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6park.com顏浧騎馬,送陸落和聞氏回府。
聞氏在中堂奉茶款待了他。
“將軍......”聞氏有話問顏浧。
她還沒有說完,顏浧就打斷了她:“岳母,您要么叫我浧兒,要么叫我三郎吧。您總是稱呼將軍,小婿當不起。”
“還沒有正式過門,顏將軍不如叫我母親陸夫人。”陸落終于忍不住,插嘴道,“等以后再改口。”
“訂了親,就應該改口的。”顏浧以為陸落不懂,認真解釋給她聽。
“不,我覺得還是等成親之后再改口不遲。”陸落堅持道。
顏浧微微笑了:“五娘,你今日是怎么了?我哪里有不到之處,你告訴我,我定然全改了。”
陸落啞口無言。
顏浧竟真的不把自己當外人!
聞氏輕輕拍了下陸落的手,對她道:“你先回房吧,也累了一天,娘有些話同顏將軍說。”
陸落巴不得,就自己先回了內院。
聞氏留下顏浧,笑著對他道:“我也沒有旁的話。只是今日見了你外祖母和舅母,又見九姑娘哭了,不知原先可是有什么話擱在里頭?”
聞氏是懷疑方家準備將九娘許配給顏浧。
假如是真的,那么以后聞氏也沒必要和方家走得太近,人家心里指不定多恨陸落呢。
“......九娘她從小就愛哭,大舅舅倒是說過要親上加親,我便回絕了,大舅母很高興。我常年在外,九娘身子骨又不好,將她給我,大舅母不放心。所以,這里頭沒什么話。”顏浧解釋給聞氏聽。
聞氏頷首,微微放心了。
看樣子,就只有方九娘一個人春心暗許。
這就不算什么了。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方家長輩不同意,方九娘難過也不是陸落的錯。
“落兒她,最近脾氣不好,也不是對著你的。”聞氏想到方才陸落那副態度,就安慰顏浧,“你莫要放在心上。”
“是。”顏浧道。
“淳寧郡主,她跟你也是很熟的?”聞氏想起那個淳寧郡主,絕美非常,而且和顏浧很熟悉的樣子,不知可有情分在里頭,就隨口問了句。
聞氏是在試探顏浧,也趁機多了解他。
顏浧怎么評說女孩子,可以窺見其秉性一二。
“不算熟,楚王很喜歡她,我常在楚王府,故而總見到她。”顏浧毫無保留告訴聞氏,“晉王府倒是有同我結親的想法。”
“什么?”
“我上次回京,晉王就托了人來,說我如果愿意上門求親,他樂意將淳寧郡主許配給我。”顏浧道。
聞氏錯愕。
“那后來呢?”聞氏驚聲問。
淳寧郡主美艷端莊,聞氏不相信有男人不愛慕她的好模樣。顏浧總能見到她,喜歡她才是應該的。
“我不愿意,沒有上門求親。”顏浧道,“后來晉王世子還找了我,再三讓我一定要聘請媒人,否則他就去告訴我二叔,讓我二叔替我求親。我不明就里,告訴他說,此事需得我同意了,否則成不了。”
聞氏心頭閃過幾分寒意。
聽顏浧如此說,晉王府的那個郡主,確確實實看中了顏浧。
可是見面的時候,淳寧郡主是沒有半分異樣的,那個女孩子頗有心機。
“你為何沒有去求親?”聞氏最驚訝的,還是這點。
她覺得不合常理。
“小婿從小看著淳寧郡主長大,心中對她并無男女私欲。而且小婿深信眼緣,一眼相中即可。小婿相不中她,這才沒有求娶。只因晉王世子中途還寫信,讓小婿此次回京,定要上門求親,小婿才知道他們仍想與我結親。”顏浧道。
聞氏臉色微變,仔細看顏浧,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么端倪來。
“那你為何要跟我們家結親?”聞氏問他。
顏浧想到了陸落,一時間心頭微動,有了幾分羞澀:“五娘她.......她是極好的人,小婿能與陸家結親,是萬分榮幸。”
聞氏瞠目結舌。
回到內院之后,聞氏心事重重的。
陸落問她:“娘,您怎么了?”
“那個顏將軍,他是不是哪里不對勁?”聞氏問陸落,“他......我沒見過他這樣的人。”
“他說什么了?”陸落追問。
聞氏就把晉王府想跟顏浧結親的事,告訴了陸落。
聞氏既不驕傲自滿,也不妄自菲薄。陸落是個漂亮姑娘,但是比淳寧郡主卻是要差遠了,這點聞氏必須承認。
顏浧看不上美艷的淳寧郡主,反而喜歡陸落,聞氏覺得這點很詭異。
什么眼緣啊?
聞氏不相信這個。
她心里有了幾分忐忑,總感覺事情很奇怪。
陸落聽了,哦了一聲。
“你不吃驚么?”聞氏見陸落的反應,著實也太平靜了。
“不吃驚啊,我方才在方老夫人的院子里就看出來了。”陸落道。
聞氏一愣:“怎么看出來的?”
“淳寧郡主進屋的時候,方老夫人很驚訝,可見郡主不是常來請安的,而是特意來看我;
而后淳寧郡主夸贊我,方老夫人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很意外;最后老夫人打發她走的時候,看了下顏浧,又看了下我。”陸落道。
這些細節,聞氏沒有留意到,因為當時聞氏在和八娘說話。
八娘對聞氏很熱情,問了很多,聞氏認真應付她。
聞氏沉默片刻。
倘或是方八娘或者方九娘,顏浧拒絕了,聞氏也不那么意外。
唯獨鐘情顏浧的,是淳寧郡主,顏浧還拒絕她,就讓聞氏覺得不可思議了。
如此佳人青睞,顏浧卻急匆匆和陸落定親,這中間必然有個緣故。
“我們是不是中了圈套?”聞氏開始擔心了。
“娘,我們把親事退了,如何?”陸落見時機成熟,正巧碰到了她母親生疑,就見縫插針,把釘子楔下去。
“不行!”聞氏立馬反對,“你忘了娘的事嗎?一旦退了,以后怎么辦?”
聞氏曾經和鄔家退親,這件事她告訴過陸落,因為陸落問她,為什么要給陸其鈞做繼室。
聞氏瞞不過去,就實話說給了女兒聽。聞氏一直把陸落當大姑娘。
“那您真覺得顏將軍是我的良緣嗎?”陸落問。
之前,聞氏覺得不錯,可今天她生疑了。顏浧無法自圓其說。
“可他若是心里有鬼,何必實言相告?他不說,我也不知道啊。”聞氏又安慰自己,也安慰陸落。
“摻雜一些真話的謊言,更容易讓人相信啊。”陸落道。
聞氏默然,覺得陸落所言不差。
聞氏倒也不是覺得非顏浧不可,只是退親萬萬不能。
不是為了顏浧,而是世俗不容!
聞氏不想她女兒走她的老路。聞氏有時候也后悔,當年要是臉皮厚一點,心狠一點,興許鄔予鐘真的會為了她跟家里斷絕關系。
當年和聞氏定親的人,叫鄔予鐘,是個翰林,才高八斗。
鄔予鐘的老家是趙州的。
早年鄔家回鄉祭祖,鄔予鐘才十二歲,見過聞氏。后來,鄔予鐘借口要個清凈地方讀書,就留在了老宅。
一住就是三年。
聞氏時常跟他出去玩,鄉間田野亂跑,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邊關風俗淳樸,十一二歲還是半大的孩子,沒什么忌諱。后來他回京參加春闈,中了進士,選了翰林。
等聞氏到了京里,他就迫不及待讓家里人來提親。
他母親同意了。
可是他父親不同意,鬧得很大,京城人人皆知。
聞氏退還聘禮的時候,鄔予鐘跪在她家門口,說他可以先和聞氏離開京城,不管做什么官都行,不與家人來往。
等將來他們有了孩子,再回家,慢慢給父母請罪。
聞氏沒答應。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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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落不會大吵大鬧去逼迫她母親同意退親,讓母親擔心又難過。
但是聞氏已經對這門親事起疑,陸落又趁機在聞氏心里添了根刺。
慢慢的,聞氏也許能接受。
她們母女可以回到湖州府去,叔公也去,陸落可以嫁個商戶,挑個性格溫軟的丈夫。陸落有錢,又能掐會算,不至于嫁不出去的。
她可以生好幾個兒子,這樣母親和叔公都有了依靠。
湖州府比京城好百倍。
京里人事太復雜了,還有性命之憂。湖州府繁華熱鬧,而且不似京城門第等級那么深,才是真正的隱居圣地。
陸落一定要回去!
雖說古代哪里都不如前世好,但是相比較之下,湖州府更加自由、散漫和溫馨。
她跟顏浧的婚事何止是奇怪,簡直是怪誕!
陸落的婚事,牽扯到陸其鈞,以后也是沒完沒了的煩。還有那些個庶姊妹,個個都是讓人糟心的主。
遠離陸其鈞和這個家,陸落母女才有安寧日子。
陸落沒有狠提退親,也是怕她母親有心病,所以不能才操之過急。
要母親也想通了,才是萬全之策。
聞氏之前覺得顏浧挺好的。
如今,聞氏也起疑了。依著她的性格,自然是偏袒陸落的。若是覺得顏浧對陸落不利,她遲早會想通的,哪怕世俗不同。
聞氏就是這樣的母親,疼女兒疼得不顧一切。
顏浧再想不到,他的坦誠,反而換來了聞氏的疑心。
翌日早起,下起了蒙蒙細雨。
陸落房間的西窗下,一株月季已經盛綻了秾艷的花。艷紅的花瓣上,水珠縈繞,烈艷幽致。
細細的雨絲如線,斜斜密密傾灑,似織著瑰麗的錦圖,碧樹繁花格外瑩潤。
陸落穿戴整齊,又讓丫鬟尋出木屐和油布傘,準備出門。
“要去看你師父?”聞氏問她。
陸落昨晚跟母親睡的,兩人頭挨著頭,說了半晌的話。
她把顏浧告訴她的,都說給了聞氏聽。聞氏聽著心驚,罵了好幾聲那個術士該死,抓到了人,真該剁了他!
所以,聞氏知曉陸落找她師父,和她師父商量怎么處理,把該說的話都告訴她師父,免得穿幫。
“是啊。”陸落笑道,望了望外頭斜密的雨幕,“竟然下雨了,我早去早回吧。”
聞氏點點頭,叮囑她穿厚些。雖然是初夏了,陰雨天還是容易受涼。
陸落道是。
陸落穿了木屐,帶著倚竹和碧玉,剛出了院門,就碰到了四娘。
四娘自己撐傘,沒有帶丫鬟,到了正院。
“四姐姐,你怎么來了?”陸落笑著問她,“今天不是逢五。”
四娘瘦了很多,臉色蒼白。饒是蒼白憔悴,也別有風情,更是楚楚惹人憐。
看到陸落,四娘眼眸微陰。
她想到陸落給她假佛珠,讓她被父親罵了一頓,她娘親又撞破頭,四娘心里添了恨意。她們西跨院的不如意,都是因為陸落而起。
她貝齒陷入了櫻唇,克制內心的憤怒。
“天氣不好,我來給母親和五妹妹作伴,解解悶兒。下這么大的雨,五妹妹要去哪里?”四娘微笑著,問陸落。
她笑起來雖然虛弱,似墨色瑪瑙般的眼眸卻有烏黑明亮的光澤,很是動人。
四娘是很美的,可冷艷冰潔,可妖嬈濃烈,亦可瓊貌憐憐,像一朵薔薇。
“我有事出門。”陸落眼眸溫婉,卻帶著幾分威嚴。
四娘很想問她去哪里,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雨天路滑,五妹妹仔細些。”四娘像個長姐,柔聲叮囑陸落。
陸落頷首,和四娘錯身而過。
四娘望著陸落的背景,沉吟了片刻。她心里有些好奇,陸落是去哪里?
難道去看聞公公嗎?
四娘心頭微動,突然快步追上了陸落:“五妹妹,你一個人出門多有不便,不如我陪著你去吧?”
她跑得有點快,差點被青泥滑了腳,月白色的裙裾也被泥水浸濕,似泅開了一朵暈黃的花。
陸落笑道:“不用!”她雖然笑著,語氣卻是不容置喙,頗有氣勢。
四娘一頓。
“五妹妹......”四娘不死心,還想繼續說什么。
陸落打斷她:“說了不用,我可不敢勞煩姐姐服侍我出門。父親知道我把四姐姐當丫鬟使,還不打死我?”
四娘頓時心頭起了火。
她不過是想跟著陸落去聞家,興許能從聞公公那里下手,得到個機會。不成想,陸落竟羞辱她!
陸落也不等四娘再說什么,領著丫鬟繼續往前走,消失在垂花門處。
四娘粉拳緊緊攥了起來。
被四娘攪合了片刻,陸落到了大門口時,馬車已經備好了。
千衍又在閉關修煉。
石庭出門了,不知去向。
家里除了丫鬟和小廝們,就只剩下了柏兮。
柏兮換了件青色的上衣,也把頭發仔細梳好,白凈得像個姑娘家,一點也不像草原牧童。
他眼睛格外明亮,似乎能照到人的心魄里去。
“......住得慣嗎?”陸落問柏兮,把他當弟弟一般。
柏兮不答,轉身就跑了。
他還記得陸落叫他小狼崽,心里就憤憤的,很記仇。
陸落失笑。
約莫坐了半個時辰,她師父練功才結束。師父打坐練功,總是一身汗,故而他去更衣洗漱,這才慢騰騰出來見陸落。
“您知道成陽大長公主嗎?”陸落問千衍。
不成想,千衍卻點點頭:“宋家請了我好幾次,我推卻了。”
“咦,您怎么沒告訴我?”陸落有點意外。
“事情挺棘手的,你還是不要介入其中。”千衍笑道,“世間萬物相克,自有他們的因果,讓他們去吧。”
陸落明白,她師父覺得太難了。
對手狠辣兇殘,而且是十五年前的舊案,想要破除風水陣,只怕非一朝一夕,而且容易被反噬。
更糟糕的,那個術士肯定還沒有死。假如他的陣法被毀,他一定會報復陸落。
術士害人,按照行規是死路一條。只是,害人的躲在暗處,查找不到。害人者為了自保,可能會先下手殺了揭發者。
陸落已經做了一次這樣的事,惹了個官司在身上,如今還要再背一個?
千衍對很多事特別麻木,麻木得沒有人性。只是他隱藏得很好,而且對陸落的事全心全意,陸落不知道罷了。
“若是其他事,我可以不管。但是索求無度,還拿無辜的嬰兒出氣,我就容不得了。”陸落道,“師父,我要替天行道!”
“好好,行道,行道!”陸落有點激動,千衍知她動了惻隱之念,立馬毫無原則的同意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一個小腦袋,躲在門外頭偷聽。
陸落立馬起身,去把那個小腦袋揪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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