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黄河，家乡所有人都这样称呼。


曾经，确切地说，在我童年的时候，这条河上，冬天可以滑冰，夏天可以游泳，一条几十米宽的小河，给童年带来无限的乐趣。


家在淮安。这条河从我老家的门前流过。小时候不知道这条河起点，也不知道她的终点；不知道流程几许，也不知道流过多少年头。


这条河，和我后来多少年里看过的若干条河流都不同。


这条河，没有樯林帆影纷繁，没有浆橹汽笛的喧嚣，没有波翻浪涌的凌厉，只有缓缓的河水泛着细细的涟漪潺潺流淌，温柔无声，滋润着两岸的离离黍麦。两岸河堤上是护堤的柳树，四季鸟雀穿梭，夏秋时节一片凉爽，一片蝉鸣，一片静静的生机。无论春夏秋冬，河水总是那么清澈。就是落水季节，河面也有三四十米宽。河里没有浊流，甚至没有水草，只有水底细细的黄沙和水中悠然自得的鱼虾。


从春天到夏天再到秋天，这条河流一直是我们熨帖的伙伴。中午放学回家，和同村的小伙伴在热辣辣的阳光下，一路狂奔，一身汗渍，一身尘土。在妈妈的嗔骂中，没有片刻逗留，甩下书包，踏着被烈日晒得发烫的小路，再一路狂奔到河边，扯掉衣衫，扯掉小裤头，光着黑瘦的小屁股，“噗通”“噗通”，一个个把自己抛进荡漾的碧波之中。碧波之中，沉沉浮浮，任清澈的河水如母亲温柔的手掌，从头到脚触摸着自己。仰泳、狗刨、扎猛子，犹如翻滚在母亲的怀抱里闹腾、撒娇。一群十一二岁的顽童，都成了欢快的小鱼。水花不时溅到高绾裤管站在河水里洗衣洗菜的婶婶、姐姐们身上，又引来一阵嗔骂。这些小鱼，坏坏地笑着，一半是得意，一半是炫耀，扮着鬼脸，倏地泅入水中。小小脑袋再冒出水面，已远远忽闪在耀眼的波光中了。


小河带给我们的快乐时光伴随着我们整个的童年、少年时期。那个人生阶段一般来说都是无忧无虑的。但也会有不快乐的时候。不快乐的时候，我也到河边来，要么跳下水去游个畅快，烦恼就像身上的尘土，全部融化在河水里溜走了；或者一个人在沙滩上、河堤上的柳荫下静静地坐着，听蝉鸣鸟啼婉转清脆，抬头看天空浓浓淡淡云卷云舒，低头看河水不急不缓从从容容。看晨光下河面上薄雾蒸腾，感觉周身渐渐暖和起来，看落日如金在粼粼微波上跳跃闪烁。让凉爽的风带走内心的燥热，让纯净的波光洗涤纷繁的思绪。身心渐渐平静，几声鸡鸣，几声犬吠，随村子上空的袅袅炊烟静静地飘来，生活的温馨再次慢慢回到心中。


对村前的小河，在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几乎如形影不离。顽皮歇下来的时候，也会静静地坐在点上的柳荫里漫无目的地遐想。这时候，就会有一个问题困扰着自己，一直困扰了若干年，那就是小河的名称问题。从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们，到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童，都一直把她叫作废黄河。这么美丽的一条小河，这么温柔清澈的河水，给沿河两岸带来这么勃勃生机，我们喝着河里的水，用这清澈的谁，荡涤着生活中的污垢，我们在这里享受着快乐的童年。这样一条河，怎么就叫废河呢？废黄河，如果不承认她是一条被人民废弃的河，实际上确实也没有废弃，不叫废河，也不能直接叫黄河啊。因为课堂上听老师讲，中国有一条黄河，那才是一条真正的黄河，那条河，在世界上也有崇高的名望。在她的身边，生活过我们中华民族最古老的祖先，是中华民族成长、是我们华夏文明的摇篮，她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在那条大河里，也有和我们一样的孩子在嬉戏吗？也有这么清澈的河水吗？也有这么美丽的风景吗？家乡的这条小河不能叫黄河，叫废黄河又那么不雅，那么暗淡，那么让人颓唐，但又能叫她什么呢？每当这时，虽然心有不甘，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在这里，这个让人有点鄙视，带着重重沧桑感、夹带着一点寂寞感的名字，一代代叫了不知多少年了。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该不是想改写她并不算短暂的历史？


就是从那时开始，心里就这么翻腾着，纠结着，而且翻腾得越来越激烈，激烈的我血管贲张；纠结得越来越紧固，紧固得我呼吸都有点困难。


这种翻腾，这种纠结，一直延续到前不久。




二


这条河，不仅仅让我们这样的顽童充分享受着快乐的少年时光，也不仅仅让婶婶、姐姐们洗菜洗衣，无嗔无怒地接纳着千家万户倾进河道里个馄饨污浊，转眼便消解得无影无踪；她也不仅被饥渴需要着，从厚重的泥土下面默默渗进蔬菜的叶子、庄稼的果实，最后融进了无数沿河而居的人们的血液。在上个世纪生活困难时期，在饭都吃不饱、更无力消费肉食的年代，她还向人们提供着比猪肉还鲜美的鱼虾。在都会第的柔软的细沙里，还埋藏着一样鲜美的贝类。


那些年，到了春天，河水不再刺骨，人们就跑到河水里，一个端着柳条编织的提篮浸在河水里，一个用铁锹铲起何地的细沙，一锹锹挖进提篮里，端着提篮的人轻轻晃动，转眼顺水漂去，提篮里就剩下小小的扇形的蚬子、椭圆形的小河蚌了。回到家，放在清水里一煮，蚬子、小河蚌便自动张开了口。用缝衣针把里面的肉踢出来，和家里长的韭菜什么的一炒，连油都不用，就那清纯的鲜美就让那个人馋的掉口水。这样的活计，可以一直延续到入秋。每年那段时间，整个村子里，到处飘动着那样的鲜美的味道。看不起眼的小河里，竟然有那样的美食，可以充饥、可以和猪肉媲美的美食。在那样的困难时期，这个美食弥补着副食品的不足。“饥时一粒米，饱时三担粮”。那些蚬子、河蚌的鲜美绝不仅仅因为是水产，更因为人们胃子里缺少粮食。因此，合格发现很灵大家意外。


若干年后，在我读关于伍子胥的一个传说，让我把家乡的那条不起眼的小河和吴越时期的阖闾城联系在了一起。


伍子胥，2500多年前楚国人。他做官的父亲和哥哥因遭陷害被楚王杀害，自己逃到吴国，并帮助吴王阖闾打败了楚国，俘虏了越王勾践。阖闾去世，其儿子夫差继位。伍子胥劝杀越王勾践。勾践使人买通吴国宰相伯嚭陷害伍子胥，并释放勾践。夫差想攻齐，伍子胥认为时机未到，夫差不高兴，加上伯嚭等人进谗，伍子胥被迫自杀。自杀前，伍子胥料定吴必败于越。他告诉手下，战乱时可领百姓挖城墙找粮。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终于灭吴称霸。战争期间，吴国士兵带着百姓按照伍子胥的话挖阖闾城，原来城墙底的“城砖”都是糯米粉煮熟压成，一时缓解饥荒。传说这也是年糕起源。血染的山河永远是胜者的骄傲，败者的耻辱。对于人类个体的相争，最多两败俱伤。而作为国家之间，吴越争霸数十年，战乱频仍，胜王败寇轮回反复，无论谁胜谁败，永远是百姓涂炭，民不聊生，饿殍遍野，甚至是白骨累累。


也许有人要说，一条废黄河，和战国时期著名的阖闾城，风马牛不相及，如此糟践中国历史文化，实在说不过去。但是我要说，这不是一个笑话，不是神经错乱的牵强附会，更不是故作高深，硬要拉来厚重的历史文化来为这个甚至显得幼稚的一段文字涂脂抹粉。虽然性质不一样，但结果相似。民以食为天，那个年头却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而“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那时也鼓励多种田多打粮，但在“要草不要苗”的宏大背景下，多种田多打粮就变成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全国各地的粮食产量像火箭一样直线上升。种田也可以放卫星，但那个卫星却是粮囤里藏在薄薄一层粮食下面软塌塌的稻草支撑起来的。可想而知，那样的卫星，充其量知识一只打足气的气球，人们小心翼翼呵护着，大家都知道，那颗卫星，不，是那只气球，稍不留神，就可能爆破。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集体交了公粮后只剩下星星点点，再按劳力分配，大家都吃不到青黄不接的时节。没有粮食，人们就吃山芋叶、榆树叶、榆树钱，甚至以榆树皮磨面充饥。那是动物也只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才啃噬的东西，人的肠胃如何消化？晒干的这些主粮需要浸洗。于是，清澈的小河边排了许多婶婶、姐姐们。沿河的人们都在清洗，黑黑的叶汁渗进清澈的河水，染黑了半边河面。于是，在农村，满眼是因无法消化而隆起的大肚皮，满眼是因缺少营养而蜡黄苍白的脸，满眼是骨瘦如柴弱不禁风摇摇欲倒的躯干，甚至有婴儿衔着母亲干瘪的乳   房而饿死在母亲的怀抱里。你说，在这被称作废黄河的泥沙之下挖到这样的“水产品”，是不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当时人们淘金似的，甚至离小河一两公里外的人也赶来，密密麻麻聚集到小河里，弯腰挖着。顺着河流看去，绵延几公里的河面上都是人。那幅景象可以说是十分壮观，连虚报产量的地方干部也在其中。


是的，那条小河和战国时期的阖闾城根本就不是一回事。那不是国家之间的争霸，不是诸侯之间的杀伐，而是政治野心家们的倒行逆施。他们草菅人命以满足自己的私欲。但那段岁月，一样是黑白颠倒，一样是事实被扭曲，历史被扭曲，人性被扭曲。社会的整体良知被扭曲。数千年来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以时时强忍饥肠辘辘和处处无奈面对死亡威胁在为一场政治阴谋买单。





三


关于那条小河，还有一段黑色的记忆。


我有一位本家爷爷，那时已经60多岁。白净面皮，谈吐不凡。他很会讲故事，讲起来总能让我们那么聚精会神。我经常到他家去玩。我们生产队和大队的干部也经常到他家去。他们到一起，总讲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让我们奇怪的是，在干部面前，我的那位爷爷总显得很局促，甚至是恐惧。他一直低眉顺眼，讲起话来也总是怯怯的，而且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完全不是为我们讲故事时那幅摸样。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干部，一个个横眉冷对，叱咤之声如对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孩子。那时候我们小，还不知道什么是大人之间的事。懂事以后回想起来，那是一种人格的屈辱，一种心灵的摧残，是在逼老人自走绝路，最好尽快从他们眼前小事啊！每当这时，我们这些小孩就猫着腰从本家爷爷家跑出来，躲在门前的篱笆边，正大惊恐的眼睛远远地看着，心里充满了恐惧。连我那位60多岁的爷爷都满脸恐惧，何况我们！


后来，我们就不太敢经常到爷爷家去了。每次从他家门前经过，总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暗暗的堂屋里，几乎不出来。即使是冬天，无所事事的人都聚拢在门前晒太阳，他也不出来。


一年夏天的一个中午，我放学刚到家，就听外面一阵吵闹。跑出去一看，许多人都向小河边奔跑。我也跟着跑。没抛一会儿，就怨怨地看到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架着一个人向村子里吃力地走来。等走近了才看清，被架着的正是我的那位本家爷爷。爷爷脸色惨白，浑身湿透而且沾着泥巴，四肢软塌塌的，头也耷拉着。他不是在走，而是被架着往前拖。像一具尸体。十几岁的我从没近距离看过死人。现在，他们就从我的面前经过，而且是我很亲近的人。本来就胆小，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恐惧到了极点。架着爷爷的那些人一路吃力地走着，一路气喘吁吁，还一路愤愤地高升向围观的人说，不老老实实接受改造，想投河自尽，到现在还装死，想得到别人同情，这是要罪加一等的。只有老实改造，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当时的情景，一直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只是当时不能理解。老人都那样了，你们还如此冷酷。后来，终于在《水浒传》里碰到了相似的情节。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只见郑屠挺在地上，口里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动掸不得。鲁提辖假意道：你这厮诈死，洒家再打！”鲁智深明知镇关西必死无疑，拔步便走，回头又指着郑屠户道：“你诈死！洒家和你慢慢理会！”因害怕吃官司，鲁智深一头骂，一头大踏步去了。只是鲁智深走了，而我们村的那些干部倒似乎比鲁智深更从容些。


虽然后来本家爷爷还是活了过来，但他投河的地方，我再也不敢去。即使和小伙伴们一起割猪草路过，我也远远地绕着走。如果天热想下水去游泳，如果在那段河的下游，我是断然不肯下去的。远远地看着那段河面闪着白色的阳光，总让我想起本家爷爷那张惨败的脸，继而联想到以往看到过的办丧事人家门前墙上靠着的白色的花圈，还有大大小小肩上披着、头上缠着的白色孝布。那种白色，紧紧连接着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稍大一些的时候才听同村的老人们说，我的本家爷爷在省水利厅参与过不少大型水利工程，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而且属于专家级的人物。他应该是我们村，乃至我们乡，包括已经走出家乡的人当中，也算是一个最有学问的人。最起码算最有学问的人当中一个。


现在再来梳理我所经历的那段不堪的岁月，心里总有无数的疑惑：有人说，就世界范围来说，中国的老百姓都是最老实、最安分守己、最有忍耐性的。我的本家爷爷倒是符合这一特征。可村里更多的人何以那样对待一个已经处处低眉顺眼的知识分子？他们何以没有了这种特征？我们这个国度，最讲究“和”。”家和万事兴“，”远亲不如近邻“。家庭和美、邻里和睦都是普通百姓朴素的理想。世世代代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曾经那么和和睦睦，甚至前几天那些村干部家的孩子还和我一起在爷爷家认字听故事。而现在，对待一个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利益威胁的六旬老人何以至此？对一个已经濒临死亡边缘的老人何以至此？大家都是同吃一河水、鸡犬之声相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左邻右舍啊！曾经该受人尊敬的老人，在具有数千年尊老爱幼传统美德的国度里如同一缕草芥，令人仰慕的知识在这里敌不过无知的愚昧，浓浓的乡情敌不过政治的狂热。尽管这些干部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政治。





四


人总会有一种探知的欲望。小的时候到十几岁，在村子里玩耍，在村子里念书，一直没有走出过村子，也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面对废黄河，清清的河水流来又流走了，不知道日夜不停的河水从哪里来，又流到哪里去了。这是一条没人注意的和，上课的时候也讲不到这条河。直到上了中学，地理课上、历史课上才知道一点。这条河。是黄河夺淮留下的故道。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她孕育了灿烂的历史文化。挟带大量泥沙的黄河进入中下游便水势渐缓，泥沙也渐渐沉淀淤积，于是，黄河就成了一条著名的地上悬河。黄河多次决堤泛滥，其中几次在河南省境内决堤，洪水滔滔南下侵入淮河水系，在扰乱了古老淮河水系的同时，造就了中国四大淡水湖之一的洪泽湖，洪水蓄满大湖之后，继续波汹浪涌寻找低洼地势，带着泥沙一路狂奔入海，数次夺淮便留下了废黄河故道。黄河故道总厂800公里。按照黄河水利委员会的划分方法，废黄河分为三段，从河南兰考县到江苏丰县为上段，长约300公里；往下到江苏淮阴市为中段，长323公里；最后再到射阳的废黄河口，约181公里。在地图上，废黄河的绝大部分是用虚线画出的，代表它时而干涸，时而有细流。只从淮安市以东到废黄河口，是以实线划出，代表有稳定的水流，这一段也叫中山河，是后来为了治理黄淮而进行人工导流的。也就是说，废黄河里清澈的河水曾经来自古老的黄河。难怪小河的河床上铺满绵软的细沙，原来这条小河是享誉世界的大黄河的子孙。也就是说，如果黄河是源源不断供给中华民族古老文化营养的大动脉，那么，这条小河就是连接她的毛细血管。无论是大动脉还是毛细血管，里面一样流淌着中华民族古老文明的血液。这些毛细血管不可或缺，唯有这些遍布中华大地的毛细血管畅通无阻不停地搏动，源源不断输送着中华民族文明的营养，才能润泽祖国大地的每一寸肌肤，使中华大地处处生机勃勃。多少年过去了，漫漫岁月，我也一直认认真真学习，兢兢业业工作，喝着家乡那条小河里的水，在家乡那条小河里嬉戏畅游，任柔柔的河水浸润着我的脸我的身躯上的每一寸肌肤。童年的快乐，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萦绕在我的梦里。


近来一位儿时的同伴来找我办事，又谈起了小时候在家乡那条小河里游泳戏水、捕鱼捉虾。温暖地回忆着童年的快乐时光，回忆着带给我们童年无数快乐时光的那条小河，心里涌起了与往常不一样的感动。等而是同伴告辞以后，心头浮现着家乡那条小河美丽的倩影，总也挥之不去，于是忍不住细细梳理，结果让我非常震撼：也许，这条小河仍然不为很多人知晓，包括一直生活在她身边的人们，一直喝着她的乳汁终其一生的人们。但在我的心里，她已经超越了很多人对她的感知范围，也超越了很多人对她认知的承载。在这条小河上，上演过喜剧，也上演过悲剧；曾经洒满充满童稚的清脆的笑声，也洒落苍老的重重的叹息。这条小河，孕育了无数的生命，慰抚过生命的寂寞和悲怆。这条河，就像一条柔韧的纽带，把一个个自己都没有明白透彻的生命及伴随一茬茬生命始终的喜怒哀乐，和更加广袤的大地河山、和更加阔大有似乎无形的国度和很多人至今还看不到尽头的古老的历史，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于是，这条小河的光感渐渐绚烂起来，色彩渐渐浓郁起来，分量渐渐厚重起来。只是，徜徉在这条小河的岸边，呈现在你眼前的，依然一派清丽明朗，依然是一泓清流，不急不缓，静静地流过阴晴风雨，流过春夏秋冬，流过无声的悠悠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