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寒冬的人，
才最知道太阳的温暖。| 萱草
文丨剥开的四季豆
来源：砍柴书院（ID：kanchaishuyuan）
2016年6月2日，一名叫做巴桑的新兵随队巡逻，来到了西藏边界的51号界碑前。
只见，巴桑拿出画笔，蘸上红漆，小心翼翼地为界碑描红。

涂色完毕，看着界碑上的未干的“中国”二字，巴桑眼中噙满泪水。
在他心里，“中国”这两个字有着特殊的份量，而这都源于他的特殊身份——达曼人。
巴桑来自于中国和尼泊尔交界处的一个神秘村落——达曼村。
村里人说藏语、穿藏装、吃糌粑，但却长着蓝眼睛、高鼻梁、卷头发，家家户户屋顶还插着五星红旗。

但他们没有国籍，居无定所，一度被称为“东方吉普赛人”，苦等200多年，才迎来了中国国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沿着喜马拉雅山南麓蜿蜒的公路行驶，途径一处绝世秘境，一条百公里长的峡谷跃然出现，这就是位于西藏日喀则的吉隆沟。

这里云雾缭绕，河水潺潺，居住着200多名达曼人，也是中国唯一的达曼人聚居地。
“达曼”，藏语意为“古代骑兵的后裔”。
相传，18世纪尼泊尔的统治者廓尔喀人，随着实力日渐增强，野心也日益膨胀，开始觊觎西藏领土，甚至一度占领整个后藏。
乾隆皇帝得知消息后，大为震怒。为此，派出了大将福康安率兵，不远万里进藏讨伐。

战役中，有数百名廓尔喀骑兵因为迷路，一路溃逃到了吉隆沟一带。
当时，战败的尼泊尔对清政府俯首称臣，使得这支廓尔喀骑兵有家不敢回。而清政府对他们的忠诚度持怀疑态度，将他们驱逐出镜。
他们只能在丛林里流浪，靠着鸟兽野果为食。在恶劣的生存条件下，只有百余人存活了下来。

在漫长的岁月中，这些骑兵来了尼泊尔边境上的吉隆镇，与当地人通婚，繁衍后代，形成了今天的达曼族人。
虽然，达曼族人皮肤也呈现出棕色，但他们的长相属于南亚白色人种。所以，一直被当地的藏族人歧视，称他们为“索瓦”，意为“打铁的人”。
达曼人靠着祖传的打铁手艺和给人打零工谋生。他们是“黑户”，没有土地和房子，一般就是搭个帐篷生活，或者寄住在藏民的猪圈牛棚里。

50多岁的扎西顿珠，是达曼村著名的老铁匠。他从18岁开始，就跟着家人打铁，打铁手艺可谓精湛。
儿时记忆中，所谓的“家”，就是11口人挤在一间屋里住。到了晚上，在地上铺个垫子将就过夜。每逢雨天，房屋里就下起了连绵小雨。
家里的经济来源就靠给别人打散工，顺便蹭住的地方。
扎西顿珠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即使生病，还要硬撑着干活，不然就会被雇主赶走。
与生活的艰辛相比，最让扎西顿珠扎心的是被他人轻蔑的眼神。

比如，不能和主人家同桌饮食，别的打工人能坐在床上，而达曼人则只能坐在地上……
面对这种不公待遇，扎西顿珠早习以为常，但是依然心里会难受。
直到2001年的一天，有一位领导来到了吉隆沟走访，达曼人的生活开始有了转机。
领导走进一户人家，发现家徒四壁。再仔细询问后，大为震惊，他们一无所有，竟连房子都不属于他们，甚至连国籍和户口都没有。
至此，达曼人开始进入了西藏人民政府的视线。
2003年5月26日，“流浪儿”达曼人迎来了他们的春天。国务院正式批准了他们加入了中国国籍。

拿到国籍证明的那天，老村长洛桑激动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我们也是中国人了，达曼人再也不用流浪了！”
身份证和户口本，这在一般人眼里认为普通的东西，可在洛桑眼里，都是极为珍贵的。
洛桑小时候有个愿望：希望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吃别人的剩饭剩菜，不用捡旧衣服和旧鞋子穿；还希望父亲不用太辛劳，每天去打铁，因为打一天铁只够家人吃一天的饭。
他也梦想着去拉萨打工，补贴家用，可是没有国籍，没有身份证，他哪里都去不了。
如今，这些美梦都成真了：家里住着大房子，吃穿不愁，三个子女一个跑起了运输、一个去当了兵、一个嫁到了内地。

为了感谢国家，洛桑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还当选了达曼村的党支部书记。胸前一直佩戴着党徽，这让他觉得无比自豪。
“曾经流浪的达曼人根本谈不上生活。” 洛桑感慨万千。
村子里通水、通电、修路、修学校，一年一个大变样。村民吃得饱，住得好，还有补贴，也能穿金戴银，就业机会也增多了，洛桑格外欣慰。
老一辈的达曼人几乎都是文盲，而现在全村孩子都能享受九年义务教育。

最让他高兴的是村里自2017年终于出了第一个大学生后，已陆续培养出了4名大学生。
这首位大学生就是达曼村妇女主任达娃的大儿子达瓦多吉。他是入籍中国后的第一批学生，凭借刻苦努力考取了武汉理工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达娃家里挤满了前来道贺的人，这可是全村的骄傲和希望。
面对儿子取得的成绩，达娃欣慰不已。儿子再也不用经历自己的苦难过往，知识一定可以帮他改变命运。

看着自己手上收割青稞时留下的伤痕，达娃眼眶湿润了，又将她的思绪拉回了从前。
达娃从小没读过书，12岁时就给别人家干活，每天只能赚1块5。以前，她只能住在雇主家里，全家人的财物仅有一口锅、几个碗和一套打铁器材。
拿到期盼已久的中国居民户口本时，达娃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来，政府还帮村里40多户人家盖了新房，每个达曼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从此，他们将结束漂泊的生活。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全村人迎来了激动人心的时刻，他们要搬进达曼新村。
一辆解放大卡车拖着所有人的家当缓缓驶进了新村，除了锅碗瓢盆和被褥，大家几乎没有财产可言。
“我们终于有家了！”大家互相祝福，热泪盈眶。

这天，达娃全家换上了新衣服。傍晚时分，她在新家厨房里为家人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对于现在富足的生活，达娃十分满足。家里干净整洁、家电齐全，孩子有书读，夫妻有钱赚。
20年间，达曼村已经历了3次改造，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政府正在进行第四次翻修。修好后，村民可以将空余的房间打造成民宿，依托旅游，又可以为村民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能加入中国国籍，我很欣慰。对我来说，除了中国没有第二个国家。”这是所有达曼人的心声。
叮叮当当、火花四溅，巴桑次仁抡起铁锤，正在和伙计们打铁。他已是村里为数不多继承打铁技艺的青年。
现在，达曼人的致富机会和渠道越来越多。曾经达曼人糊口谋生的手段，如今成为弘扬民族传统文化的支柱产业。

村里投资成立了手工艺加工合作社，建立了展示培训基地，男人可以打铁，女人可以编织，全村人都有事可做，不用再寄人篱下生活。
达曼村最年长的江措老人，可算是达曼新生的见证者。
自加入中国国籍后，他再也没打过铁。儿子也不打铁了，而是在养殖场工作，有固定工资，还有医保、社保等福利政策享受。他们家已经摆脱了祖辈的“铁匠”身份。
一想起过去的日子，他情难自抑，眼泪就掉了下来。

“以前都是光着脚，就算脚底裂痕了、被木刺扎到了，也只能光着脚，那时没人关心你。现在好了，这些恩惠都来自党和国家。我不会忘记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他常常教育年轻人要忆苦思甜，对现在的生活要感到满足。
每当村里的孩子被误认为是外国人时，孩子们都会义正严词地告诉对方：“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藏族。”
“我们达曼村啦，铃响玛呦；照耀幸福太阳，铃响玛呦；我们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

这首《铃响玛》是达曼人中世代传唱的一首老歌，意为铃铛响起，是对美好生活的祝愿。过去只有曲子，没有歌词。
如今，为了表达感恩之情，达曼人谱写了歌词，变为新歌传唱。
“只有经历过寒冬的人，才最知道太阳的温暖。”
曾经的达曼族是流浪民族，时代弃儿，颠沛流离，受尽磨难，那是因为没有国家的庇佑。
如今的达曼族有了族群归属，幸福安定，全感拉满，这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强大的后盾——中国。

雪山之下，金光耀目，牛铃叮当，达曼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脸。
一趟趟列车乘载着达曼的年轻人开往拉萨，走向全国各地。
相信，达曼族的明天会越来越好！
参考资料及部分图片来源：
九派新闻：纪录片《达曼人结束流浪加入中国国籍20年：曾在中尼边境流浪百年，如今已走出4个大学生》
西藏卫视：记录片《遇见吉隆之达曼新生》
中国青年报：《达曼人新生记》
央广网：《壮丽70年·奋斗新时代-达曼人的幸福新生活》
解放军报：《给界桩上的“中国”描红，达曼族列兵为何热泪盈眶？》中国新闻网：《中尼边境达曼人迎接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