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成年人不做选择题。一众旅行目的地里，外高加索三国是我的六边形战士。壮阔的美景、悠久的历史、丰富的人文景致、多民族文化的交融，再加上亲民的物价和便捷的签证——Buff叠满。多年过去，回想到访过的世界角落，从繁华的纽约、东京，到世界尽头的巴塔哥尼亚、南极大陆，但2018年秋初，四只“单身狗”途经阿塞拜疆、亚美尼亚、格鲁吉亚之旅仍是我最愿意聊起且滔滔不绝的一次旅行。
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曾写道：每一个人，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去。外高加索三国在精神上不时把我带回去，模糊了我在哪里。

外高加索位置（Google Map截图）
我们第一站是阿塞拜疆的巴库——通常一日游，半天古城，包括少女塔、希尔万沙宫，再逛逛文学博物馆和国家历史博物馆，打卡阿利耶夫文化中心，入夜后酒吧小酌。古城及周边非常适合city walk，请放慢脚步，充分享受时光的暂停。如果还有一天，可以离开繁华现代的市中心，包车前往城东火神庙，或城西郊外戈布斯坦的史前岩画群。
上海往返阿塞拜疆首都巴库，经停乌鲁木齐的南航是首选。去程得在乌市过夜。出航站楼，等到第二天晚上飞。但能去领馆巷吃白尔开特肉馕，闲适地走访清真寺和大巴扎也很幸福。北京和巴库之间有阿塞拜疆航空每周一趟的直航。
乌鲁木齐出发，飞行4个半小时。抵达阿利耶夫机场已是当地（东四区）晚上9点。T1有各类现代化设施，落地签可在自助机器和柜台操作。自2024年7月20日起至2025年7月20日止，阿塞拜疆单方面对持有效普通护照的中国公民免签入境。在此一年内，入境次数累计不超过3次，单次停留期不超过30天。

机场外景象
顺利出关后，我们面对的是出租车大叔们拉客和漫天要价。最终，我们以25马纳特（约104元人民币）谈妥一辆类似当年上海土豪金色的“英伦老爷车”，载我们去酒店。后来才发现，巴库能用 Uber，离开时，酒店去机场43元人民币。机场高速路况极佳、畅通无阻，半小时抵达古城一带。

酒店顶层餐厅窗外景观
当时，我们的穷游机票套餐含两夜住宿，五百人民币每晚的价格有国内七八百的水平，体验超预期——步行可达巴库古城，早餐不亚于国内五星级酒店水准，楼顶餐厅可眺望里海和城市。非旺季的巴库，五六百人民币能住上品质酒店，一千出头可以选择绝大多数国际连锁品牌。不差钱还可以住四季。不过每年F1那几天会一房难求。巴库是摩纳哥之外另一个利用城市道路举办F1的地方，今年是9月13～15日。我们走在巴库的马路边，经常感觉被竞速车辆包围。

早餐的蜂蜜
整顿完毕，无睡意，出门。古城附近是巴库最热闹繁华的区域，安全有保障。晚上10点，滨海的石油工人大街（Neftchilar Ave）以及喷泉广场（Fountains Square）一带依旧人流不绝。酒店门口的街边公园有好几拨小朋友在玩排球。2010～2014年石油资本涌入时，阿塞女排超级联赛一度是比肩意大利和土耳其的顶级联赛，前国手魏秋月也曾短暂效力。

打排球街景

车水马龙的石油工人大街
步行到希尔顿，上旋转餐厅Bar 360。酒店设施有年代感，酒吧亦然。晚上11点多，没什么人。海滨夜景和远处火焰塔变幻的霓虹灯值回票价。
阿塞拜疆地处外高加索山南麓，面积8.7万平方公里，比10.6万平方公里的浙江还小一些。人口1000万，大于格鲁吉亚370万和亚美尼亚280万之和。首都巴库200多万人，是全国唯一的都市圈。

旋转餐厅夜景
阿塞拜疆意为火焰之地，起源于琐罗亚斯德教，即祆教，或更通俗所称的拜火教。现今阿塞拜疆地区自古被波斯文明的各个王朝影响、统治，或是其附属国。7世纪，波斯萨珊王朝被阿拉伯人征服，阿塞拜疆地区开始伊斯兰化。861～1538年，作为周边帝国附属的希尔万沙王朝一直统治现今的阿塞拜疆地区，及北部接壤的俄罗斯达吉斯坦共和国部分领土。

尼扎米像
巴库古城就是希尔万沙王朝时期的建筑。11世纪，随着塞尔柱帝国崛起，希尔万沙开始突厥化。在16世纪希尔万沙王朝后期，波斯萨非王朝将该地区从逊尼派变为什叶派的天下。希尔万沙王朝之后，阿塞拜疆地区基本由波斯统治，直到1813年波斯战败于沙俄，将领土割让。1918年沙俄统治被推翻，阿塞拜疆短暂独立过23个月，但苏联觊觎其石油资源，抵抗无效后成为苏联的一部分，直到1991年苏联解体。

古城城墙
19世纪中叶，巴库周边发现石油，城市开始飞速发展。到20世纪初，国际市场销售的一半石油产自巴库。而沙特直到1938年才探明大量石油。石油也是我对阿塞拜疆最早的印象——皮尔斯·布鲁斯南和苏菲·玛索的《007之黑日危机》就有里海之滨油田、石油管道建设的场景。如今，巴库号称“小迪拜”，奢侈程度在市政基础建设上颇有体现——地下通道全部是大理石铺筑，上下都有电梯，还有专供残疾人使用的升降梯。

在做早饭的阿塞拜疆妇女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从酒店步行出发去巴库古城（Icherisheher）。古城方圆0.5平方公里，2000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遗产名录。在古城不同位置，都会发现古代与现代同框的奇妙体验。
不到10分钟就来到喷泉广场，和尼扎米文学博物馆——一尊尊阿塞拜疆诗人的塑像一字排开，塑像下方标识着他们的名字。苏联解体后，阿塞拜疆文字采用了拉丁字母，以替代西里尔字母。而冠名这座博物馆的民族诗人尼扎米·甘伽维（Nizami Ganjavi）用波斯语创作。公元12世纪，他出生在塞尔柱帝国时期的占贾，现在阿塞拜疆的第二大城市。而第一位大量以阿塞拜疆突厥语创作的诗人是16世纪的穆罕默德·本·苏莱曼，笔名富祖里（Fuzuli），左边第一尊塑像。

尼扎米文学博物馆
顺着城墙往前踱步，就会看到古城东南角的少女塔（Maiden Tower）。少女塔的作用和命名众说纷纭，甚至连建造年代也无定论。通常认为少女塔始建于公元前6～7世纪，现存塔身在12世纪进行了修复与重建，由石灰石砌成。虽然塔的造型以及与城墙一体的初始设置很像防御工事，但更主流的观点认为少女塔是琐罗亚斯德教开展宗教仪式的拜火庙，与象征真理与忠诚的密特拉（Mitra）以及象征生育、疗愈和智慧的水之女神阿娜希塔（Anahita）有关。而传说在攻城战中解救巴库的红发少女，命名了古城的象征流芳百世，也成为诸多艺术创作的源泉。

少女塔
入塔得买票，每人12马纳特（约50元人民币）。内部现在是一座博物馆，介绍巴库的历史。穿过7层塔身，我们登上28米的塔顶平台，整座古城和千帆云集的巴库湾尽收眼底。更醒目的是远处山顶的火焰塔，与近处的古城交织，形成强烈对比的复调。

古城与火焰塔
少女塔旁是曾经的公共浴室，不远处是朱马（Juma）清真寺，前身也是拜火教庙宇。古城的角落摆满了卖纪念品的小摊和古玩店。不过买家寥寥，店主也在椅子上瞌睡。抽烟下棋的本地居民倒是自在快活。我们融入了他们的节奏，虽然在巴库是特种兵行程，但也走出了大头兵的步子，沉浸在无所事事才是正事的氛围中。

少女塔与公共浴室

朱马清真寺

古城小摊

下棋和观棋的古城居民
现在成为博物馆的希尔万沙宫（Palace of the Shirvanshahs）也值得一逛，展示古代宫廷的各种器物。阿塞拜疆人不太能判断东亚人的年龄。“基友”自称不到18岁、没带学生证，售票员给免了票。

希尔万沙宫

希尔万沙宫与火焰塔
比起欧洲数以千百计的小镇，波斯与伊斯兰文化为底蕴的古城不算多。没有饱受战火摧残的疮痍，现代化倾巢之下又得以自由呼吸，巴库古城平衡地将古与今，西与东融合在一个画框中，也让景区和居民区和谐共处。整洁的街道，修缮过但不失岁月的建筑，确实让我这样匆匆的游客很舒适、松弛。而无处不在、独占巴库天际线的火焰塔，也仿佛告诉着每一位访客：“我——有——钱——”。不过略感人工的是古城烟火气少了些，或许是藏得好。

古城弩

无处不在的火焰塔

路边的狮子壁画

古城小巷
午餐在古城墙边的小木屋Sehirli Tendir。我们蘸着番茄芝士吃了“阿塞拜疆馕”，以及中东广泛食用的dolma：叶子包肉或蔬菜。

“阿塞拜疆馕”
饭饱之后，我们买了BakiCart公交卡，搭乘公共汽车，前往阿利耶夫文化中心（Heydar Aliyev Center）。这是著名的伊拉克裔英国建筑家扎哈·哈迪德的作品，2013年落成。不巧碰上周一闭馆。但即使是不懂建筑的我，也围绕着这座庞然大物惊叹了1个多小时。线条的流动装载着满满的函数。在阿利耶夫中心，你能更直观地体会巴库的现代性：路网密布，楼宇林立。文化中心周边的草坪上稀稀落落围坐了不少年轻人，惬意地在树荫下交谈、阅读、美餐。


阿利耶夫中心
随后，我们从阿利耶夫文化中心打Uber，向火焰塔进发。这三座形似火焰的建筑分别是费尔蒙酒店、写字楼和住宅，都在2013年完工。我们在山下索道缆车入口处下车，车费仅10元人民币。不幸，再度碰上周一不开，只得体验Hill walk，穿越半山富人居住区，在费尔蒙酒店的高层，免费欣赏了更加摩登的巴库湾。

巴库湾
晚餐我们回到喷泉广场附近，选择了很受游客欢迎的地下餐厅Dolma。餐后，我们沿着石油工人大道散步。巴库是波斯语中的风城，漫步在里海之滨能感受到强劲的风力。


晚餐

四季酒店
总的来说，巴库“到此一游”体验很不错：异域、便捷、现代。但是，稍微偏离游客区或遇到点问题，你会看到另一面。巴库火车站及周边有不少苏联时期的建筑，时代感浓厚。火车站往北的街区就凸显破败。其实我们酒店和古城中间也是老破街区。

夜幕下的少女塔

阿利耶夫像
我们也浅浅体验了巴库地铁，有苏联时期的共同特点——深藏地下。地铁上的民众没有旅游区看到的富足、闲适，普遍漠然、疲惫。巴库地铁一张卡可供多人使用，我们当时不知道，各自买了一张，其中一张充了不少钱。下午想退，火车站那站的售票大爷零钱有限，退了我们一小部分，让我们去另外一站退剩下的。当我们到达另外一站时，地铁卡充值处的大妈完全无法交流。我们又找地铁的保安小哥帮忙。他长着典型的斯拉夫人面孔，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Prize me”。最后，我们提供了prize，以卡换取了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