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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力马扎罗登山记
送交者: Eva_CA[布衣] 于 2015-10-20 14:40 已读 9187 次 17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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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意攀登乞力马扎罗最初是因为海明威的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那是我少年时读的书,可惜当时少不经事,读不出书里的味道来;时间久了,流水账似的情节转头就忘了,对火山的向往倒是持续下来了。这次刚好有几周时间去非洲玩,第一站就选了乞力马扎罗。



乞力马扎罗是世界最大单体火山,休眠状态,位于坦桑尼亚东北部东非大裂谷以南160公里处。山北坡紧贴肯尼亚边界;主峰Kibo海拔5895米,是非洲最高峰,素有‘非洲屋脊’之称。大山位于赤道附近,山顶一年四季雪掩冰封,雪冠百里外清晰可见;乞力马扎罗蓝色山基背景下,象群在草原漫步的景象成为世人熟知的经典画面,是非洲风光的象征;这座山因为赤道雪山的奇景又被地理学家称为‘非洲之王’。

图片转载:乞力马扎罗远眺,安波塞利,肯尼亚
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有故事的山。古希腊著名地理学家托勒密在公元2世纪时把这座雪山标在了赤道上,后人不相信赤道有雪山,就把它从地图上抹掉了。此后的千多年里,乞力马扎罗寂然矗立,附近地区在3世纪成为非洲与西方贸易的中心。此后,这里见证了成千上万的非洲奴隶被贩运到美洲和阿拉伯;见证了‘黑白珍珠’的苦难和奴隶贩子的贪婪;见证了非洲国家被欧洲殖民。一直到1848年,德国传教士约翰内斯·雷布曼到非洲大陆沿海地区传教,亲眼看到乞力马扎罗山,并撰文在德国发表,成为‘发现’此山的第一个欧洲人。1889年,德国地理学家汉斯·迈尔和奥地利登山家路德维希·普特舍勒亲自登上了Kibo峰,拍摄并带回大量赤道雪山的照片,才使得乞力马扎罗山的存在最后被欧洲人确认。这也是人类有记载的第一次登顶乞力马扎罗。 读过东非史的人会知道,19世纪的乞力马扎罗山属于英国殖民地肯尼亚。1886年,英国Victoria女王为了给她的表亲德国国王Kaiser Wilhelm庆祝生日,把乞力马扎罗划给了德国殖民地坦桑尼亚作生日礼物,大山从此易主。1936年,美国作家海明威发表了著名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1956年格里高利 . 派克主演的同名电影风靡全球,乞山从此名闻天下。 乞力马扎罗在非洲人心目中地位十分崇高,是坦桑尼亚人的圣山,民间传说甚多。斯瓦西里语里乞力马扎罗意思是‘光明之山’。坦桑尼亚建国时将乞力马扎罗山的Kibo最高点改称为‘Uhuru Peak‘,意为‘自由峰’。1961年12月8日零时,坦桑尼亚欢庆独立,一名军官从当时的国家总统尼雷尔手中接过火炬和国旗,顶着狂风,冒着严寒,登上乞力马扎罗山的顶端,点燃火炬,插上新国旗;同一时刻首都达雷斯萨拉姆的庆典进入高潮,举国欢腾。时至今日,人们每年仍然在山下祭祀,祈求平安。 从地理学的角度讲,乞力马扎罗堪称雄伟。乞力马扎罗山大约形成于75万年前,是板块相撞后地壳运动的结果。2,500万年前,非洲大陆与亚欧大陆板块碰撞后东非地壳出现巨大的裂缝和薄弱点,形成了今日的东非大裂谷和众多火山,乞力马扎罗就是其中之一。它最初包含三个火山口,分别是Kibo, Mawenzi, 和Shira;在后续爆发中Shira和Mawenzi火山口先后崩塌消失。Kibo却一直保持活力,并在最后一次喷发中留下了火山灰坑,内火山口和完美的火山喷口。 Kibo海拔5,895米,是最高,最年轻的火山口,最近一次爆发是10万年前;目前火山喷口里400米深处即有熔岩。这座山峰还保持著典型的火山锥和火山口的形状,并且同Mawenzi在海拔4,600米处的一段11公里长鞍状山脊相连。Kibo的轮廓分明,缓缓上升的斜坡引向宽阔,扁平的山顶;上面有个巨型的火山口,直径2公里,深300米。Kibo顶上覆盖着冰川和积雪,一直延伸到西南坡的4,270米海拔处。
图片转载:Kibo鸟瞰
Mawenzi是非洲第三高峰,海拔5,354, 在最近的一次爆发中火山口塌陷消失; 山峰经过强烈侵蚀,山势崎岖而且陡峭,并且被东西向狭谷劈开。山上几乎没有永久冰雪。Mawenzi地势险要,常有碎石崩塌,鲜少有人试图攀登。
Kibo眺望Mawenzi
Shira原本为乞力马扎罗主峰之一,后来在一次喷发中彻底崩塌,目前仅余海拔3,778米,已经没有火山活动迹象。
Shira远眺(中间陡峭的山峰是Shira)
乞力马扎罗的雪冠在过去的100年间减少了85%。科学家对于冰川消融的原因颇多争议,但一致认为山顶冰雪将很快全部消失。多数人倾向于相信这是气候周期变化或火山活动加剧的结果,而并非仅仅由于全球变暖;毕竟历史上乞力马扎罗的雪冠每隔数百年就会全部消融一次。无论如何,希望见识一下赤道雪山奇景的人们要赶紧了。 跟乞力马扎罗的风景齐名的还有它的植被。乞力马扎罗的山体如此巨大以至于改变了气候,导致这里的植被随着高度的变化及坡向不同发生明显的变化,分成数个植物带: 从最低层看起,山的南侧为迎风坡,山麓地带有季节性降水,为热带平原气候,分布着大量香蕉园及咖啡林;北麓背风,降水稀少,是热带稀树草原,即肯尼亚的安波塞利国家公园。
图片转载:乞力马扎罗南麓咖啡园
图片转载:乞力马扎罗北麓热带稀树草原,安波塞利
第二条植物带是海拔1,000-2,000米左右的热带雨林带。印度洋丰沛的水汽随信风北上被乞力马扎罗南坡巨大的山体阻挡,抬升,在海拔两三千米的高度遇冷形成丰沛的降水。热带雨林植物由此繁茂。
乞力马扎罗南坡热带雨林,Machame Route
从2,500米往上,是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带。
亚热带常绿阔叶林, Machame Hut, 海拔3,000
第四个植物带是温带森林带,以灌木和针叶林为主。
温带针叶林, Shira Camp, 海拔3,800
海拔再高的地方就是高山草地带了,仅有些耐寒的草本植物。就是下面这样了:
高山草地带,Lava Tower附近,海拔4,400米
乞力马扎罗海拔4,600以上为荒漠带,一眼望去已经没有绿色了:
荒漠带,Kibo峰海拔约4,800米处
不过要是仔细看,石头上还是长了苔藓的;据说每10年长一厘米:
5,000米以上就是积雪冰带了,这里木有植物:
Uhuru峰,海拔约5,800米
爬一次乞力马扎罗就如同从热带到寒带旅行了一次。 乞力马扎罗登山 乞力马扎罗是人类不借助登山设备能够到达的最高处。每年大约一万余名游客会尝试登顶,约半数的人可以成功。山上条件艰苦,水电房屋全无,只能露营;几天的吃住全部依靠Porter人背肩扛。雨季登山比较危险,多有伤亡。上山路线一共七条,各有特色。
Marangu Route: 人气最高,最简单的路线,天数少,价格最便宜,是中国人的至爱。 4-5天行程,上山34公里,下山35公里,垂直爬升4,035米。登山容易,沿途都有小木屋住宿,可以买到可口可乐,又称可口可乐路线。这也是初级登山者和老年人常选的路线。但此路线登山天数少,登山者缺乏对高海拔的适应期;登顶时一次爬升2,000米,对体力要求过高,所以成功率最低。风景不佳。 Machame Route: 又称‘Whiskey Route’,是可以看见完整植被分布,风景秀丽的一条线路。6天行程,上山34公里,下山30公里,垂直爬升4,065米。这条线路的体力分配科学,成功率高,是欧美游客的首选;但行程上下起伏大,对体能要求较高; 整体上被认为是比较难走的一条路。 Rongai: 唯一一条北坡上山的线路,南坡下山,可以看双侧风景。6天路线,上下山各35公里,垂直爬升3,940米。这是上山最容易的一条路。 Shira: 两条长线之一,6-7天行程,对体能要求较高。上山42公里,下山30公里,垂直爬升3,795米。好处是山上多呆一天,身体可以更好的适应高海拔。爬山的人也少些。适合预算充裕的登山者。 Lemosho: 另一条长线,7-8天行程。很受欢迎的新线路,沿路风光秀丽,可以多2天的时间让身体适应高海拔,路程平缓,登顶成功率较高。上山48公里,下山30公里,垂直爬升3,245米,对体力要求高。适合预算充裕的人。 Umbwe: 很短的一条线路,难度大,登顶要从冰川爬上去。专业登山者的线路。 Northern Circuit: 新开发的长路线,8-9天。去的人很少。据说风景很好。 网上对登顶成功率的说法百花齐放,公园官方贴出的数字是这样的: All climbers, all routes 45% All climbers, all 5 day routes 27% All climbers, all 6 day routes 44% All climbers, all 7 days routes 64% All climbers, all 8 day routes 85% 我认为这数字大致准确。这里面5天的路线只有Marangu一条。基本上行程天数越多登顶率越高,因为身体有更多的时间适应高山反应。可是,乞力马扎罗的门票昂贵,是按天数收钱的,所以长线的价格高;许多游客是用年度休假来玩的,时间很紧,可能根本没时间爬长线;加上山上条件恶劣,住的越久越难以忍受;考虑到时间,金钱和舒适度,最终绝大多数人都选了成功率低的短线,多少有点碰运气的心思。 我走的是Machame线,沿路遇到的几乎全部为欧美游客,只看到一张亚洲面孔。这条6天的线路总长64公里,4天上2天下;其中第三天要从海拔3,800的营地爬升到4,600米的Lava Tower,然后再下行到3,900米处的Barranco营地,路线艰难,是最费力气的一天。
2015年8月11日一大早从坦桑尼亚Moshi一个小旅馆启程, 先随向导去租登山衣物设备。记得临行前给旅行社打过电话说租衣服的事,对方说不用担心,山下什么都有。我没有登山衣物,住在深圳,天气热得很,也不想囤那么多厚衣服,所以来非洲前就只买了几件贴身的速干衣。到了户外用品店一看,还真是从头到脚一应俱全! 乞力马扎罗位于南纬3度,8月正是冬天,顶峰气温在零下15-20度,必须穿专业登山衣物。向导左挑右挑,拣了一大堆让我穿上试试。这些穿戴也不知是店家从哪里搞来的,五花八门,有杂牌有名牌,还算好用。不过,那些衣服脏死了,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啊啊啊...
登山设备出租店,Moshi
东西齐了就直奔登山大门,当日阴雨连绵,浓雾弥漫。到Machame海拔1,800米的起点时候时辰尚早,门口却已经排了黑压压的一片人。6-10月是登山旺季,气候干燥,山顶天气不错;若是年底的雨季上山容易出危险。8月又刚好是欧美休假的月份,所以人就格外的多。
Machame Gate
不过仔细看了下,即使是在这条繁忙的线路上,游客其实不过寥寥数十。密密匝匝的人流绝大多数是Porter,厨师和向导。这些人与游客的比例大致是6:1。在一个木亭子里等着向导办手续的功夫我急急忙忙吃了早餐。里面都是像我一样等向导的游客,我身边是个十来人的大团队,加拿大人,背的是一水儿的Osprey登山包,看得我羡慕不已。 中午时分开始登山了。第一天的路程只有5.5公里长,可垂直爬升高度倒有1,200米。沿路细雨蒙蒙,山路湿滑泥泞,两侧是茂密的热带雨林。据说在这个海拔上下雨是常态。
热带雨林带,Machame game to Machame Hut,海拔2,400
因为下雨,这一天的景色倒是没什么可看的;就是沿路的参天巨树。乞力马扎罗的热带雨林没有中美洲那里的茂密,植被分层不明显;不过大树倒还有些看头。有的蕨类植物长到几十米高。 大概到2,800米前后头顶豁然开朗,高大的乔木都不见了,变成了矮小的阔叶林;这是到了下一个植物带了。垂直变化真的很明显。天色将晚的时候我们来到了海拔3,000米处的Machame营地。爬最后几百米的时候走路有点轻微的眩晕,像喝了点小酒的感觉。事先查过,这是高山反应的前兆;也没在意。 就是下面图里的样子,帐篷后面就是矮矮的温带阔叶林了:)
Machame Camp, 海拔3,000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云雾散去了些,景色登时明艳了许多。等晚饭的功夫我在营地里四处转了转,几十座帐篷。高端游的团队带的东西多,伙食也很丰盛,有人甚至支起了桌子吃烧肉和啤酒,亏这些人也不怕生病(高海拔喝酒容易出危险)。我心里一面想着‘论人类不平等的根源’,一面也跟着饿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帐篷外面来了两只大鸟,乍一看很像乌鸦,不过大得多;身子有鸡那么大,脖子上有一圈白毛,加上头尾有五六十厘米长。这鸟一看就是常客,直奔一个厨师的登山包,轻车熟路的用嘴解开背包带子,三翻两找居然叼出来一片面包!然后就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汗啊...这是快成精了吧?
阔鸦,Machame Camp
晚上睡觉前在帐篷里查了查Ipad里存的乞力马扎罗资料,这玩意应该叫阔鸦,乌鸦的一种。好奇之下出帐篷想再看个仔细,早飞没影了。一抬头,却看见了今生见过的最璀璨的星空。 早上不到七点就起来了。营地附近云雾散去,Kibo峰巍峨的山基清晰在望。心情立刻好起来了。挑夫的头Simon给我端来了早餐,看着倒也不错: 早饭后向导Nico怕爬山时人多路挤,就催着我提早上路了。走到半山坡上看见营地里的Porter都在忙着拆帐篷呢。忽然这些人围成一圈,响亮的唱起歌来了‘Kilimanjaro the really tall mountain...’ ‘That's The Kilimanjaro Song'.' Nico说道,'They wish visitors successfully summit and be safe. ' 我听说过这首歌。乞力马扎罗的Porter, 厨师和向导们传唱很广,据说能给游客带来好运,登顶成功。眼下这么多个团队的人一起唱,还真是有心了。心里说了声谢谢,又接着走路了。 第二天起所有的行程都是一路艳阳高照。不是上天特别眷顾,而是我们爬到云层之上了。海拔3,500米以上的地方只有雨季才有降水,眼下的干季里从早到晚都是大太阳。我这时才发现,租衣服时东西太多,登山帽忘拿了。我自己的棒球帽也没带上山。非洲赤道的大太阳杠杠的,我虽带着墨镜,擦了防晒霜也很快难受起来了。想了想我那一晒就起斑的皮肤,登时有点头大。最后终于厚起脸皮,众目睽睽之下打起阳伞,大摇大摆的上路了。沿路上对许许多多诧异的目光只作不见。(请自行脑补打阳伞登乞力马扎罗的场面) 第二天的行程很短,只有5公里,从Machame Camp爬到3,800米的Shira 营地;是给登山者的身体适应高海拔用的。向导不时提醒游客放慢脚步,防止出现严重的高山反应。斯瓦西里语里‘慢点儿’的发音是'Poli Poli',一路上这个声音此起彼伏。 早上的最初两个小时里山路狭窄陡峭,大家挤成一线,手脚并用慢慢的往上爬。一路上的植被由阔叶林变作针叶林,一些奇异的植物渐渐出现了。 这个叫‘Mountain gladiolus',据说是乞力马扎罗特有的花。红红的开在草丛里很是扎眼:
海拔3,500米以上的地方开始见到蜡菊,这是接近寒冷地带的标志:
出发1小时后我们爬到了森林的顶端,后半段行程的地势开始变得开阔平坦。于是乞力马扎罗山最秀丽的风景渐渐开始出现了。
Meru远眺,Machame Route
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南眺,西面的云层之上现出了Meru峰巍峨的尖顶。就是上图里远处的那座山。那是乞力马扎罗以西70公里处的一座活火山,海拔4,562米,非洲第九高峰。山麓地带是著名野生动物保护区,据说动物多极了,去爬山的向导要带枪才行。 爬到这里身边已经看不见阔叶树了,都是些灌木和耐寒的腊菊。上面图中的白云就是印度洋水气被乞力马扎罗山体阻挡爬升后冷凝成的,我们前一天就是在那些白云下面走。看样子今天下面也是一样的阴雨连绵。 爬上一个长长的缓坡之后我们中午时分到达了3,800米处Shira营地,第二天的行程结束了。天气好得不得了,营地正对面那个尖尖的山峰就是Shira:
Shira营地扎在一个平整开阔的地方,叫做Shira Plateau。附近还有一个营地,是Shira和Lemosho路线用的,据说风景不错。吃过午饭我见时间还早,就求Nico带我去看看。好在那地方很近,几个兜转就到了。半路的一处岩石下长着一颗怪模怪样的花,据说是这里特有的东东,叫做Lobelia:
Lobelia, Shira Camp, 海拔3,850
花没什么好看,名字倒是真好听。这花小时候长这样:
另一处营地转眼就到了,旁边有些大石头;像世界上许多旅游地一样,上面危如累卵的被来过的人叠了好几个石头塔。我也拣了块石头,挑了堆看着稳当的小心翼翼放了上去:)
从这里远眺Shira营地景色不错。帐篷都成了五颜六色的斑点;远处的云层柔软的让人想坐上去。嗯,昨晚躺在睡袋里不舒服,想起以前最喜欢的鸭绒被了...
Shira营地远眺,海拔3,900
看风景的时候Nico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这里的旧事:Porter以前就住那个山洞里,因为大家以前点火做饭,山洞挡雨,生火也方便... 后来山上不让生火了,他们就跟游客一样住帐篷了;每次上山都扛着煤气罐来做饭...说着说着眼见脚下的云层被风吹着向营地这里涌过来了,怕等下起雾不好走,就赶快往回走了。 回到帐篷的时候太阳已是渐渐西斜。笼在Kibo峰顶的云雾散开了些,雪峰巨大的山体可以看见个轮廓,冰川也看见了。风光确实很漂亮。
Shira Camp远眺Kibo
晚饭前所有的人都走出了帐篷,三三两两的站着望向西边,看到了美的画一般的Shira日落:
Shira Sunset
晚饭后Simon端来一点点热水给我洗漱,勾起了我的洁癖,登时浑身难受起来。乞力马扎罗的营地木有水电,喝的水都是Porter从很远的河里打来的;海拔那么高的山上把死沉的水罐扛上来可不容易,有的喝就不错了,洗漱干净想都别想。Simon能找到些洗脸水给我已经是极限了。问题是爬乞力马扎罗山身上很容易弄脏,汗流浃背是必然的,而且头发和衣裤也会沾上许多溅起的火山灰。两天下来,大家个个蓬头垢面。又不能洗,于是我越发的觉得自己肮脏不堪。唉,没办法。当下刷了牙,用剩的水把脸洗干净了,然后用洗脸水洗了下胳膊,然后用脏水洗脚;再用湿纸巾擦干净身上...最后总算稍微顺心了些。 晚上躺在睡袋里却怎么都睡不着,头也隐隐作痛起来。来非洲前作过研究,知道这是高山反应引起的失眠头痛,也没紧张。据说Shira营地是第一个可以感受到高山反应的地方,还真是这样!结果一夜无眠。 次日一大早就起来了,头痛倒是好了许多。看来这高山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快好了。Simon叫我起床的时候看见我已经收拾齐整了,就问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说失眠了,估计是高山反应。Simon倒是有点担心,问我还有其他健康问题没有,登顶时会有影响。我答道:'No. Altitude sickness is my only concern, nothing else matters.'。Simon这才放心了。不想后来竟是一语成谶。 第三天是整个行程里最难走的一天,据说风景也最好。首先要从3,800米的营地走到4,600米的Lava Tower,然后一路下行到3,900米处的Barranco营地,线路设计有点坑爹;全长11公里。从Shira营地出发后沿着一个缓坡向东爬,Shira峰渐渐远去。到了四千多米的时候针叶灌木也消失了,到了高寒草地带;只是在窝风的岩石后面长着些耐寒的草。风景无敌:
一路走着都是缓坡,却是连绵不断。爬乞力马扎罗是需要点耐心的,海拔这么高的地方体力再好也不能快走。登山者都是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爬,生怕高山反应恶化;中午时分终于到了Lava Tower。这是吃午饭的地方,我们到的算早的,正看见几个Porter在搭帐篷。就是下面这里,是Kibo喷发时岩浆被阻挡堆积凝结成的:
Lava Tower, 海拔4,600
Lava Tower的海拔4,600米,已经到了雪线之上,看得见冰雪了。上图里岩石上小小的一块白色就是积雪。这里山风凛冽,温度零下。人们都去Tower底下背风的大石头附近吃饭。我坐在石头上歇着,头痛全好了。当时心里很高兴,想着最担心的高山反应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真是太幸运了:)
Lava Tower 远眺Kibo。途中几个Porter正在讨论临近的大选
Kibo近在眼前了,冰川清晰可见。Nico指着冰川和山坡上的羊肠小道(就是上图里火山灰上那条淡淡的小路)说,那是专业登山人员要走的路。他们就在附近的Arrow Glacier营地露营,然后顺着那条路爬山Kibo,晚上在火山口里住一夜。有的专业登山者会从冰川上面爬上去;前几年有个团队遇到碎石滚落,死了5个人... 这事我听说过。来之前查过,乞力马扎罗每年大约有10-20位登山者遇难,不少是专业人士。乞力马扎罗专业登山路线其实相当险峻,落石频发,冰川陡峭,Arrow Glacier那条路因为山难甚至关闭了好几年。至于普通游客遇难,大概有2-4位是因为严重的高山反应,剩下的都是天气恶劣和大意使然。山上没有任何缆车和机动搬运设备,高山反应严重到无法行走的游客是由Porter用笨重的手推车运下来的,耗时极长;有人就此死去。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是有个直升机场的,据说鲜少使用;而且怎么把游客送到那里还是个问题。要知道,海拔那么高的地方把人运来运去可有点高难。这也是登顶成功率不高的主因之一,许多高山反应严重的游客会选择放弃登顶,以防不治。还有,乞力马扎罗山表是疏松的火山灰,很容易打滑;干季还好,湿季有降水的时候就容易出危险。几年前有次山上下雨,一个欧洲游客在并不陡峭的山坡上滑倒,被水冲走,连尸首都没找到。 不过眼下我可没什么悼念的心思,还是吃饭要紧。一面吃着,一面四围飞来了等剩饭的阔鸦和小鸟,还有不怕人的金花鼠明目张胆的凑过来了。山上是不准给它们喂食的,因为习惯了人类喂养的鸟兽在淡季会饿死。可是从我的嘴巴里漏出来的一点点残羹剩饭还是被它们迅速叼走了。哈哈。 饭罢上路直奔3,900米的营地,一路下坡。翻过一座光光的山梁,就是离营地不远的山谷了。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种奇特的高大的植物,似树非树,满山遍野。这叫Senecio,全名Dendrosenecio Kilimanjari,是这里高海拔地带特有的一种植物,是乞力马扎罗的象征。许多人喜欢都把和Senecio的合影贴在登山证书上。就是下面这个东东,高的有10米上下:
Senecio, Kilimanjaro海拔4,200米
众人的兴致都来了,纷纷跟Senecio照相。这里是Senecio最多的地方,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也拍了张,后来拿来作facebook头像,大家都说好:
从山谷一路走下来还看见个小瀑布。在四千多米海拔的高山上干季看见瀑布可是稀罕,Nico说这是山顶冰川融水形成的河流,一共有好几条。原来如此。这里年度降水极少,冰川一年四季都在快速溶化,难怪退缩的利害。就是下图里的瀑布了,水量还不少。
这个山谷不长,没多久就到头了。走过最后一片高大的Senecio丛林之后,Barrance营地遥遥在望。下图左上部远处那些绿色的小方块就是帐篷了。
第三天的行程总共11公里,山势起伏,大家到了营地都有点累了。我满身臭汗的躺在帐篷里等饭吃,越发觉得自己脏死了。满心想回到瀑布那里把衣服洗洗,却也知道不可能,太阳要落山了,天黑根本没法走回来。唉,乞力马扎罗登山那卫生问题,说多了都是泪啊!最后只是在四周转了转。这里离Kibo已经很近了,从这里看真是巍峨:
夜里还是有点失眠,但好歹睡着了几个小时。醒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最重要的一天终于到了! 第四天是此次行程里最关键的一天。首先是走上9-10公里起伏很大的山路到4,600米的Barafu营地,然后休息几小时,夜里出发登顶,第二天凌晨到最高点Uhuru看日出。24小时之内要在海拔四五千米的地方走上15公里路,爬升2,000米,这可不是玩的;大多数爬乞力马扎罗失败的人都是登顶这天放弃的:要么是高山反应,要么是体力耗尽。 早饭过后上路了,Nico开始提速。他想早点赶到下一个营地,好多留点时间给我休息,不然后半夜登顶没有体力。这天的路也是起伏不小,先从3,900米的营地爬到4,400米的Barranco Wall, 然后一路向下走到4,000米的一个山谷后再次折行向上到达4,600米营地。Nico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老鼠咬尾巴一般亦步亦趋的跟着。出门就是上坡,长的没有尽头。大家都是走'Z'字形路慢慢往上蹭,走的都不轻松。4,000多米的地方走路比平日要费力得多,累得也快。没办法。 我照例打着阳伞,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一对欧洲夫妇估计实在看不下去了,从我身边经过时拿着手机把我打伞的样子录像了,还朝我招招手。我毫不迟疑的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心里却只想着一个字:滚! 这是一个高达500米的大坡,爬到顶的时候大家都累屎了,纷纷坐在石头上休息。就是这里:
Barranco Wall, 海拔4,400米
没休息多久Nico就催着我赶紧走了。山路开始折行向下穿过一个平直的斜坡。路很平坦,只是有点打滑。可是,就是这条平坦的大路上有人登山赶上下雨,滑倒后就一路溜下去摔死了:(
当下一路无话。由于Nico一直快走,我也没时间玩耍拍照了,一路木有照片。 记得我们在一堆乱石里坐着吃午饭,Nico指着不远处的石头说,每次有登山者死掉大家都会弄个石头堆在那里作纪念;'...and if that's a porter, we would put some flowers underneath the stone.' 我看了他一眼。 Porter是爬乞力马扎罗山时人数最多,最苦最累,又最容易被忽视的一群人。所有的辎重,从帐篷到食水,都是他们一路扛上来的。我自己轻装登山已经很累了,实在无法想象高海拔的山上扛着几十甚至上百斤的东西是什么感觉。仅这一件,我就对这个群体肃然起敬。 乞力马扎罗的Porter大都是青壮年男子,鲜少有40岁以上的。他们大多中等身高,瘦肖黝黑,看着不像有多强壮;可是懂体育的人会知道,这样的消瘦身材正是耐力的象征。Porter里也有女性,据说大都是为了养孩子的单亲妈妈。非洲女人结了婚就不上班了,有孩子的女人出来工作的本就不多,干Porter这种重体力劳动的更是凤毛麟角。我在山上也见过一位,像其他非洲女人一样丰满漂亮;顶着个大筐一步一蹭,极吃力的往前走,远远落在其他Porter后面,看着有点难受。
African Porter
Porter来源复杂。有社会底层人员,缺乏特殊技能只好以出卖体力为生的;也有能力不错,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干这一行的。我团队里Porter的头儿Simon就是个素质相当不错的人,英语流利,忠诚谨慎;常常警醒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生怕我出半点闪失。记得他嘱咐过我离开帐篷时值钱的东西一定要带在身上,有一次我去洗手间把数码相机扔下了,回来时发现他像个猎犬一样牢牢地守在帐篷门口,心里有点感动。后来我问他是不是只有Porter这一份工作,他说是的,他一个人作Porter养活一大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我说你英语很好,脑子够用,怎地不去找个钱多些的工作?Simon微微一笑,答道:'There is no job. '. 我登时醒悟。坦桑尼亚是世界最穷国家之一,失业率高企已有多年。乞力马扎罗山脚下的小镇Moshi只怕除了旅游业就没有其他的行业了,男人们找不到工作就都来干Porter。据说乞力马扎罗登山这项活动为当地创造了三万多个直接工作机会:向导,Porter,厨师。也算是件好事吧! 行走在山路上我每时每刻都会与Porter擦肩而过,他们当中的大多数都会暖暖的问候一句'Jambo'。我几乎从未与他们沟通过,但看得出有些人是说英语的。大家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走在同一条山路上却好似生命里没有交集。倒是Nico的话让我意识到,Porter的工作不光是累,还可能有危险;他们也曾有人在陡峭的山路上丢了性命。也是群不容易的人啊!再贴一张图,大家可以看看他们是怎样工作的:
Kilimanjaro Porter
接着说登山的事。午饭后Nico和我下到了4,000米海拔的山谷,再爬个700米高的山脊就到营地了。Nico指着一条细细的小溪说,这是最后一道水源了,再往上就没有取水的地方了。天啊,就是说此后2天的吃喝洗漱用水都要由Poter跑很远的路回到这里来取,然后千辛万苦的爬山运回去,好辛苦啊。我赶紧把随身带的水壶都在小溪里灌满了,尽量多带一点吧! 下午4点左右我们爬到了4,684米的Baraful营地,我已经气喘嘘嘘了。Nico指着对面一座碎石嶙峋的山峰说,那就是Mawenzi。是的, 我听说过这里。
Mawenzi远眺
Mawenzi在非洲Maasai人的传说里叫做‘Ngaje Ngai',意思是上帝的宫殿。他们认为那里是神灵居住的地方,象征神圣和不可逾越。图片中平坦的坡地是一道山鞍,把Mawenzi和Kibo连接在一起。1926年,一名欧洲传教士在这座山鞍上发现一只冻僵的豹子;后来这个情节被海明威用作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的开篇引子。没人知道豹子到那里去干什么,不过显然没有征服山峰。Mawenzi地势险要,落石频发,登山难度很大,几乎没人尝试。或许这真是一座不让凡人踏足的山峰吧?一如中国梅里。 只拍了几张照片的功夫 Nico就让我赶紧休息。我在帐篷里一躺下就不想起来了,还真是累啊。只听见外面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其他登山者正在渐渐到达。两小时后爬起来吃了个晚饭,之后却依旧睡不着。 Nico把我的出发时间定在夜里11:30。这是按最后一天的登山速度来定的,体力越差的出发越早。我这算中等偏上的,据说最好的登山者有凌晨2点多才走的。这里到Uhuru还有4-5公里远,1,200米高。距离虽近,海拔太高,还是相当难爬的。便是Nico自己也要2-3个小时才能上去。日出大概在早上6:50前后。 入夜后的营地渐渐人声鼎沸。兴奋的登山者都在兴高采烈的聊天,互相祝福,嘻嘻哈哈的换上防寒衣物。顶峰后半夜气温在零下20度左右,山风凛冽;这样的天气登山可不是玩儿的。大家都是换上里三层外三层的专业防寒服,戴上防寒头罩和帽子手套,立刻臃肿了许多。只听道一个英国口音的年轻姑娘大声笑道:我现在真像爱斯基摩人,哈哈哈! 笑声渐渐远去,显见是有人已经出发了。我在帐篷里静静的躺着听别人说笑,不知是因为海拔还是外面太吵,反正睡不着。一直到10:30pm以后一切都静下来了。 起身的时候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借着头灯的光亮我穿戴齐整,带好上山前买来的一堆Energy Bar,跟Nico开始上路了。眼见着营地里剩的人已经不多,路上只有我一个人。 最后一段路没什么起伏,就是有点陡峭的一个5公里长,1,200米高的大坡,一路向上。山坡上都是松散的火山灰,一脚踏上去比走在流沙上更不着力。Nico让我注意跟上他的节奏,就开始一小步,一小步的走之字型上山了。 是夜天色漆黑,星月无光。头灯的光量照不了多远,往上望去总是更多的石头,更长的陡坡渐渐浮现出来,仿佛一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一般。向下望去遥遥的几点头灯浮动着往上移动,是在我后面上路的人。极目所尽,10米之外的空间里唯一可以辨认的东西就是头灯。 我和Nico一开始爬得很顺利。一路上我们超过了好几队早先出发的登山者,也开始看到了有些头灯开始逆行下山。不用说,那是有人开始因为高山反应放弃登顶了。一面惋惜,一面轻松的吃了个Energy Bar。 大约1小时后事情开始有点不对头了。我越走越慢,已经跟不上Nico的脚步了,休息的间隔越来越短。Nico认为我体力不够了,开始不停的催促,可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好。据Nico说,眼下的路是最容易的部分,后面还要爬最难走的路,像我这速度要误了看日出了。我被他催急了,走快了一点,可是喘得厉害,只好又停下休息。我们开始不断的被后面的队伍超越,Nico越发着急。我自己心下纳闷这是怎么了,其实也没觉得特别累。一面留心观察了一下身边超过我的一队人,他们也走得不轻松,可绝对没我喘得这么厉害。我突然想到,自己不是累了,恐怕是爬高太快高山反应又发作了! 看来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平日时常健身,体力不错,爬乞力马扎罗没有什么体能问题;可最怕的就是高山反应。唉,到底没能逃过去,但愿别太严重。一面快速的想着来非洲之前作的研究,高山反应比较严重的就是肺水肿和脑水肿;赶快试着走了一条直线,没有问题,那么这不是脑水肿;我轻轻一走就开始呼吸急促,只怕是肺水肿的前兆。当下赶紧喝了些水。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体力没有耗尽,可就是走不快。走上几步就喘得厉害,夹杂着不由自主的咳嗽, 喉咙里泛起淡淡的咸腥。头有点昏,可并不痛。歇息的时候一闭眼睛,眼前一片血红。感觉整个人根本不想往前走了,只想躺在地上睡觉。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后面的形程就有点狼狈了。我在山上走走停停,不断的休息,喝水;过了好久也没走多远。看样子日出是肯定看不着了。Nico催不动我也没了办法。我说这是高山反应,Nico倒是有点慌了,说,我可是计划带你登顶的啊,你可别放弃啊...我心道你昨晚还计划带我到Uhuru看日出呢,这不已经泡汤了吗?不过你倒是多虑了,姐压根就没想过放弃,不过是算计下照这速度什么时候能蹭到山顶罢了。 沿路不时见到有人下撤,都是跟我一样的倒霉蛋,有抱着头的有弓着背的,后面跟着垂头丧气的向导。偶尔有严重的是给搀下去的。似乎高山反应跟体质无关,倒是跟登山者素日居住的海拔有关。海拔低的城市里来的人更容易中招。我见到一对刚认识的墨西哥夫妇,体力相当好,也折返了。丈夫先坚持不住下山了,老婆自恃强壮又撑着走了许久,最终也不成了。毕竟治疗高山反应没什么良方,只有迅速降低海拔一个办法。 蹭着蹭着天色微曦,竟是快到日出时分了。我打算找块石头坐着看日出,Nico不让,说到顶上看去。我问他不是爬过这个大坡还有更难走的路吗?Nico说那是骗我的,我们已经快到海拔5,756米的Stella Point了。我还兀自不信,问了旁边一个团队,也说是就快到顶了。我看了一眼Nico有点无语,一面赶紧往上爬。喘着喘着翻过最后一个光光的大石头,眼前豁然开朗,真的到了!一转头,刚好见到了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的乞力马扎罗日出:
Kibo峰顶看日出
当时是早上6:29。运气真好,晚半分钟就看不到了。我想着多看一会红太阳,顺便好好休息一下;不想这里日头升得很快,转眼就是天光大亮。四下一看,这里不是Kibo的最高处Uhuru,而是一两公里外的一个标示点Stella Point,表示成功登上了Kibo。爬到这里就可以拿登顶证书了, 天气不好的时候游客多半就在这里折返了。
Stella Point, Kibo, Kilimanjaro. 海拔5,756
Nico说这里离最高的Uhuru还挺远,这里海拔太高,我的高山反应说不定会恶化,还是赶快过去看看然后尽快下撤的好。于是我马上就接着往前走了。 Stella Point离最高点Uhuru还有大概一公里。Kibo峰顶是有点平坦的一大片地方,中间是凹进去的火山口,外沿高些。外沿的最高点就是Uhuru; 我刚爬到的地方是外沿里稍微矮些的一处假顶。 在Kibo峰顶行走,沿路的风景美的让人难以置信。山峰外沿覆盖着大块的冰川,在阳光照射下透出幽蓝的暗光。白色的冰川配上黑色的火山灰背景,有一种到了极地的感觉;可远处向下看去又并不是海水,而是层层叠叠的白云。
Kibo峰顶的冰川,海拔5,850米
山顶内沿的火山喷口在我走的那条路上是看不见的,不过峰顶山的盆地倒是很像外星地貌:荒凉,黑色,布满了砂石:
Kibo峰顶盆地
这1公里平缓的山路我却走了1个多小时。沿路看见几队慢慢往前走的,每一队都有人像我一样被高山反应折磨得狼狈不堪。到达Uhuru的时候已经是8点整了,上面没几个人,都是一面拍照一面兴奋得手舞足蹈。气温很低,我穿了2层衣服还是冻得发抖。我跟Nico合影了一下算是庆祝。给Nico多拍了几张,这人摆了个Bolt的经典拉弓姿势在标示牌前留影。难得他这兴致,来了这么多次还这么开心:) 后来我查看在峰顶拍的照片时发现,那时我的嘴唇是乌紫的。我自幼在寒冷地区长大,平日再冷嘴唇也不会被冻成这个颜色。而嘴唇变紫正是肺水肿的徵兆,看样子我的怀疑只怕是对的。
Uhuru Peak, 海拔5,895
我在峰顶见到的人并不多。Uhuru Point是晴天时所有线路登顶成功的人必到的地方,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早上来;可我在那里只看见稀稀拉拉的几个游客。估计一天下来统共不过数十。看样子传说中的乞力马扎罗客流量不高是真的。 乞力马扎罗登山设计客流量约为每年3万人,实际来的只有1万6,7;设施简陋,安全性差是客流稀少的主因。我走的Machame是欧美游客最多的线路,我在路上看见的登山者有些用着昂贵的登山设备,显见是有钱人。但一路的住宿条件实在不好。住帐篷也就罢了,没水没电没法洗漱,真的很难受。加上事故,疾病频发,大家不愿意来也就顺理成章了。再就是坦桑尼亚人好像也不会作广告,这么好的地方在许多国家居然知名度不高。 可正是这里不加修饰的原始和荒凉让我觉得喜欢。我比较偏爱自然的东西,对修葺过度的人工景点一向没有胃口,对被游人踩烂了的地方更是看都不想看。可是在乞力马扎罗我倒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点对自然的敬畏和对生命的感动。正是每每在疲累饥寒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意识到这是真正的身处荒野之中了,才意识到与自然力抗争的时候人的生命是何等渺小啊! Uhuru上的景色太美了,我很想多看一会儿,Nico却催着我赶快下山了。他还是担心我的高山反应。回头路也不好走,我还是像来时一样一点一点往下蹭,一步三回头,好多看看风景。
Uhuru上面放眼望去只有两种颜色,黑的火山灰和白色的冰川。再远一点就是层层叠叠的白云。看着有点超现实的味道。据说到雨季的时候这里的地面会被冰雪完全覆盖。向西望去,Mawenzi漏出个尖顶:
Kibo峰顶远望Mawenzi
回程路上我又开始头晕恶心,Nico说这是好事,说明我的身体适应了高山反应,开始好转了。早上8:53分我回到了5,756米的Stella Point,果然比去的时候快了许多。于是开始下山了。 就着阳光我仔细打量了下昨夜摸黑爬上来的路,还真是个不小的坡。往下走的时候踩着疏松的火山灰,几次滑倒。Nico很想搀着我下去,被我拒绝了。这个山坡看着并不险要,可好几年前一位荷兰登山者爬这个坡的时候赶上下雪,一打滑就直直的溜了下去,挂了。乞力马扎罗就是这样,看着平平无奇的路,细究起来却是到处都是死亡。
我在山坡上龟速下行,可怜的Nico只得等着。走着走着我渐渐感觉到喘气没那么急促了,力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回身体。哈哈哈,高山反应好了!看了看高度,大概五千一二百米。看样子我的体质在海拔5,000米以下是没什么问题的,超过这个高度,就得小心了。 从那以后我下坡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午时分居然大摇大摆的走回了4,600米营地!Simon得到消息,走出来很远来接我;看我没事了,显然很高兴。我比别人晚了到了几个小时,不过看样子也不用再休息了,下午可以和别人同时启程下山。
Millenlum Camp 远望Kibo
饭罢上路,十几公里一路下坡。我已经完全恢复了,就好像高山反应从未发生一般。下山路好走,也没什么风景;于是晚上我们顺顺当当的按既定时间赶到了3,068米的Mweka Camp。当时又累又困,失眠洁癖统统木有了,早早倒在帐篷里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3个小时的功夫就下了山,我的乞力马扎罗之旅结束了!
Mweka Gate, 1,630
中午回到Moshi的旅馆,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衣服,舒服得直想尖叫。下午在Moshi走了走,拍了个乞力马扎罗远眺的照片,看着确实巍峨。想想昨天还在山顶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Moshi远眺Kilimanjaro
到乞力马扎罗山上走了一遭,我才明白为何‘乞力马扎罗的雪’里面的哈里把这里选作灵魂重生的地方。山就在那里,那是个威严得让人有敬畏感的地方,是一个非洲人相信有神明居住的地方,是一个能让每一位登山者都或多或少感受到饥寒和死亡的地方。或许对那些被大山带走生命的人来说,灵魂的确能在这里找到最终的归宿;用福克纳评价海明威自杀的话来形容这些人,就是: ‘他作弊。在回家的路上,他抄了捷径’。我倒是很高兴能来这样的地方来玩,登乞力马扎罗真是个永生难忘的经历。我上去了,顶上没有豹子。 晚上没有胃口,到门口的水果摊上买了个平生见过的最大的牛油果当晚餐,没吃完。第二天早上4点就起来了,一位黑人司机开车送我奔赴下一站:塞伦盖蒂。 后记 安排我乞力马扎罗之旅的旅游公司曾说过,他们很希望吸引更多的中国游客来登山。所以我就写了这篇中文游记,希望更多的人能了解这个去处,能了解那家公司。我对他们的服务满意。几点心得如下: 我的旅游公司联系方式:                  Jasper Mtei                                   Kili-Climber`s & Safari LTD.                  P.o. Box 610 Marangu / Tanzania E.A.                  Phone: +255 754 290477 or +255 27 2756434 ((Jasper Mtei)                                   Email 1: info@uhurutreks.com                                  Email 2: jasper@uhurutreks.com (Jasper Mtei)                  Site: www.uhurutreks.com 要是你找了Kili Climber,建议要求Simon作你的挑夫领队。 登乞力马扎罗是一站式服务,只要告诉你的旅游公司航班号就行了。他们会安排车把你从机场(内罗毕或达累斯萨拉姆)接到Arusha,再送到Moshi的酒店里。 去乞力马扎罗前要做好研究,根据体力,时间和财力选好路线;并阅读一些地理,植被信息。不然去了体验可能没那么好。 没有登山衣物设备可以让旅游公司替你租,价格不贵。我租了全套穿戴设备,6天租金50美元。那些衣服好用,但是脏。啊啊啊... 注意防晒。山上太阳猛烈,建议不论男女都带帽子。墨镜是必需品。 山上营地木有水电, 所以最好把相机, 手机, Ipad什么的充好电带上去。营地里有太阳能电池,可以用来给电子产品充电,但每次5美元。 带雨伞或雨衣。山上下雨不是玩的。 建议多带湿纸巾,最好带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山上没法洗澡,要是不想太臭,最好用湿纸巾擦身。山上缺水,该洗手的时候没水用是常事,带个免洗洗手液方便些。比如你吃饭前去方便然后特么没水洗手... 建议带个防雪绑腿,或者租设备的时候提醒下向导租一个。山上一路不是土就是泥,裤脚和腿很快就脏的不成样子,又没法洗。有个绑腿会好一些。 注意研究好高山反应的症状和防治。万一中招,向导不一定能看出来,自己要心里有数。高山反应的药在四千多米的时候是不能吃的,所以登顶时基本听天由命。 不要乱扔垃圾,山上相当干净。我自己带了个垃圾袋。不要喂鸟。 大多数线路的第一个营地都在海拔3,000米左右;天晴的话建议晚上看看星空。比高海拔营地的还美。 有问题请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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