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西葡之行本来非常简单，因为动机是晒太阳，所以最初的计划是走完安达卢西亚之后从马拉加飞回来。后来看到荷航从里斯本飞回的机票是一样的价格，才加了葡萄牙的行程，动机很虚荣，这样可以为自己的游历轨迹上增加一个国家，仅此而已，对里斯本没有太多的了解，更没有太多的期待。

也许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葡萄牙都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国度。知道它在大航海时代的风光无限，却对它的现时今日鲜有了解。这趟旅行之前，我对葡萄牙的印象来自于几个曾经的殖民地。去过印度的果阿，马来西亚的马六甲，还有澳门，葡萄牙人留下的痕迹仍在，天主教、色彩斑驳的旧屋，以及蛋挞。这些破碎的印象拼接出一个形而上的葡萄牙，沧桑、破败、隐忍，如同风华不再的当年美妇。喜欢看球，倒是对葡萄牙球星如数家珍，尤西比奥、菲戈、鲁伊、戈麦兹到如日中天的C罗，或犀利或优雅或狂放，绝不是中规中矩的角色，葡萄牙人从不缺激情、想象力和雄性荷尔蒙。但葡萄牙做为一个国家，里斯本作为一个城市，始终是我需要补的一课。补课安排在这趟旅途的终点，看到的是一颗
沧海遗珠，被冷落在欧洲大陆的最西端，即便看遍世界万千，它也称得上烁烁其华。

里斯本的历史在此略过，它的辉煌不输给任何一个帝国的都城。单说一次地震。1755年11月1日，里斯本遭遇了人类历史上破坏性最大的地震之一（后世估计震级为里氏9级），地震带来的火灾和海啸几乎将里斯本夷为平地，以这次地震为转捩点，葡萄牙这个庞大的殖民帝国从此日薄西山。灾难面前人人平等，即便在今天，我们仍然无力问天。汶川、海地，直至上周的智利，文明演进至二十一世纪，面对自然我们依然束手无策。我们已经无法想象地震前的里斯本是何等景象，这场灾难让当时的整个世界心有余悸。伏尔泰在小说《公正》中写到震后的里斯本，“如果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城市尚且如此，那么其他城市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然而，将不同文明区分开来的，是站在瓦砾上的态度。葡萄牙人用了一年时间，将已成死城的里斯本重新规划，修建成现下的格局，里斯本的浴火重生，迅速地让人不可思议。单凭这一点，葡萄牙就配得
上全世界的景仰。

漫步在里斯本的街头，脑海中那些殖民地的片段仍然会不时跳出来，这种关联并不是建筑格式的相仿，而是空气中弥漫的似曾相识的怀旧味道。里斯本狭窄幽暗的巷道、沿街晾晒的五彩衣物、百年不息的电车以及跌宕起伏的地势，像足了怀旧电影的片场。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应该是王家卫，里斯本适合他慵懒的长镜头，佐以灵魂作歌如泣如诉的Fado，应当是绝配。

离开里斯本无比仓促，由于巴黎突降大雪，原本预定的航班被迫取消，打了几通电话才改签到更早的一个航班，早上5：30就要坐出租车赶往机场。里斯本仍在沉睡，只能轻声对它说一句感谢，一句抱歉。里斯本，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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