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牛奶 (2016-01-26)
毛主席说，“我赞成这样一个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南来客斗胆不敢苟同，因为南来客赞成毛主席的另一个教导，那就是实事求是。南来客自己既怕苦也怕死，阳奉阴违罪加一等，还是实事求是好些。南来客写往事回忆订牛奶，也一直遵循伟大领袖实事求是这一谆谆教导。
大概是在1963年冬或1964年初春，街道办事处按人口陆续向各家发放餐厅就餐券，各家凭券到相关酒家茶楼就餐。不久，沙面合作社（杂货店）开始有咸蛋供应，再过后，梯云路市场鱼肉敞开供应。一个个迹象表明，“粮食困难时期”（父母那辈人对那一时期的说法）终于熬到头了。
64年初春，南来客家搬到西桥旁边。母亲身体不好住院，出院后凭医生证明订了一瓶牛奶。牛奶瓶是常规通用式（是否天下乌鸦不详，广州当年的牛奶瓶是通用的）。好像是到街道呈上证明，填好个人相关信息，主要是姓甚名谁，牛奶箱（邮箱大小，不上锁）位置，交费，然后就等着牛奶佬送奶上门。广东人称卖菜的（限于男性）卖菜佬、卖肉的猪肉佬（当年牛肉不多）、卖鱼的卖鱼佬、理发师飞发（不是非法）佬、送牛奶的牛奶佬，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 – 尽管当面还是叫师傅。不过，药房卖药的不叫卖药佬，叫拾药龟—那是带贬义的。
清晨，燕塘农场的牛奶车将鲜奶送到市内某处或某几处，批给各牛奶佬，就像派报纸一样。牛奶佬清一色身强力壮的汉子，脚蹬一辆28寸的自行车，自行车后架上对应挂两个有百十个口袋的帆布袋，一个个口袋中插着一瓶瓶牛奶。领到奶后，牛奶佬各奔东西，在上午五点半或六点前将奶派到各家牛奶箱。订户晚上将空奶瓶洗刷干净放入牛奶箱，以便次日清晨牛奶佬派奶时取回。到了65年，形势大好，不是小好。市场上鱼肉蛋充足，牛奶也敞开供应，无须医生证明。品种也多了：有鲜羊奶供应。南来客家里订了牛奶羊奶各一瓶。南来客当时参加冬泳，每天一大早把牛奶拿回家中，用煤油炉煮小半瓶喝后才上沙面游泳池锻炼。
文革初期，命在革，奶照派。大约在67年夏所谓劳改犯进城事件后，物质供应开始紧张，肉票、鱼票等都来了，武斗零星出现（广州人好奇，“倒洒屎都有人围观”，真正动手不多）。零星武斗也怕殃及池鱼。再说，也怕打砸抢辈再来个偷，牛奶佬前脚把奶搁进奶箱，他后脚拿走。于是停派。停了多久记不得了。再订牛奶是1970年的事。南来客父母68年秋到粤北干校，家里有两年没订牛奶。
再订牛奶，规矩改了，依然不用医生证明，不派奶，牛奶佬一早送奶到两个点，用户到派奶点取奶。另外就是使用牛奶牌（筹）（比地铁币大些），用户在牛奶佬那买奶牌，凭牛奶牌和空奶瓶到取奶点取奶，错过就对不起了。于是，一大早，六点左右，“牛奶—”，长长一声吆喝，打破了沙面的宁静。南来客拿上空瓶和奶牌，再带上一份“北京周报”，下楼出门取奶。沙面有两个点。东桥派出所附近和沙面尾。来取奶的多为沙面居民，也有桥外的，不少人，有时且等一会。偶尔大安主义出门晚了，牛奶佬已走，南来客就得骑上自行车往沙面尾方向追。
“牛奶—”.长长的吆喝声勾起多少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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