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 多云

今天是台大的毕业典礼，昨天已在网上查到了游行的路线，八点钟开始。到达台大综合体育馆时还有十分钟，体育馆的入口处排满了卖鲜花和气球的，进入体育馆前的广场，眼前是一片毕业礼服，台大的毕业礼服是黑色的，随着专业和学位的不同，流苏和垂布有着青色，黄色，以及桔黄的颜色。家长们和孩子亲切地照着合影，旁边一群毕业生也在照合影，不知他们是怎么把一班人找到一块的。毕业典礼我经历得已经很多了，自己的，也有为学生的，不过台大的毕业典礼仍然是值得纪念的故事。

我往椰林大道那边走去，那里应该是观看游行的最好地点。路上偶遇宜良，他还背着一个包，我问他是不是去参加毕业典礼，他说不是，不过下午他要给系里的毕业生拨帽穗，这种仪式每个学校都是不一样的。我们没有，但有为博士生戴垂布的传统。我已经给十多个学生戴过垂布，不过并不全是我的。宜良说他周末都在办公室，不过每周要陪他母亲半天。我笑了，说宜良是一个孝子。他说他母亲一个人很寂寞，和他在一起就非常高兴。路边的喇叭里播送着优美的歌曲，我问宜良，这歌很美，是什么歌。他说这是台大的校歌，作曲的两个人叫沈刚伯和赵元任，都是北大毕业的。台大承传了早年北大的优秀的一代，连校长都是北大搬来的。宜良去办公室，我继续在椰林大道等候。

游行的队伍终于走过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三个是穿学生军装的仪仗队，手持三面旗帜，这里面应该有台北的市旗，台大校旗，不过只有中华民国的国旗我能认得。民国的旗帜在老一辈中国人的记忆里应该会更清晰。第一个走过来的是文学院，台大的传统，也是许多学校的传统，文学永远是第一位的，他是人类的灵魂，文学永远是人类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最伟大之处，也是人类自己无法复制的秘密。其次是理学院，标志人类推理和逻辑思维的境界。农学院走过来了，台大最大的队伍，它的毕业生中李登辉曾是台大农学院的骄傲，在台大侧门的入口处有一间农学馆，上面是陈诚的题的字，下面还有胡适写的一块碑，上面是，“要怎么收获，先怎么栽”。台大作为日本当年九所帝国大学之一，最早是从农学开始的，大概日本人并不希望台湾人掌握其他的科学。游行队伍来到时，路边的学弟学妹们翩翩起舞，有练武术的，有哈利波特，还有拿枪的，当然是木头做的枪。

回来后终于在谷歌上找的了台大的校歌：

台大的環境鬱鬱蔥蔥、台大的氣象勃勃蓬蓬。
遠望那玉山突出雲表、正象徵我們目標的高崇。
近看蜿蜒的淡水、他不捨晝夜地流動，
正顯示我們百折不撓的作風。
這百折不撓的作風，定使我們一切事業都成功。















六月十日 晴

早晨醒得早，四点多查了一下网上的信息，刚刚睡下，忽然觉得楼房在抖动，床下一波一波的摇动，心想不好，是地震，早知台湾有地震，不想却被我碰上了。先想钻桌肚，觉得还是下楼为好，于是略穿了些衣服往楼下跑，跑出去一看都是高楼，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心想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也许这种地震在台湾是小儿科。又想这种时刻如果真有大地震，被埋住的人一定很多。回来网上一查，果然地震，5：00am，震中在宜兰以东的海里，震级六点五，台北震感三级，可见我的感觉没错。

上午小谭邀请和我一起去了历史博物馆和植物园，问我还有几个星期了，打算怎么安排，我说想租个车在台湾开车游览三天，他说好主意，他也想加入，我说那好，等我把驾照拿到后再计划。









六月十五日 雨

约好张力兄，伊傅国晚上在台大的明达馆一起晚餐，原来也邀请了硕彦兄，可这位老兄十二日去了澳洲，他现在是那里的经济文化联络处的主任，相当于总领事的级别，上次他还是二秘，现在高升了，不过特地给我回了一封信，对错失与“两位朋友”的相见表示抱歉。我就再约了宜良，四人下午五点半在我的办公室集合，在瓢泼大雨中走到明达馆。不过老同学再见，分外亲切。2005年时张力兄招待了我，我说这次我做东，并要求宜良保持沉默，宜良很合作。伊傅国带了红酒，于是大家谈得十分快乐。谈到伊傅国曾是台大的三大怪，谈到马文昌，谈到在哥大放的第一场大陆电影，是张力兄借松社的场地，谈到张强向大陆领馆告密说场地是台湾同学会帮着租的。伊傅国对张强印象深刻，我说在三亚看到他成了博鳌的秘书长。宜良说他没想到哥大的两岸同学曾有过这么多罗曼蒂克的故事，而纽约大学是很boring的。

张力兄大陆去过的地方比我们所有的人都多，认识的人也多，说到前几天白先勇的讲座，张力兄说他和白是好朋友，于是谈到他2008年和白先勇一起去桂林，并说他刚刚从重庆回来，于是大家都问他薄熙来事件对重庆的影响，他说没什么变化。并说前不久在南师大住了一个星期，不过没有见到徐教授，说他出去了。张力兄已经卸任了中研院近代所副所长的职位，但仍然很活跃，这一桌三位都是深蓝的，然后大家饶有兴趣地谈蒋夫人的“新生活运动”。看来我对“新生活运动”的理解还是有偏差的。张力兄说现在大陆对民国的历史在再认识，现在各地都在搞历史旅游，蓝色旅游，是继红色旅游后的又一亮点，于是他也有了用武之地，他在大陆看来是朋友遍天下。

临别时，张力兄送了我一本书“我叫他爷爷”是一位国军后代叫王健壮写的，让我慢慢读。并给我们说了一个故事，说他在大陆见到一位参加过远征军的军人的后代，从没有见过他爷爷是什么样的，文革中更不敢提起，家人把所有过去的照片都烧了，后来张力兄见到他时送给了他一张他爷爷的照片，那位大陆的国军后代热泪盈眶。张力最后还送了我一个中研院的USB，上面有胡适那句著名的题词“要怎么收获，先怎么栽”，这正是台大侧门碑上刻的。




六月十七日 多云

难得的太阳，宜良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去角板山的老蒋行馆去看看，我说当然好，他说五分钟后我在辛亥路等他。宜良的车是十五年前美国买的，我问他为什么从美国带回来，是不是特别有感情，他说不是，因为刚买的新车，卖了亏本，后来算算，交了税，更亏本，呵呵。

角板山在复兴，是桃园的一个乡，我说这名字听起来一定是后来起的，宜良说是老蒋起的。我们先到了一个公园，靠着青年救国团的一个活动中心，那里有一个咖啡厅，各买了一杯咖啡，在外面找了个桌子，风景真漂亮，说这是石门水库的上游。谈到青年救国团，问他是不是三青团，他问什么是三青团，我说就是三民主义青年团呀。他居然没听说过，因为从他上学起就只有青年救国团。我就给他讲起了一些三青团的故事，他象听天书一样。出来见到两棵树，一棵是蒋夫人种的，一棵是蒋总统种的。后来在行馆还看到了栽这两棵树时的照片。

角板山行馆据说是老蒋最钟爱的新馆，因为从思亲亭看过去，非常象老蒋的老家溪口，宜良刚从溪口回来，说真象，除了稍微开阔一点。在思亲亭遇到两位老人，说着江南口音，又不像大陆的游客，这里很少有陆客，就问他们是不是老荣民，果然是。他们来这里，看来很怀念蒋公。一位对我说，他是绍兴人，刚来台湾时只有十七岁，躲在被窝里想家，偷偷地哭，说着眼圈都红了。老荣民见到我愿意和他们说话很开心，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南京人，他们连连说去过去过。又问宜良，才知道宜良是台湾生的国军后代。

老蒋的照片总是很慈祥的，角板山行馆的最引人，或者是最引我注目的是一排蒋经国接见外宾的照片，而坐在中间的，都是他的翻译马英久。我对宜良感叹地说，马英久这样党国的忠臣，个人素质也很好，品行端正，廉洁奉公，人也很帅，真是难得的人才。他说其实国民党一直都是很廉洁的，他父亲从来都教导他们效忠国家，热爱民众，主持社会平等正义等等。我说这样看来老蒋在大陆的失败主要还是军事上的失败。谈到台独，我说中国近代史上搞分裂的，其实都是一帮共产党，外蒙古的分裂是共党干的，江西的苏维埃共和国是共党干的，李登辉也是共产党。宜良象是被平反了一样说，你也认为外蒙古分裂是共产党干的了。我说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过外蒙古的分裂是国民党干的。共党是第一个承认外蒙古的。宜良说，二二八也是共产党煽动的，是谢雪红那帮人搞的。我说是，在二二八纪念馆里看到关于二二八的一首诗，上面写着“无产者，散乡人，…”等等，完全是共党的口吻。而且老毛时代年年纪念二二八，直到邓小平以后，觉得不对头，才看是转向。我说所以苏贞仓才说民进党和共产党没有冤仇。宜良说不过要民进党改变台独恐怕不容易。于是谈到目前的美牛表决案，民进党在国会打地铺睡觉，我问国民党干过这事没有，他说从来没有。我笑了，国民党都是一帮绅士，gentleman。民进党呢，则有点像毛泽东的红卫兵，什么事都敢干，一帮嘎杂子琉璃球，呵呵。

买了几个桃园的桃子，就去石门水库，宜良介绍这是老蒋来台后的第一个利民工程，台北的灌溉及用水都是从这里来的。水库的下游是一条河，叫大汉溪，正在放水，很是壮观。水库的旁边立了一尊蒋公的巨型雕塑，老蒋穿着长袍马褂，很传统。

晚上和室友小谭辩论薄熙来事件，他是薄熙来的粉丝，且是南海和钓鱼岛的主战鹰派。这些八十后，不知天高地厚，我对他说，我在美国核武器实验室工作过两个夏天，访问过大多数美国的武器实验室，深知人类头顶上的达摩克斯之剑是悬在头发丝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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