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德国历史---德国的统一与崛起｜德国统一是靠“铁血”吗？
这一模块开始，我们讲的对象不再是那个含糊的"德意志"，也不再是那个有点遥远的"普鲁士"，而是明明确确的"德国"。因为1871年，普鲁士建立了统一的德意志帝国，德国终于作为一个国家站在世界历史舞台上。关于1871年德国统一，我们知道的最简单的表述就是：普鲁士通过三场战争，分别打败了丹麦、奥地利和法国，最后统一德国。
主导统一的普鲁士首相比斯麦（后来是德国宰相）说过一段话："德国的统一只能靠铁和血来完成。"他也因此被人称为"铁血宰相"。这些信息放在一起，你立刻就会感到德国统一就是靠战争，就是强权的胜利。文学作品也帮人们强化了这个印象。我这里说一篇我们很熟悉的文章《最后一课》，说的是普鲁士打败法国以后，把阿尔萨斯和洛林强行割走。
法语老师伤感地告诉同学们，从明天起这两个地方不许教法语了，只能教德语，这是最后一节法语课。非常感人，但事实是不是这样的？我先说一下《最后一课》那篇文章里面没有告诉大家的是：阿尔萨斯和洛林这两个地方的人本来就是说德语的，法语才是外语。因为这两块地方是当年法国从德意志割走的，普鲁士只不过把他们又割回来。
我们再来看关键问题：德国统一是不是靠"铁血"？换句话说，是不是靠战争？首先要说的是，战争当然重要，因为这三场战争，特别是对奥地利和法国的战争，彻底扫除了统一的障碍。而且普军在战场上表现非常强，其中的两场决定性战役到今天为止还是教科书级别的。但这里我要告诉你，如果把普鲁士统一德国看成是一场足球赛的话，战争只是临门一脚。
说普鲁士靠"铁血"统一德国，忽略了两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第一个现象：普鲁士在发动战争之前，多数德意志小邦已经和他站在一起了。换句话说，普鲁士是作为德意志的多数派领袖来进行统一战争的。为什么呢？不是因为普鲁士受人爱戴，而是因为利益捆绑。这就要说到一个特别重要的因素：关税同盟。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在前面讲普鲁士改革时提到过，他废除国内各地之间的关税。那以普鲁士的人口、工业水平和贸易条件，这就造出了一个很大的国内市场。其他小邦国要发展自己的经济，进入这样的一个大市场当然是一条捷径了。普鲁士就和周围的一个个小邦国订条约，彼此货物免税。在后来，普鲁士又把这些条约合并，形成一个关税同盟，成员之间撤销所有关税。这个有点像今天的自由贸易区。
德意志当时一共36个邦，有多少加入呢？28个邦加入，超过了四分之三。这么大的一个关税同盟运行之后，那统一市场的规模效应本来就不小，正好又赶上了第二次工业革命，所以他对成员国的经济推动就特别明显。你要知道，奥地利和普鲁士本来是德意志内部平起平坐的两大强国，但是奥地利没有参加这个关税同盟，他和关税同盟的发展水平拉开得就非常快。
有人统计，在德国统一之前的20年里，生铁产量关税同盟增长5倍，奥地利增长多少？0.8倍。再看棉纺能力，关税同盟增长1.8倍，奥地利只有多少？奥地利只有0.1倍。其他经济指标也是这样。这就是关税同盟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那些参加同盟的小邦，即使不喜欢普鲁士也不可能退出。等到普鲁士开始统一战争的时候，这些成员情愿不情愿都跟着普鲁士上了战场，因为前途命运都连在一起了。这个就是利益捆绑。
顺便说一句，关税同盟也不光是利益捆绑，他还给了普鲁士巨大的实力优势。原来普鲁士和奥地利两个大国势均力敌，但关税同盟运行30年以后，普鲁士带着这个同盟和奥地利开战，那两边力量对比怎么样呢？普鲁士的这个关税同盟生铁产量已经是奥地利的四倍多，煤产量是他的七倍，蒸汽机总能力是他的三倍，完全是一边倒。可以这么说，在普鲁士正式开战之前，奥地利已经输了。所以说，德国统一可不光是靠战争，建立关税同盟也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步骤。
接下来我们再来看德国统一过程当中另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普鲁士统一德国总共打了三场战争，我简单说一下：第一场打丹麦，完全是热身；第二场打奥地利，就是要把这个老对头赶出德意志这个圈，这样普鲁士在这个圈里面就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可以由他来统一；第三场打法国，因为法国阻挠德国统一。但是你发现没有，这三场战争普鲁士每次面对的都只有一个对手，所以每次战争他都占优势。这个现象很有意思，难道这些对手就不能联合起来吗？其他大国像英国、俄国难道就不来干涉？
我这里插一句，就在十几年前，普鲁士想和奥地利打一仗的时候，俄国沙皇直接过来把普鲁士国王像训什么一样训了一顿，普鲁士就缩回去了。那这一次普鲁士为什么就能这么顺呢？这就涉及到德国统一的另一个秘密：比斯麦的外交。比斯麦这个人对德国来说太重要了，必须多说几句。这个人事业宏大，冲劲十足，"德国统一要靠铁和血"就是他的名言。你要看照片的话，会发现他总是一副严肃冷峻的样子，和他那"铁血宰相"的外号非常配。
但我要告诉你，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还有另一面，那就是细心、谨慎、善于等待、善于妥协。一句话，他就是狮子和狐狸的混合体。如果说十九世纪外交史上只能找一位大师级人物的话，那一定非他莫属。那比斯麦在德国统一问题上怎么做的呢？逻辑非常简单，那就是尽可能孤立对手，而且提前埋伏。
怎么个提前埋伏法？当时俄罗斯和英法澳关系都不好，日子很难过，所以比斯麦第一个做工作的重点就是俄罗斯。给他支持，但比斯麦的目标很明确：我要的不是你来帮我，而是别管我。什么别管呢？就是让俄罗斯在普鲁士打奥地利、打法国的时候必须保持中立。你看，这个目标并不高，而且打奥地利和法国也正好替俄罗斯出气，所以俄国答应保持中立。
还有一个重要国家：法国。比斯麦是把法国留在最后一个收拾的，所以他在打奥地利时也需要法国的中立。那对于法国，他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混，把意大利、奥地利和法国放在一起谈。这个利益关系就很复杂了。最后呢，他用意大利的一块土地收买了法国。你看，这绝对是拿别人的东西做人情。
那对于英国呢？比斯麦根本就没有作为重点。理由非常简单：英国就没有多少陆军，英国要干涉必须在欧洲大陆找到一个帮手。所以只要把帮手给他断了就不用太管他。所以你看，比斯麦下这一盘大棋之前，目标和路线都非常清楚。
到战争真开始的时候，比斯麦又临时加了一些动作。比如第一仗打丹麦，但普鲁士临时把奥地利拉上。为什么拉上奥地利呢？不是怕打不赢丹麦，而是刚刚开始一家单干还是怕其他国家干涉，怕不保险。所以呢，拉上奥地利。两年以后普鲁士回过头打奥地利，这是前面做的准备工作就开始产生效果了。法国和俄罗斯都没管。但快速打败奥地利以后，比斯麦又给战败的奥地利一场宽大的处理，为此呢还和国王大吵一场。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安抚奥地利，不要想着马上报复。
等到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比斯麦最后和法国开战的时候，法国突然发现整个欧洲都在袖手旁观，他只能单独面对一个优势的敌人，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你看，普鲁士战场上的胜利完全是外交上的成功来保证的。
讲到这里，你会发现普鲁士统一德国实际上是短、中、长期三种战略共同作用的结果。长期是关税同盟带来的实力和影响力，这是积累实力；中期是外交，就是为使用实力创造最优条件；短期是战争，就是如何让实力在一个关键点上爆发。事实上很多重大的成功都是这样，我们今天观察和总结的时候不要忘了这一点。
这一讲我想留的思考题就是：你可否也用这种战略视角分析一个事件成功的原因？欢迎你在留言区和大家交流。好，以上就是这一讲的内容。下一讲我们来聚焦德国的和平崛起，为什么说这个过程不可思议？我们下一讲再见。

贴主:liuyuanfangke1于2024_10_02 20:31:06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