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雨季（十）（多图） -6parkbbs.com

五月二十六日多云到乌来的线路有两种选择，第一是在台电大楼直接等849路巴士一直到底，第二是乘捷运到新店，再乘849。我选择了后者，一来捷运应该快些，二来也想看看新店。下车后找849路的车站，先是找错了方向，终于换了过来。虽然指示路上要停许多站，但实际上只停了五六站，大多数没有人上下的车站都一带而过。从台电大楼到新店是25台币，从新店到乌来是15台币。乌来很有特色，有着原住民的文化，乌来的瀑布比起世界各地的瀑布当然并不起眼，但这是在台北附近第一次看到瀑布，仍然很有意思。五月二十七日多云安德来台大做研究，约我星期天去国家音乐厅去听音乐。安德的人很好，对老师特别地尊敬，大概是传统教育受的很多，不向我们那一代大陆人，被老毛教坏了。安德一路上一口一个老师，倒也让路上的台湾人对我刮目相看。不过尊敬并不代表对时政不争论，安德是中间偏绿的，应该说他的观点代表着大多数台湾新一代的人。我对他说，我不反对统一，也不反对独立，但还是以不触动战争的底线为好。大陆的民众受了多年统一的教育，要让他们接受独立需要一个过程，同样的，大陆要统一，也要至少能让台湾看到统一的好处。所以不统，不独，不武应该是当下最好的政策，安德认为我的观点很蓝，跟马英九一样，呵呵。国家音乐厅就在中正纪念堂的旁边，是一块很蓝的地方，据说中研院的一位著名学者认为这里是“蒋庙”，发誓绝不来这里。我问安德可知道附近有一个二二八纪念馆，他说他一直在高雄，很少来台北，所以没去过，我说那我们去看看，可是走到烟草管理局时才觉得时间可能不够，安德问我知不知道二二八就是因为贩卖香烟开始的，我说当然知道，我对二二八的历史了如指掌。二二八时台湾的接收长官是陈仪，安德说陈仪后来被老蒋枪毙了。我问他知道为什么吗？他问是不是为二二八，我说当然不是。陈仪曾劝说汤恩伯投共，陈是汤的老师，对汤恩伯有恩，结果汤还是出卖了陈仪。枪毙陈仪的是蔣光鼐，和陈仪是死对头，不过蔣光鼐对陈仪最后还是很尊重的，陈仪也说不怪蔣光鼐。台湾国家交响乐团的水平还是一流的，只是一台的台湾音乐家，指挥确是一位欧洲裔美国人，我开玩笑说，看看台湾还是我们美国在指挥。安德告诉我在纽约是他也常去听音乐会，林肯中心的Fisher厅他去过至少十次，我问他为什么对音乐感兴趣，他说他父亲是教音乐的，他说他的钢琴也不错，我说记得记得，你曾在我们家弹过。音乐厅的内部有许多艺术品，中间休息时出来看看，还是很赏心悦目的。我们的座位不坏，票却不贵，六百新台币，合二十美元，比起美国是便宜多了，即便比一年前在北京的国家大剧院，也是相当的便宜，记得那次的票是三百人民币。音乐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餐，安德总是抓住机会就要表达他的观点。说话中谈到李登辉的立场有所改变，我说其实毛泽东当年也是独立的倡导者，他在一九二零年就写过一篇关于湖南成立共和国的文章发表在大公报上，并说中国应该成立二十七个共和国，比李登辉的七国论还要偏激些。安德不信，我说回去把这篇文章找到，寄给他看看。所以我说我很崇尚言论自由。回家后找到了老毛的那篇湖南共和国的文章，给安德寄了过去。六月四日多云阵雨早上去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今天在台大的总图书馆有白先勇的讲演“父亲与民国”，于是记下了时间和讲演厅的地点，下午三点半在B1国际讲演厅。很遗憾今天早上没带相机，决定中午吃饭时回家拿。中午约了克明吃饭，在宿舍附近的翠园越南店，路上下起了大雨，和克明聊了许多他父亲的往事，他说他父亲来台时已经三十多岁了，那是官拜中校，我问他是不是黄埔毕业的，他说好像不是，是上海人，在上海上过无线电技术学校，让我想起“人间正道是沧桑”里的林娥。不过他父亲是真正忠于党国的军统特工。谈到刚来台湾时生活的艰苦，不过我问荣民应该有些优惠吧，他说那是，水电只要交一半等等，不过还是很穷。我问克明对白先勇的讲演有没有兴趣，他说没有，只好我一人去。我是提前十分钟到的，没想到整个讲演厅已经坐满了，主持人是一位历史系的教授，让同学们坐到前面去，我也就跟着在讲演台旁边席地而坐。这位主持人不知怎么看出我是一位教授，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学校的教员，我说是访问教授，他就让我去坐他的位置。我很感动却又不好意思，一个劲的说谢谢。坐下后发现身边的那位正在给学生签名，这才意识到我正好坐在了白先勇先生的旁边，也难怪这是主持人的位子。我立即伸出手去，说了声您就是白先生？白先勇很客气地和我握手，说是。我说我读过关于你父亲的书，对你父亲很崇拜。这句话立即让他对我感到亲切。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我刚从大陆的中国科大回来，在科大的贵宾楼里有一幅“宾至如归”，听说是你写的，他笑了说“可能是吧”。学生们找他签字，我给白先勇拿了一张名片，并拿出第二张，让他在方面也给我签一个。他欣然领诺。关于白崇禧的故事我读的很多，当然一部分也是从共党的历史书和影剧里看到的。但有些还是不知道的。白先勇的讲演补充了我空白，譬如白崇禧在辛亥革命的第二天就随学生军走出广西，白崇禧随北伐军一直打到山海关，白崇禧在二二八事件后来台安抚，都是过去没有读到的。但也有些和我的了解是一致的，如白崇禧和李宗仁在台儿庄会战时的事迹，白崇禧参加过抗日战场上的许多重大会战，被称为是常胜将军，战神等。白先勇说他父亲曾力劝老蒋在东北时乘胜追击林彪，而如果不是老蒋听了美国人的话，共军绝对不会有后来。这一点我倒不完全赞同。国军在后来还是有许多机会，只是都失去了。关于白崇禧在徐蚌会战中接受了徐州剿总司令又反悔一事，白先勇为父亲做了辩护。不过在最后的提问中我还是认为如果白崇禧接替了刘峙的话，战局不一定会胜，但可能不至于败得那样惨。白先勇认为他父亲是尽力了。并把一张黄维被俘时的照片放在那里。说他爸爸把中原的主力黄维兵团还是送给了淮海战场。我还想问问他父亲为什么在湘江边上放走了中央红军，可惜没有时间了。白先勇为他父亲大骂美国，引得大家哄笑，我也笑了。白先勇对中国还是有感情的，这也不难理解，他父辈一生奋斗的事业都在中国。白先勇谈了他去大陆讲演学生们对民国历史的好奇，以及北京图书馆为他找出了他家在桂林时的旧影片等，我可以感到作为中国历史的风云人物，他和他的父亲在中国大陆都是很受欢迎的，就更不用说他本人的作品也是深受欢迎的。白先勇说到对日的持久战概念是白崇禧第一个在武汉的一次军事会议时提出的，并拿出抗战中在武汉的一张照片，据他说那是一张在开军事会议前的照片，他还曾特地到武汉寻找过照片的背景大楼，白崇禧在这次会议上提出了对日持久战的观点。他说他去北大讲演时，学生指出论持久战是毛泽东提出的。白先勇认为毛泽东的观点是在那次军事会议以后，有历史可查，而且抗战时国军是主力，以毛当时在陕北，并非正面作战的实际情况来说，毛即便有同样的观点，影响决策层的应该是白崇禧。他的推理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讲演的独到之处是谈到了白崇禧与徐悲鸿的关系，其中他拿出一张徐悲鸿为他父亲，李宗仁和黄旭初画的油画，三人骑在马上，而徐悲鸿画马是出名的。徐悲鸿和白崇禧的关系看来很好，老蒋七七宣布抗战后，白健生八月到了南京，为此徐悲鸿给白崇禧写了一副对联：雷霆走精锐，行止关兴衰，健生上将于二十六年八月飞宁，随定攻倭之局，举国振奋，争先效死，国之懦夫，倭之顽夫，突然失色，国之既张，复兴有望，喜跃忭舞，聊抒豪情，抑天下之公言也。落款是“同年九月徐悲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