拼搏人生（一位中国大学教授的人生经历）连载之三十六 -6parkbbs.com

作者飞云弓长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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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清华攻博话往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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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脱产的紧张攻博 6park.com

在攻读清华大学博士学位期间，我还同时承担着东北大学的教学任务，其中包括： 6park.com

1. 东北大学本科生和研究生的传热学教学； 6park.com

2. 受沈阳工业学院邀请，为本科生讲授传热学； 6park.com

3. 赴沈阳，抚顺，鞍山等市讲授传热学函授课程； 6park.com

4. 应邀为东北大学炼钢专业本科生编写传热学教材《冶金连铸传热过程》； 6park.com

5. 指导本科生，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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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我的工作便是在东北大学和清华大学两边兼顾。这对于我来讲，最大的问题是总感到时间不足。为此，除了尽可能利用周末的休息时间工作之外，我还需要利用好寒暑假期，和其它业余时间从事于学位论文研究和撰写工作。 6park.com

每当晚上，孩子和劳累一天的妻子已经入睡，夜深人静之时，却是我做博士学位论文的时间。于是，我经常从晚上9 ：00工作至凌晨2：00，做我的博士学位论文课题研究和撰写工作。 6park.com

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个吸烟的习惯。每逢思考关键问题，我必点起烟。仿佛如果不吸上这口烟，就不能思考似的。结果每当晚上工作的时候，我和妻子的卧室里便烟雾缭绕。尽管妻子理解我这个坏毛病，从来没有对此提出过抱怨，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感到对妻子很歉疚。 6park.com

我想戒掉吸烟的习惯，但很长时间都没有成功。直到1996年，我在挪威科技大学做挪威研究基金会教授级研究学者，与挪威科技大学应用力学系主任安德森教授做合作科研期间，由于吸不惯国外的烟草，再加上没有见到周围的同事有吸烟的人，觉得这个吸烟的坏毛病不改是不行了，于是下决心把它戒掉。后来，我就真没有再吸过一支烟。 6park.com

二、博士资格考试 6park.com

我的博士论文答辩安排在1991年3月中旬。清华大学博士论文答辩时间一般是在5月份，可是我3月下旬要去德国斯图加特大学做一年研究学者。所以，研究生院安排我提前两个月答辩。 6park.com

清华大学有论文博士和博士的分别。对于攻读博士的工厂工程师以及研究所研究人员，不需要通过博士资格考试，只通过论文答辩就行。这些人所攻读的博士也被称为论文博士，除此之外，攻读的清华博士学位被称为博士。后者包括在校的博士生，以及高等学校的外校教师，他们需要通过博士资格考试。我作为高等学校的外校教师，需要和清华大学的博士生一样，在论文答辩之前通过博士资格考试。 6park.com

我攻读的清华大学工程热物理专业的博士资格考试的科目有：传热学、自然辩证法、外语3门课程。 6park.com

传热学考试是口试。 6park.com

热能工程系特意安排三位教授做为这次考试的考官，他们分别是清华热能系的罗棣蓭教授；力学系工程热物理专业的边博慧教授和陈熙教授。这3位教授分别负责工程传热学，辐射传热和传热学数值计算方面的考试内容。 6park.com

考试的前一部分内容是传热学基础知识，比如辐射角系数的概念等等。我在东北大学就是教传热学的老师，对于这些基础知识可以说稔熟于心，回答得也很令人满意。然而对于深入的工程问题，我就不见得很熟悉的了。比如罗教授提出一个问题“电冰箱的发泡是做什么的？”这已经不是传热学的问题了，而是个制冷专业的电冰箱保温材料问题，一下子就把我难住了。再有，边老师提出的一个辐射物理学方面的理论问题，超出了我所搞的工程辐射传热的范围，也一下子把我给考住了。 6park.com

自然辩证法的考试是论述一个专门问题。 6park.com

至于论述的是什么问题，我已经忘记了。本来，这3门课程的考试当中，我最没有把握的是自然辩证法。可是自然辩证法的考试却有惊无险地获得通过。 6park.com

然而，外语考试却使我涉险过关。按清华大学研究生院的要求，博士资格考试需要考两门外语。本来我在去德国克劳斯塔大学做研究学者之前，通过了国家教育部的英语EPT考试，还在上海外国语学院学习了一年的德语，持有上海外国语学院的德语培训毕业证书。然而，清华大学研究生院主管人员认为，有关成绩单和证书已经超过两年，不能算数。于是我参加了清华大学的英语资格考试。 6park.com

尽管参加英语资格考试笔试的只有我一个人，考试却是很正式的。 6park.com

英语笔试由清华大学外语教研室的一位老师监考完成的。外语考试的成绩是70分以上，虽然成绩不高，总算是通过了。 6park.com

然而，对于德语考试，我无论如何没有时间参加了。这是因为，对于德语考试，我需要准备两周到三周的时间，而我的出国日期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对于我是一个难题。 6park.com

幸好，这个时候我的导师王院士说话了。 6park.com

“你们不要再难为他了，他已经够努力的了。”王院士对研究生院的主管领导说。 6park.com

在这种情况下，清华研究生院的有关领导手下留情，免除了我的德语资格考试。但是为了不降低外语资格考试的标准，专门给我安排了一次有关传热传质学内容的英语口试。 6park.com

英语口试由三位热能系的教授主考，主考官是李天铎教授。口试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 6park.com

英语口试的内容是《国际传热传质杂志》近期的一篇论文。按要求，先由我浏览论文，时间限制在15分钟之内。然后由主考官就论文的内容，用英语向我提问5个问题，由我用英语回答。据说，提问的内容是考官们一个星期前准备好了的。 6park.com

我在回答问题时没有发生什么困难，基本上都答出来了。最后，主考官指定论文中的一个段落，让我读出来。 6park.com

我在英语口试中的表现使考官们很满意，于是我的英语口试成绩获得了一致通过。 6park.com

口试结束后，主考官李天铎教授指着杂志中的这篇论文，当着我的面对其他考官同事很有感触地说“这篇文章不是很容易的，对我们来说也是很难的，考试中能回答到这样的程度还是难能可贵的。” 6park.com

三、有惊无险的论文答辩 6park.com

在攻读清华大学博士学位中，我最难忘的一天当然是我的博士论文答辩的那一天。那一天论文答辩中出现的一个插曲，使我终生难忘。 6park.com

那是1991年3月的一天。 6park.com

我进行完论文宣读和答辩之后，被要求离开答辩会场，等待下面一个环节，即答辩委员会对论文答辩进行评论。 6park.com

本来，经过攻博期间的千辛万苦，克服了数不尽的难题，我满以为我的学位论文无论深度和广度都是没得说的，因此对于答辩的评论结果，我倒比较坦然。然而，出乎我的预料，在答辩委员会对论文进行评论期间，有的答辩委员对论文中我提出的考虑流体变物性的边界层能量偏微分方程提出了质疑。 6park.com

该教授认为我在边界层能量偏微分方程中，把气体比热当作变量有悖于热力学教科书中的定律，是不正确的。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另一位答辩委员干脆认为我提出的表达方式是错误的，理由是热力学上没有见到这样的表达式，由此建议我的博士论文重新修改，另行择机答辩。 6park.com

眼见答辩委员会的气氛一边倒了，我的博士论文答辩就要泡汤了，在这紧要关头，我的导师王补宣院士说话了。 6park.com

王院士认为，我提出的边界层能量偏微分方程，把比热当作变量正是我的博士论文中的一个创造。本来实际气体比热不是常数，但热力学长期以来研究的是理想气体，所以热力学书上一直把气体比热看作是常数。于是，王院士认为我的博士论文中对比热如此表达不仅是正确的，而且恰恰反映出这是论文作者的一个科学独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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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1 在清华大学博士论文答辩时合影（1991年） 6park.com

左起：张正教授，过增元教授（答辩委员会主席），王补宣院士（博士导师），我，李有章教授，周大刚高工，马同泽教授，杜建华（会议秘书，清华博士生） 6park.com

王院士的据理论述力排众议，使大家的认识统一在正确的轨道上，于是，我的博士论文答辩终于有惊无险，获得通过 [图36-1，2]。 6park.com

王院士后来有一次和我回忆此事时，语重心长地说：“错误的东西也能打死人哪！” 这句话太对，太深刻了！ 6park.com

实际上，不仅科学上，而且在社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如今，恩师已经乘鹤西去，这句话已经成为他老人家留给我的至理名言。每当我想起恩师的这句富有哲理的话语“错误的东西也能打死人哪！”我总是不由得心潮澎湃，感慨万端。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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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2 和恩师王补宣院士在清华大学合影（1991年）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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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的论文答辩委员会的一些教授们的错误认知，也在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中国的学术界在学术是非上还存在一定的上升空间。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我真切盼望国人在对待学术上的如此重要的是非问题的认知和态度上，会有一个今非昔比的变化。 6park.com

这件事使我深感我的博士导师王院士的学术造诣和科学理论功底之深，非常人能及。当年，我的这一所谓有悖于热力学定律的“错误”
已经登载于我后来陆续出版的科学著述和论文中。当年一度被认为的所谓“错误”也早已做为一个科学独创和贡献为国际上的科学同行学者所接受，而且被越来越多地在他们的学术论文和著作中采用。 6park.com

这一科学独创和贡献属于我的恩师王补宣先生。我为有这样一位学术上如此高屋建瓴眼光的恩师感到无比幸运和自豪。 6park.com

与此同时，我也感到科学上也真是奇妙无穷，令人感慨，科学上的认知无有止境。 6park.com

四、博士导师的评语 6park.com

我于1991年3月被授予清华大学工程热物理博士学位。我被告知，这是清华大学授予外校教师的第一个博士学位。 6park.com

恩师对我的博士学位论文非常满意，在给我的博士论文评语（见图36-3）写道：“该博士论文的深度，超出了通常的博士学位论文”。对此，恩师郑重地告诉我“我指导过许多博士生，此前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任何人这样高的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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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3 博士导师清华大学王补宣院士对博士论文的评语 6park.com

五、老师，我总是想起您！ 6park.com

1991年初，我的博士论文刚刚提交于导师王院士审阅，导师家里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师母逝世了。师母的肾炎已经有十几年了，一直在做透析治疗，经历的痛苦就不用说了，前些天病情加重，不幸逝世。师母的病逝使王院士一家人处于巨大的悲痛当中。 6park.com

当时，正赶上南京和西安两地召开热能工程和传热学方面的学术会议，清华大学热能系的许多教师前去参加学术会议。师母病逝后，王院士家里少人去问候，显得冷冷清清。 6park.com

我给北京化工学院的张正教授打电话，告知消息。张正教授是文革前由王院士指导的研究生。张正教授接到电话后，来清华和我见了一面。我们商量了一下，要为导师做些什么。我们决定以我们两人的名义给师母送上一个花圈，表示哀悼。我表示，花圈由我前去购买。 6park.com

然后，我乘公共汽车去海淀区五道口等地寻找卖花圈的地方，几经辗转，终于在一个临街的铺子上买到了花圈。由于公共汽车上拥挤，花圈又大，携带花圈不方便乘公共汽车，我捧着花圈返回清华大学。 6park.com

当时正值初春季节，北京的风很大，为了使花圈不至于被大风刮坏，我只好捧着花圈侧身顶风一步步慢慢行走，终于走到清华热能系。系办公室孙主任见到我捧着花圈进来，有些吃惊。原来偌大的热能系的教师基本都由于参加学术会议出差在外，罕有人送来花圈。 6park.com

晚上，我来到王院士家中看望我的导师。在这之前，王院士已经知道了我给师母送花圈的事。我轻轻敲过门，门很快打开了。王院士看见我来了，走过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连声说“谢谢你了，尚德义！” 6park.com

我说 “请导师不要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6park.com

“哪有那么多应该的呀！”王先生激动地说。 6park.com

王院士说到激动处，想起了他当年从美国普渡大学回国，于1949年10月2日赶到北京大学工学院参加工作。他作为海外学子在新中国成立后，积极回国参加教育工作是一个炎黄子孙应尽的责任。可是，到了文革的时候，红卫兵造反派偏偏让他交代
“为什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第二天，你匆匆赶到北京？你是带着什么任务来的？”荒唐地怀疑他对国家的忠诚。 6park.com

“我回国是参加祖国的教育事业，哪有什么别的任务呢！”王先生激动地说。 6park.com

平时温文尔雅的王先生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感情，此刻，见到他的弟子给师母送的花圈，终于掩饰不住刚失去亲人的痛苦，激动地向他的弟子诉说着新中国成立后，急于报效祖国的心情，却不被红卫兵造反派理解的内心痛苦。 6park.com

王院士教书育人，诲人不倦和严谨的治学精神在清华大学是出了名的。对此，我有着刻骨铭心的深切体会。 6park.com

治学严谨的王院士对论文的要求之严格，在对论文的批改中的事无巨细，以至于论文中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的不当之处他都不放过，都严格把关，修改得使人服服帖帖。最后，使我感到，恩师交还给我的才是一篇完美的，无懈可击的我的博士论文。 6park.com

每当我回忆起恩师，总是想起中国著名歌唱家廖昌永教授献给他的恩师，著名歌唱家和声乐教育家周小燕女士的的一首歌。这首歌的名字是《老师，我总是想起您！》，其中的一段歌词记录如下： 6park.com

啊！亲爱的老师我怎能忘记你， 6park.com

我怎能忘记你， 6park.com

你时时刻刻常在我心里， 6park.com

常在我，你常在我心里。 6park.com

每当我有了创造得到荣誉， 6park.com

啊！老师我总是想到了你， 6park.com

想到了你。 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