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德国历史---起源｜宗教改革为什么从德意志发端？宗教改革是什么？

这一讲开始我们进入宗教改革模块。为什么要讲这个呢？首先因为它本身太重要。英国剑桥大学的一位历史教授曾经跟我说过，一千年的欧洲中世纪史里面，如果你只想了解其中一个内容，那就选16世纪的那场宗教改革。这一千年里面影响最大的就数它。那宗教改革是怎么回事呢？

你知道，在中世纪的欧洲，天主教会是最有权势的组织，凌驾于各国之上。用国际政治学的术语来说，叫超国家权威。16世纪的时候，天主教内部的改革人士就挑战这个权威，说教义要改，教会的权力结构也要改。这些改革派被称为基督教新教（新旧的"新"）。两派之间的斗争最后演变成几十年的战争，血流成河，然后才打出一个新的格局。这个就是欧洲的宗教改革。它的结果不光是产生了新教这样一个独立的派别，而且改变了整个欧洲的政治结构、社会结构。可以说，没有它，近代资本主义和工业革命都很难生长起来。你就可以明白宗教改革的重要性了。

在德国简史的课里面讲宗教改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和德意志的关系太密切了。如果说宗教改革是一场改变全欧洲的大地震，那德意志就是震源。这一场改革是从德意志发端，然后扩展到整个欧洲的。

说到这里，我们这一讲的核心问题也出来了：为什么宗教改革从德意志发端？书上一般的解释是，当时罗马的天主教会非常腐败，在德意志境内多次推销赎罪券。什么是赎罪券呢？就按天主教的规矩，人人都有罪，必须要忏悔，否则死了以后灵魂进不了天堂。但你只要买了赎罪券，即使有罪也用不着忏悔，灵魂可以直接升入天堂。你看，这个教会能这么搞，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叫突破底线。所以德意志人都很愤怒，宗教改革由此爆发。

这个解释有没有错呢？没有错。但这里有个问题：欧洲其他国家也是天主教国家，为什么罗马的教会或者说教皇偏偏就逮住德意志反复地推销赎罪券？他怎么就不对法国、英国这些国家这么干呢？这个问题实际上就触到更加根本的原因了。

当时德意志和英法最大的不同在于，英法已经形成了比较有效的中央王权，国王比较厉害，所以罗马教会想在他们那里做什么事情可没那么容易。但德意志不存在这样一种中央权力。名义上统治德意志的是神圣罗马帝国，但我前一讲也说过，所谓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主要关注的一直是意大利而不是德意志，所以他对德意志的控制就不行。各路诸侯的力量不断增强，完全是一种割据状态。那在这种状态下，罗马教会很容易拉上几个诸侯做自己的政治军事代理人，实现对德意志的控制。

我这里再补充一个情况：实际上，像卖赎罪券这种事情也不用罗马教会直接出面，而是转包给德意志的几个诸侯，让他们在德意志各地推销，就相当于二级经销商。所以你看，赎罪券其实只是一个表面原因。根本的原因，用一位历史学家的话来说，是"德意志的分裂和教权的控制这两者令人绝望地纠缠在一起"。

那德意志人怎么看待这个事情呢？我前一讲讲向东殖民的时候说过，当德意志世界和罗马世界在精神层面紧紧缠绕在一起时，德意志肯定是处于附庸地位的，毕竟罗马天主教会代表一种高度成熟的文化。但是随着向东殖民的进行，德意志开始摆脱那种附庸地位，精神底层的独立性越来越强。

到15世纪末的时候，德意志对罗马教会的这种控制已经难以忍受，简言之是一种强烈的屈辱感。当时宗教改革领袖在抨击罗马教会的压榨时，强调的不是这种压榨多么过分，而是它代表一种外来力量对德意志的欺负。当时有一份非常著名的公开信，引用了一句罗马教会的俗语，叫"你们可以用各种方法榨取德意志蠢汉的黄金"。我被你压榨还被你说成蠢汉，可以想象德意志人听到这句话有多愤怒。

所以，当时德意志对天主教会的愤怒不光是因为宗教或经济压迫，更多的是一种民族情绪的爆发。说到这里，你就明白了，宗教改革之所以在德意志而不在英法等其他地方爆发，根子是德意志的分裂和罗马教会对德意志的控制。所以德意志的宗教改革实际上也是一种民族诉求，说白了就是拒绝再当附庸，在权力上、精神上都要和罗马分开。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问，这个解释了宗教改革为什么在德意志开始，但为什么它最后能成事呢？换句话来说，既然罗马教会在德意志很有影响，那为什么宗教改革没有被镇压掉？那这里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大众的支持。我们上面讲了，宗教改革实际上体现了德意志人强烈的民族诉求，所以当教皇的使者去德意志的时候，发现十分之九的人在欢呼宗教改革领袖马丁·路德的名字。那剩下的十分之一呢？他们在高呼"罗马教廷该死"。这种情况当然就不能随便镇压了。

第二个原因同样重要，那就是德意志的分裂。前面我讲过，德意志如果不是分裂状态，罗马教廷也就不能控制德意志，也就不会激起宗教改革。但反过来讲，如果德意志不是分裂的话，宗教改革可能早就被罗马教廷镇压了。

我们来看一下：宗教改革运动开始以后，罗马教廷当然想镇压，但教会手里没多少兵，只能找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当时皇帝倒是站在教会一边，不过德意志是一个分裂状态，各路诸侯的势力很大，皇帝说话并不管用。一些很强大的诸侯就直接为宗教改革提供武力保护。我举个例子：皇帝把宗教改革领袖马丁·路德招来询问问罪，结果人家在一大堆武装骑士的保护下前呼后拥地过来了。这哪是来被皇帝问罪的，简直就是来示威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要想镇压宗教改革几乎不可能。

说到这里，你也发现了宗教改革的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德意志不少实力派诸侯支持宗教改革，所以它才能够持续地往前推。那我们再问一句：为什么他们支持宗教改革？当然，前面说到的民族情绪这些原因也在起作用，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得很清楚：宗教改革是一场权力和财富的重新洗牌。

为什么这么说呢？比如宗教权力，原来德意志天主教会的那些主教什么的职务都是由罗马教廷直接任命的，所以诸侯无权干涉教会的事情。但宗教改革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新教的那些主教是由当地实际统治的诸侯来任命的，所以诸侯对自己领地上的宗教事务和权力就可以控制。要知道，那时候的宗教权力可比今天重要多了，所以这个权力洗牌非常有诱惑。

另外还有财富的重新洗牌。因为天主教会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其他财富，宗教改革就把这些东西剥夺了。谁拿走了？主要还是当地的诸侯。实际上相当于打土豪分田地。所以，不少诸侯都力挺宗教改革。

经过常年的战争，最后支持新教的诸侯和支持天主教的诸侯达成一个原则，那就是欧洲历史上著名的"教随国定"原则：谁的地盘信什么教由他说了算。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原则，它说明世俗权力从此走到宗教权力之上，近代的国家体系开始形成。当然这不是我们的重点，不多说了。

好，到这里宗教改革为什么从德意志发端基本讲完。总的看，德意志的分裂和罗马教廷对德意志的控制引发了宗教改革。这个宗教改革带有很强的德意志民族主义色彩。实际上，它和前一讲说的向东殖民一样，最终效果都是打破德意志和罗马教会之间的那种捆绑，使德意志民族在精神上有更多独立发展的空间。

当然，我这么说还漏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德意志当时出了一位伟人，就是前面我提到过的那位宗教改革领袖马丁·路德。为什么说没有他历史很可能不是这个样子？下一讲我们专门讲这个人。

好，这讲的最后我想留一个思考题：宗教是理解西方国家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请你再分享一个例子，谈谈你认为宗教如何影响这个国家。我们在留言区里一起交流。我们下一讲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