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送交者: 霏霏小霏霏[布衣] 于 2013-02-06 0:08 已读 3210 次 5 赞 | 霏霏小霏霏的个人频道 |
清寒莹骨肝胆醒------晴雯(1)
提笔写晴雯,未动手仿佛已经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这个丫头的拥趸之多另人咋舌,其拥趸与袭人派的纷争之激烈,自来不输钗黛之争.今日正式开始说她,还没有写心里已经在敲边鼓了,晴雯丫头啊,叫我怎么是好?你有灵在天,千万保佑你的众多晴雯迷和黑客别在我这里上演血溅五步的惨剧啊.........
有一首诗,韩愈的作品,很少有人知道,是写李花的,许多年前我曾经背过,后来遗忘了不少,只记得零星句子.这段时间准备写小丫鬟们,一直觉得第一个一定是晴雯,结果这首诗就像还魂一般的天天在耳边绕,终于忍不住,还是把他找了出来:当春天地争奢华，洛阳园苑尤纷拏。
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
日光赤色照未好，明月暂入都交加。
夜领张彻投卢仝，乘云共至玉皇家。
长姬香御四罗列，缟裙练帨无等差。
静濯明妆有所奉，顾我未肯置齿牙。
清寒莹骨肝胆醒，一生思虑无由邪。
我特别喜欢最后的两句,“清寒莹骨肝胆醒，一生思虑无由邪.”,红楼众多俏丫鬟中,试问除了她,还有谁是有着清寒莹骨的?又有谁当得起“肝胆”二字?活着的时候,她嘴尖牙利,誓不让人,可是谁都知道,她恰恰是宝玉身边最无邪纯洁的女儿之一.这份风骨与风姿,正如韩愈笔下的李花,不为人知的盛开着,别有一份独特是纯洁风骨.
先来看她的出场.原文中的晴雯出场在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探宝钗黛玉半含酸》里,那是一段写得她娇憨毕现的文字,我们不妨先来品读一下:宝玉........一面说，一面来至自己的卧室。只见笔墨在案，晴雯先接出来，笑说道：“好，好，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兴，只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走了，哄的我们等了一日。快来与我写完这些墨才罢！”宝玉忽然想起早起的事来，因笑道：“我写的那三个字在那里呢？”晴雯笑道：“这个人可醉了。你头里过那府里去，嘱咐贴在这门斗上，这会子又这么问。我生怕别人贴坏了，我亲自爬高上梯的贴上这会子还冻的手僵冷的呢。”宝玉听了，笑道：“我忘了。你的手冷，我替你渥着。”说着便伸手携了晴雯的手，同仰首看门斗上新书的三个字。
都说红袖添香夜读书是人生至乐,懂得享受生活的宝玉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在身边众多丫头中他独挑中的一个陪他读书写字的人儿,便是这位灵巧风流的晴雯了.这一回里是帮着他帖写好的字,六十三回里是她启了砚台方取出妙玉的名帖来,七十三回宝玉挑灯用功,苦了一大帮小丫鬟,最伶俐的服侍着的,还是晴雯.《红楼梦》中的丫鬟多不识字,没有了诗书的熏染,也就少了几分书卷气息.晴雯却能够得到作者如此钟爱的安排,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原著中写丫头们的穿着,曾有金钏、袭人、鸳鸯、紫鹃四处重笔,四个人都有一件“青缎背心”,搭配不同颜色的袄儿,金钏是“红绫袄”-----应该是大红,因为王夫人是个很爱红的女子,她的居室里很多装饰品都是大红或者猩红色的，如“猩红洋罽”、“大红金钱蟒靠背”、“银红撒花椅搭”等；袭人是“银红袄”,------她是怡红院的丫头,宝玉心上的人,自然也应该有件红装,鸳鸯的是藕荷色 ------兰色与粉红相混合的一种略显老气的中性色调,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着装自然应该是古朴类型的,也符合她立誓不嫁的意愿;紫鹃最独特,是一件“弹墨绫薄棉袄”,读后叫人直欲击节称赞,弹墨绫多是白绫为底,上撒黑色花纹,之素雅清朗,闭目可见,她是黛玉的丫头,跟着那样一个诗情画意的主子,她的装饰自然是不落俗套的.从四人共有的青缎背心来看,贾府的丫头们是有共同的工作服的,而且颜色方面也有限定----只可以用青色(电视剧中多为蓝,电影中多用黑,这二色在过去也是青色的类型),不同的只是细节上的款式,金钏和鸳鸯跟的是太太、老太太,她们的背心是有“掐牙”(衣服花边夹缝内镶入的窄条锦﹑缎边线)边的，多了一道小小的装饰,袭人和紫鹃服侍哥儿、姐儿,写到背心时看似轻描淡写,却再也找不到这两个字了.......
我们再来看她在剧中的出场造型:
第一张图的效果真的很像年画.图上有四个丫头,她们的穿着打扮基本上也就代表了整个贾府家下人等的着装风格,即袄+裙+比甲(即长背心)+汗巾..图中的四个丫头都穿着冬日常穿的棉背心,远处的二人是净面无花的款式,近处的晴雯和麝月则有叫简单朴实的花纹,这一细节上的优势马上就让我们明白,她们二人的身份是要高于另外两个的.而这两个人再对比的话,麝月是宁静偏冷的兰色系,晴雯则是温暖偏红的暖色系,与宝玉的一身大红猩猩毡斗篷雪帽巧妙相合,正是这一出戏,当之无愧的主角.
“这会子还冻的手僵冷的呢.”
真是佩服曹雪芹,这句话一说出来,晴雯好象立刻从纸上跳出来一般的生动可爱,一点点娇,一点点闹,一点点放肆,一点点嗔怪,别样风情.
再看图上近景,绛红色的棉比甲罩在身上,配着嫣红色的袄裙和汗巾,香肩窄窄,只做瑟缩;纤腰楚楚,不盈一握,于是立刻便想起王夫人对她的描述:“削肩膀,水蛇腰”,明明是贬义意味特别浓郁的词汇,细联想却是一道旖旎的风景线,曹雪芹写女子身材,极尽隐晦,凤姐的“身量风骚,体格苗条”算是最大胆直白的一句,可卿和黛玉都是“风流”的,宝钗就只两个字“体丰”,晴雯的身量近乎黛玉,却不是朦胧的写意,多了明显的线条感,“水蛇”二字,则不仅有静止的面,更有流动的韵了.
再看这张侧面图,小小晴雯是用着欣赏和关爱的眼光在看着她所服侍的主子和他最爱的人的.见过一个说法,说宝玉的爱人是黛玉宝钗,好朋友却是晴雯,一直很赞成这个说法,个性火暴而外放的晴雯心直口快,面对宝玉时又有一份坦然的自尊和自爱,难怪这回宝玉刚回来就要操心问给她留的豆腐皮包子的事情了.------关于这个包子,估计很多朋友第一次读回认为就是豆腐皮做馅的包子;第二次读可能已经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这包子来自东府,那是第一等奢华靡艳的所在,怎么会做豆腐皮馅的包子?所以有了第二种认知-----应该是豆腐皮做皮作成的包子.这个说法也对,不过我还听老人说起过,那豆腐皮的做法也不像现在一般豆腐作坊里直接用豆浆压制而成,乃是先将豆浆打好再煮熟冷却,然后揭取其上凝结的一层油脂含量较丰富的油皮,是谓豆腐皮是也,一锅豆浆也只好揭一张罢了.这才有贾府本色啊.且拿来让晴雯吃,精致到极点,方可见人物的魅力所在.
有趣的是,这盘包子最后并没有被晴雯享用,而是进了李嬷嬷的五脏庙,差不多同时被吞并的还有另一个人的一碗牛奶,是谓糖蒸酥酪者是也,类似今天的发酵纯酸奶,只不过不酸罢了,那碗牛奶是谁的呢?花袭人是也.呵呵,宝玉辛辛苦苦为两位佳人求得美食,偏偏叫李老太太抢了先,抢一个还不算,竟是一双!难怪宝玉恼得要撵她,-------到是没有撵走,却让茜雪遭了殃.这几回文字的精彩程度在全书中也不逊色,值得百般玩味.晴雯出场时的那件衣裳呢其实在后来的很多场戏里我们都曾经见到过,比如下图是在《意绵绵静日玉生香》一集中,宝玉为麝月箅头被她看见,好一番讥讽时的模样.有些人不喜欢晴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词锋实在是太尖利刻薄了些,我们可以先来看一下原文:
宝玉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罢。”麝月听了便道：“就是这样。”说着，将文具镜匣搬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宝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只篦了三五下，只见晴雯忙忙走进来取钱。一见了他两个，便冷笑道：“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宝玉笑道：“你来，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道：“我没那么大福。”说着，拿了钱，便摔帘子出去了。
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向镜内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径出去了。
---------何其生动好看的一段奇文!,通头的情节已经是写活了宝玉和麝月,再加上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晴雯,正是红楼中寻常可见又形象无比的生活场景.不足百字的篇幅,我们既看到了宝玉对女儿的体贴,更领略了晴雯麝月两种完全不同的个性之美,急噪小性的晴雯之所以出语伤人无非是因为赌桌上吃了亏,“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想想莺儿和贾环斗得何等厉害,不由得便为晴雯的牌友们捏了一把汗,环三爷若是得罪了这根小辣椒,下场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呢),看见这二人的亲昵却又气不打一处来的呷了一碟子飞醋,：“我没那么大福。”这一句活脱脱便是黛玉口吻,闭上眼就看见了那个气急败坏的小美人挑脚不已的麻辣形象.------碰上的却是麝月.有袭人之贤良,却比袭人厚道,朴朴实实的一个好姑娘,也可以说是晴雯在怡红院中唯一的好朋友了,被她这么跄跄的冲着,却能“向镜中摆手”,可见两人的默契和解决非三言两语可以言说.洒脱的好麝月,她才是真的不在乎晴雯的刀子嘴,只看见她的豆腐心的那一个.五十一回里她对晴雯的真心招抚悉意体贴令许多人动容,所以晴雯的这一番无名火发得益发可爱了许多,刁蛮任性,骄矜憨顽,几乎是全用曲笔,留给我们的印象,却比每日苦口婆心的袭人亮出许多分来.
下图是一张晴雯的定装照了,我的最爱之一.这晴雯手捧香茶,轻撩帘栊,全身色调用朱红搭配浅米褐色和月白色,鬓簪金凤,腕垂跳脱,眉宇间一派精灵的喜气,很符合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 美优伶斩情归水月》中对她的一句描述:“贾母见他生得伶俐标致，十分喜爱”.贾母是两府中审美水平最高的人物,从她眼中写来,这晴雯之俏丽,自然无须言讲.
张静林有极其娇俏明艳的容貌,虽然是在二十年前,妆容却情调了现代人审美中极为看重的尖下巴.另外她的五官对称度很高,眉眼口鼻都不歪斜,分布均匀恰当,所以美丽之中又自有一份威仪端正在.评说秦、林、晴三个演员的异同,个人感觉,这三人眉目之间多有相似之处,单论外形,黛玉是要拜下风的,她的美丽是反穿皮袄式－－－内秀.可卿之美,妙在“柔弱”,盈盈楚楚,我见犹怜;张静林的出色在于演活了晴雯“风流灵巧”四个字,无论娇小的身材还是玲珑的五官,或王雪纯到位的配音,都显出晴雯特有的毫无心计的天然朴实之美来.其实这个角色的细节很难把握,眼神要艳而不妖,错一点就是狐狸精;举止要敏而利捷,慢一分就成了挑逗.拥有美丽外表和纯洁心灵还要不被大家误解,很难.见过的好几版里的晴雯就犯了这其间细微的差别,变得真如王夫人口中所言的形象,所以虽然美丽,却走了味了.
这张照片应是拍摄于上海淀山湖畔的大观园内,晴雯身上所穿的比甲和上一张里的是同一件,袄裙换成了月白印靛青小团花图案的薄棉,清新雅净,曾见有朋友抱怨她的衣服少,实在是身份地位所限,毕竟她只是个丫头.丫头群中她也算是又爱打扮又出风头的一个了,但是侯门深沉,稍有行差踏错主子边要苛责,晴雯的衣服倒也不少,式样和色彩就不能和姑娘们相提并论了.
晴雯的红色比甲比较多,下图中应该是第三件了,黑色碎花图案,黑色领缘.这是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里的造型.其实这个造型的亮点是发型.也是造型师的苦心使然,既然不能穿太多漂亮的服饰,也只好多在头上风光下功夫了.这是个简单精致的桃心髻,即将头发盘成扁圆状发髻,上插珠翠花钗等.晴雯梳这一款,珠花等物倒也不多,妙在髻后连绵交叠另有数个小鬟,微微倾侧,状极娇妍.,使观众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她的身上转到了头上,这份好样貌好妆饰,只要换件衣服,谁不评说是个小姐的模样呢?
第四件是病中所穿,查抄大观园时的造型.最简单朴素的一件,配米色小袄,,头上的簪环珠饰也全部褪去.原本已经受了王夫人的指责呵斥,心中羞愧冤闷,偏偏又逢上抄检的风波,多日积蓄的郁闷终于找了个发泄的渠道.原文写到:
只见晴雯挽着头发闯进来，豁一声将箱子掀开，两手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下尽情一倒，将所有之物尽都倒出。
从头至尾并无一句过激之语,这一番泼辣热烈的举动却叫人暗自叫好,聪明的晴雯,她也已经知道在王夫人面前告密泄愤者多是因为自己的一张利嘴,故而在刚受到申斥的关键时期,她干脆选择闭口不言.查东西时的这番举动,痛快淋漓,竟有探春掌掴王嬷之风,透过这一连串的干脆举动,我们既感觉到了晴雯的愤怒,也真切地看到了晴雯的清白和有力的反击.画面上的她,腰身挺立,面目凛冽,眼角余光直逼一旁的王善保家的,示威之意浓而兼重.另两个上年纪的嬷嬷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直看得瞠目结舌,有气愤之色却又压下不动--------她们是凤姐身边的人啊,晴雯昭示自身的做法也正是她们希图的结果:万不可被大太太那边的人小瞧了去.再看凤姐,晴雯这般的大闹她也不置一词,不由让我们想起她早先对晴雯的肯定“若论这些丫头们，共总比起来，都没晴雯生得好。”,且凡事重效率的凤姐极欣赏的恰是口角伶俐,能说会道的人才,小红已经很得她欢心,也不过是个二等丫头,晴雯与她平日虽然没有交集,个性举止必是凤姐所重.这个场景换做任何一个旁人,估计她都会一个巴掌挥过去了,可是晴雯不,她端坐着,矜持而赏识,但是这沉默,已经是一份有力的支持.
只有袭人的眼光是最复杂的,有埋怨、担忧、无奈,也有羡慕、嫉妒、渴望,晴雯所做的一切都是她不敢做的，她没有想到她的胆子竟然大到了这样的地步,隐隐约约中,她已经太清楚自己将最终得到怡红院中丫鬟中至高的地位,只是一瞬间看到晴雯这般的决绝,她也深深的明白,这个曾经在自己手下使唤的小丫鬟终于完全挣脱了自己的限制,飞向了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
词人宋祁曾经有“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的著名句子。今天我们就来看一看电视剧中著名的“撕扇子作千金一笑”的晴雯,关于这场戏,邓云乡先生的《红楼梦忆》正好有一篇文章记录了相关往事,我把那篇文章也找了出来,咱们就借着邓先生的叙述,一一来把其中的场景还原一下:
四十 晴雯诸戏
晴雯的戏大都集中在怡红院拍的。先说晴雯补裘这场戏吧，这是在宝玉房中拍的。怡红院宝玉房中，按照原书所写，那是美仑美美，扑朔迷离，连贾政进去都迷失方向。而新盖的怡红院，只有房屋。室中的陈设和那些“雕空玲珑木板”等等，怎么办呢？这便都是美工总设计师刘宝俊、设计师风雷等同志的杰作了。宝玉卧房，暖阁、熏笼、锦帐、兽炉……不但一一具备，而且富丽堂皇。当然，不少都是假的。仿制的。
这是美术总设计师刘宝俊先生：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高级美术师，他正是因为担任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美术监制和美术设计，而荣获了电视“飞天奖”优秀美术奖。
这是负责道具的风雷先生：一双巧手．我们看到的秦氏出殡，元春省亲等大场面的道具大多是在他的督导下完成的。
第五十一回晴雯冲寒夜起，吓唬麝月，冷风透骨，宝玉叫她“快进被来渥渥罢”。这是晴雯生病补裘的起因前奏，在宝玉床上拍摄。当时是大暑天，现场的人都吃冰棒消暑，而她却要作出寒冷的感觉，因而效果不够真切。再加书中说是“也不披衣，只穿着小袄”，而戏中的服装却感觉过新、过飘，缺少寒冬贴身小袄的真实感、生活感，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那身让邓先生感到特别遗憾的红色袄裤．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像我一样对她的这一身红色贴身衣物是比较喜欢的？鲜亮亮的大红色绸缎衣裤，注意连头上结发的丝线和脚下所踏的绣鞋－－－只可惜不是标准的红睡鞋－－－都是大红色的．张静林的削肩瘦腰埋藏在这一身娇艳的红中益发显得娇小玲珑．说起这个背影，我是特别爱看这写红楼梦美女的单衣背影的，几乎所有的美女们，包括丰盈的宝钗和蛮横的金桂都是窄窄的一抹香肩（探春偶尔例外，司棋的感觉是最好的，原著中写她是“高大身材”，结果我们看到的演员肩架就是稍稍宽一点的样子，但是腰身纤细，所以总体还是很漂亮。），非常符合古典美女“无肩”的标准．记得红楼梦中人中有几个选手一直骂声不断，网友们说她们太“健康”，穿起深衣大袖是很好看，有气度，也庄严。但是如果要穿这种演戏过程中必须贴身而着的菲薄单衣时，她们的缺点就会暴露无疑了．没有“单薄”两个字的感觉，又怎么演得好大观园中的娇花嫩柳呢？
晴雯是一身大红，麝月是一身柳绿，穿湖蓝小绣鞋，宝玉的福气，叫人羡慕得流口水．当然，最重要还是离不了晴雯一张利嘴的点缀，宝玉叫人，她起了身不忘打趣麝月：“连我都醒了，他守在旁边还不知道，真是个挺死尸的。”麝月要出去“站一站”，她淘气的诅咒调侃：“外头有个鬼等着你呢。”于是麝月也不客气，伶伶俐俐反骂回去：“你就这么‘跑解马’似的打扮得伶伶俐俐的出去了不成？”（跑解马：又叫“跑马卖解”，是杂技班子在乡间流动演出的一种形式。麝月是故意贬低晴雯身份），还有这句“你死不拣好日子！你出去站一站，把皮不冻破了你的。”－－－哈哈，刚读书的时候觉得这两个丫头真也算得上毒舌，后来仔细想自己当年上学时的情景，每至晚间宿舍里姐妹们娇语戏谑，完全是一般模样，唇枪舌剑，任性肆意地说着心理想说的话，越是关系好的，越是贬低得厉害，一想之下，就不禁汗颜兼狐疑了：曹雪芹莫非也进过女生宿舍？再往深处想，一直婆婆妈妈在旁边插着嘴，这个也不想得罪那个也想要体贴的宝玉该是多么幸福的感觉了，听着这样的小女儿喁喁笑谈，悠悠冬夜还有什么遗憾啊．
还有一点想说是就是，后来王扶林导演在艺术人生聚会时提到了自己当年选角的宗旨，就是一定要年轻，一定要纯，他特别指出了《红楼梦》里是有很多“床上戏”的，比如林子洞、耗子精一节；还有宝玉歪在床上拉彩霞一节等，演员如果没有纯的感觉，后果出来就不是一般的可怕了．比如下面这两个宝玉与晴雯嘘寒问暖，同榻而卧的镜头，如果换成现在的明星们去拍，第一幕紧跟着可能是吻戏，第二幕........简直不敢想象，所以，老天保佑，千万别用成名的大明星去演《红楼梦》。
严冬的戏在盛暑拍，夏天的戏也在盛暑拍，自然后者更感真切。那便是晴雯撕扇，这是同一时期在怡红院前院拍的。院中设一卧榻，晴雯躺在上面乘凉，宝玉来了，误以为袭人，坐在旁边，结果是晴雯……这就一连串的戏发生了。
这一场戏里的晴雯穿着一件特别好看的鱼白色小碎花的直身薄衫，腰系葱绿汗巾子，躺在芭蕉树下的那一幕，纯美得就像她字后来对岫烟等人的评价：一把子水葱．更叫人又隐隐记起黛玉曾拿探春开过蕉叶覆鹿的玩笑来，怡红院酷暑初凉的黄昏，芭蕉叶下安稳寝着的，不正是这只灵活骄夭的小鹿吗？
晴雯撕扇，拍摄时我在现场。遗憾的是，准备的扇子，不够精美，出现在荧屏上的大特写，又感到美中不足了。从高要求评价，便感到不胜遗憾。而在当时，一切都准备好了，也不便因一扇之微，所有工作都停下来。这也就是影视导演们常说的“遗憾的艺术”了。
这是撕扇子的近景，邓先生说不好看，不过人好看就是了．张静林的这一幕戏真是看得人牙根痒，一是她漂亮的脸蛋叫人嫉妒地发痒，二是她任性的模样叫人止不住的喜欢，三是宝玉的娇纵让我们不由得为袭人鸣不平为麝月叫屈，四是撕就撕吧，偏偏还在宝玉同志的总结店评中将这一行为艺术上升到了关于以人为本的社会和谐理论的探讨上．一个丫头怎么可以得到这么多的赞美和疼宠呢？读者在感叹的时候已经开始为她担心，过于骄纵而野性不驯的晴雯啊，木秀于林，已经是一桩无言的悲剧，如果再顾自招风，又怎么怨得你背后那许多灼灼野心四射的眼光不嫉恨进而背地进谗呢？
傻宝玉，“爱惜东西，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糟踏起来，那怕值千值万的都不管了。”，这会子若是真地为晴雯多想上一分，或者他日结局也不会那般凄惨.....叹的只是他自己也想不到今日是这样地爱她惜她，却为她招来了日后的杀身之祸了．
这是那件衣服和扇子的特写．还有“传说中的水蛇腰”，红楼美女中有人清纯，有人妖媚，像她这样集二者于一身，不常见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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