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国人眼中，我们的国粹京剧是什么样子的？生、旦、净、末、丑，唱、念、做、打、舞，这些京剧的特点和绝活，外国人能理解吗？脸上，七色五彩；脚下，厚底高靴；身上，金丝绣蟒；手中，剑戟刀枪。打起仗来，十来人代表千军万马；跑起圆场，数十步走过万水千山；一桌两椅，就是皇家后宫、绿林山寨……


事实上，很多老外看京剧，看的就是个热闹。70、80年代，中国有好几个京剧代表团访问过北非的阿尔及利亚，记者2002年时还碰上不少对当年演出津津乐道的当地人。记者看过一份保存下来的节目表，四个折子戏分别是《三岔口》、《闹天宫》、《打渔杀家》和《艳阳楼》，几乎清一色的武打戏。


道理很简单，打出手、翻跟头这些武打技巧无需语言便可看懂，又刺激、又热闹，在异国他乡的舞台效果，当然远胜过坐下就唱，一唱半小时的文戏。


老外看京剧，就跟我们看日本的歌舞伎一样，不过是为了体验一下异国风情，纯属图个新鲜。美国作家戴夫·巴里以一个“见识浅陋、固执偏见、无知愚笨的西方人”的立场，对京剧作了一番有趣的描绘。他说：“京剧是中国传统的艺术形式，集唱歌、舞蹈、杂技三者于一体。


那么，哪部分最精彩呢？……”他的答案是：喝茶！说京戏，却绕到喝茶上去，还说这是整场戏最精彩的部分，这老外对我们的国粹也太不敬重了。


他说的是京剧院里的茶艺表演，给观众倒茶的师傅们，用有着超长壶嘴的茶壶玩着各种高难度的花活，甚至把茶壶搁在背上，把茶一滴不洒地倒进观众的茶杯里。他看得目瞪口呆，大为佩服之余，称之为功夫倒茶人：“我敢说，这些人只用一杯茶，就能取人性命。如果用的是烤饼，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既然李连杰可以在《龙之吻》里用一枚小小的银针，轻轻一扎，就能令人身不能动最后七窍流血而死，那么用茶水和烧饼杀人也绝非没有可能的事。


那天戴夫·巴里看的是《盗仙草》。跟许多外国人一样，他不懂得欣赏演员柔肠百转音韵深长的唱腔，说那尖厉的声音简直能把一条狗吓到秘鲁去。他看得最过瘾的还是中国功夫：白蛇娘子和鹤童鹿童打斗的场面。


最后，戴夫·巴里热心地为京剧提出了个“有益”的建议：多加点抄家伙打架的戏份，哑剧那块去掉，唱的也干脆不要，并且在结尾时让功夫倒茶人上场，用绝世神功把鹤童和鹿童打个半死，救出蛇女士，这时幕布徐徐落下……


英雄，美女，加上大恶人，再泼进一桶鲜血，正是典型的好莱坞风格。他觉得那样更有看头。这个建议，就算戏院老板肯，全国人民也不答应，有的人可能还会因为戴夫对国粹的大不敬，气愤病倒卧床不起。我倒是觉得无所谓，但前提是，先把美国白宫用朱砂刷成红宫。


虽然不合自己的口味，虽然不知所云，戴夫却也能从头到尾把京剧看得津津有味。这是许多幽默作家的本领，他们有一双在“无趣”中发现“有趣”的眼睛，不管多沉闷无聊的事情，经一番笔墨调和，也变得喜气洋洋起来。对于人生中的种种烦恼，我们不妨也采取这种轻松戏谑的态度。


人生不是看戏，不合心意，就可以随意中途退场。但如果你像戴夫一样，有本事把悲剧当成喜剧一样来看，那么世间也就没有你忍受不了的事情了。譬如我，就常常上网搜罗一些嘲笑婚姻的笑话，然后传给我老婆看。老实说，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手执剪刀，朝着熟睡的我走来，全靠了那些恶毒的笑话。


外国人眼中的京剧 既高深莫测又无法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