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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兆光:唐宋抑或宋明--文化史和思想史研究视域变化的意义2
送交者: 屠小七[布衣] 于 2010-04-02 6:59 已读 31 次 3 赞  

屠小七的个人频道

回答: 程民生:宋人生活水平考察1  由 夺标 于 2010-04-02 6:22


明 初的这种现象,就是我说的“世俗化” [36]。同样,从宋到明,当官方和士绅都合力来推行这一些思想与文化观念,而且并不因为改朝换代而中断这种“文明”传播的时候,久而久之,不仅形成了一 种社会风俗习惯,而且这种包裹着人们的日常生活的风俗习惯,就会在普通民众心中形成了一种常识。当这种常识成为常识,习惯了以后,这些常识就再也不是新的 东西了,而是日用不知的规则、道理了,这就是我说的“常识化”。  www.6park.com

近 来,关于“宋明”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看法,就是宋代理学关于社会伦理和道德、人的精神世界的很多很多高明看法,宋代士大夫和皇帝关于社会秩序和结构的很多 很多理想设计,在两宋时期只是在论著、奏疏、书院、语录里面,是在少数精英的思想世界里面,真正按照宋代精英的描述和想象出来的文化、思想和生活秩序,其 实,是要到明代前期经过皇权与士绅在礼与法两方面的强力推进,才真正在日常生活世界里成为现实的。 www.6park.com

这 段历史相当复杂,决不是在这里可以讨论清楚的,但是如果允许我简单地说,大致上是这样的:宋代尽管有朱熹这样影响广泛的杰出学者,但是,那些理学的严厉原 则和高超理想,在宋代大部分时间里并没有作为规矩、常识和习俗,在社会日常生活中大范围地出现过,直到南宋末甚至元代,才渐渐在汉族士人中开始被接纳。尽 管研究者认为,蒙元统治者管理的是一个多元种族、多元文化的社会,儒者的地位不高,“儒道”也不能普遍用于“天下” [37],但是,应当看到,从思想史的角度,尤其从思想学说的制度化、世俗化和常识化角度说,元代仍然是宋明之间的连续性环节,因为第一,蒙元对汉族地区 的控制是相当表面和松散的,尽管中枢大员均为西域人蒙古人,但地方直接管理的官员和吏员却多是汉人,而且各地从宋代以来重新建立的宗族也并未受到很大的摧 坏,蒙元皇权的文化控制力仍然有限。第二,恰恰因为这些地方长吏,往往出自儒者,所以,他们仍然在以过去的理念推动“道理”的制度化,同时,由于不能进入 主流的儒士对于官学之外“私学”的格外重视,也使得元代儒学有一个真正世俗化[38]。第三,文化延续和思想传统,常常并不因为王朝权力的转移而断裂,虽 然在上层政治中,权力归属已经发生了族群变异,但是文化却是要通过教育而延续的,元代儒者的沉沦下僚,长于吏学,也许恰恰促成了理学观念的“下达 ”[39],即在儒者官吏推行下开始普及。 www.6park.com

到 了明代初期,由于汉人重新成为统治者,这些来自汉族的这些历史、观念和伦理价值有了合法性和合理性,也有了现实的紧迫性的时候,这些理想才有过真正落实的 样子,尽管有学者已经指出,元明之间并没有民族革命的色彩,所谓鼎革的民族色彩是后添上的[40],但是,这种民族政权的变化,至少给了重新建设汉族文明 的合法性与合理性,明太祖建国以后推行的一系列策略,很大程度上就是在延续汉族的传统,更准确地说是用严厉的法家手段落实宋代的知识精英的儒家理想 [41]。比如,《圣谕》六条体现的精神与道德约束、《大诰》的重典治国、关于丧礼应当遵照《文公家礼》的指令、关于禁止火葬、去蒙古化,要求士人伦理自 觉的各种策略等[42]。当然我们也要注意,他也对经典儒学的刻板规定和宋代精英的理想设计,也作了很大修正,使其成为一种维护专制皇权和重建社会伦理的 理论依据,对理学原则在社会生活的指导上作了相当大的妥协,使它变得比较容易施行和接受,这才真正实现了“王霸道杂之”,并在很大程度上造就了明初所谓的 “淳朴”风俗。如《教民榜文》里规定: www.6park.com

每 乡每里各置木铎一个,于本里内选年老或残疾不能理事之人或瞽目者,令小儿牵引,持铎循行本里。如本里内无此等之人,于别里内选取。俱令直言叫唤,使众闻 知,劝其为善,毋犯刑宪。其词曰:“孝顺父母,尊敬长上,和睦乡里,教训子孙,各安生理,毋作非为。”如此者,每月六次。[43] www.6park.com

这 种对于“最高指示”自上而下的宣传、灌输和鼓励,以及明代前期各种官方法令对不同阶层的房屋、器用、服饰、礼仪的严厉规定[44],对宗教活动的严格管理 [45],对乡里组织的强化和重组[46],加上后来他的继承者朱棣发布《圣学心法》、编撰《性理大全》、《五经大全》、《四书大全》,确实使明初包括洪 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时代,确立了从行为到观念、从生活到政治的一个相当严整的秩序[47],而当时的士大夫也积极参与了这一看上去符合自己一贯理 想的社会秩序建设,使得明代前期确实有了一种整齐有序的社会表象[48],所以,在当时被看成是“治世”,而被后代看成是淳朴的时代[49]。应该说,在 某种意义上,它确实造成明初的“移风易俗”,也使得明代中后期的士人文章中,以及他们编撰的地方志中,反复看到他们关于明代初期风俗淳厚的追忆[50]。 可是,需要强调的是,在精英士人回忆中的这种“庞厚”、“俭朴”、“尚德行,矜名节”社会风气,以及那个秩序井然的观念世界和文化传统,依我看,到明代中 期就因为社会变化而结束了[51]。是不是这样,还需要仔细地研究,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大问题。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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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研究思路一旦改变,从关注“创造性思想”的唐宋一段,到关注“妥协性思想”的宋明一段,把注意力稍稍转移到 一般知识、思想和信仰世界的形成上,会促进文化史思想史研究的文献资料范围的拓展。我们知道,过去的文化史和思想史研究,大多是从士人的经典著作、精英的 章奏表疏、理学家的语录等等方面,发掘新的文化和思想现象,可是,如果你要关注一般知识、思想与信仰,关注思想与文化的制度化、世俗化和常识化,那么,在 这些习惯使用的传统文献里面,可能有些找不着,这就逼得你要找更多的资料,而且这样的视域转变下,过去进不了文化史和思想史的东西,也许现在一下子就很有 用了[52]。 www.6park.com

宋 代以后,那些原本是创造性的思想,渐渐地被官方接受,也渐渐通过普及教育传播开来,更通过各种通俗文艺形式渗透到民间社会。要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你要去看 各种相关资料,而这些资料不在原来熟悉的文献里面。过去,思想史研究常常用的是文集、语录、著作,还有像《伊洛渊源录》、《道命录》、《宋元学案》这些资 料,但是,现在如果要了解各个区域普通民众的生活状况和常识世界,你就要看更多的文献,比如地方志、笔记小说;如果要了解日常社会生活,又要看各种家礼、 家训、族规,比如大家都熟悉的《朱子家礼》、《袁氏世范》;要了解官方通过制度化的方式,推进这些观念和风俗的情况,你又要看《宋刑统》、《宋大诏令 集》、《名公书判清明集》、《宋会要辑稿》等等。而元、明两代的这一类文献,又比宋代要多出很多来,随意举一个例子,像研究明代思想文化时,过去不会进入 思想史视野的《杨氏塾训》这样的普通教材、《劝戒图说》这样的通俗图书、《万宝全书》这样的知识普及型类书,都有可能从研究文献的“边缘”走向“中心 ”[53]。 www.6park.com

最 近,在我视野所及的范围,我看到一些在运用资料上很有启发性的论著,比如徐忠明《包公故事:一个考察中国法律文化的视角》一书中已经指出,“司法档案、方 志、乡规民约、家规族法、戏曲小说(特别是公案故事)、野史笔记、诗歌谣谚之类”,可以用来检讨“平头百姓的法律心态”[54],他对“包公故事”的分 析,也是一个很成功的范例。我想,对于制度化的官方法律的理解、接受和变通,背后就蕴涵了一般知识、思想和信仰的内容,当普通民众接受了这些精英伦理道德 观念支持的法律,无论它是否真正自觉地拥戴它,这个时候的社会秩序、风俗习惯、常识世界,就渐渐朝着士大夫精英的理想转化了。另外,我还看到两篇专门讨论 宋代榜谕文的论文,也很有意思,榜谕是一种官府公文,主要用来公布皇帝诏旨及官府政令、劝谕百姓,宋代的榜谕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朝廷的榜谕和州县地方的 榜谕。它与士人理想的推衍和乡村秩序的建立有很深的关系,在这些榜谕里面,尤其是在《劝学文》和《劝俗文》里面,你就可以看到,很多社会风俗和习惯的变 化,是怎样自上而下地推行的,而在关于禁止、谕贼的榜问里面,你也可以看到官方的推动下,什么观念和行为是被渐渐压抑下去的[55],同时你也可以看到, 在这种劝谕榜文中间,也寄寓着士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种怀抱,以及推动整个社会“一道德,同风俗”的理想[56]。 www.6park.com

这 类可以利用的文献很多,如果打开这一视野,你会注意到很多这方面的东西。再举三个例子:第一个例子,是那些看上去简单易懂、讲大道理的那些上谕,就是历代 皇帝颁布的“最高指示”。这也是试图“一道德,同风俗”的东西,这类以皇帝名义颁布的东西,最早可以追溯到北周宇文泰之六条[57],后来,在唐代开元二 十四年有《令长新戒》,再后是宋太宗将后蜀国主令诫修改删简而成的十六字《戒石铭》,再后又有明太祖《大诰》、《教民榜文》,这大家都很熟悉。但是值得注 意的是,到了明代,皇帝的训戒对象从对官员转向了对民众,它要把原来主要针对士人的伦理道德原则,变成民众  的常识,这样一来,原来精英理想中的社会秩 序和生活原则就真正在制度化意义上被确立了[58]。第二个例子,是宋代以后大量出现的乡约和家礼。曹国庆曾经说到,这种乡约“滥觞于北宋蓝田四吕兄弟, 大张于里甲毁坏、社学失修、朱明统治出现全面危机的明中后期”,但是,从思想史的角度看,宋代的这种在乡村推广士大夫精英伦理道德观念的努力,在宋代以乡 约的形式进行,而在明代初期,才被皇权接纳并由皇帝即中央的力量来推进,像《大诰》、《圣谕》的宣传和学习等,正如曹国庆所说,目的都在于“和睦乡里,以 厚风俗”,“吕氏乡约的彰善、纠恶簿之设,与洪武申明、旌善二亭之立,形虽不同,用意也同归”[59]。特别是到了明代中期以后,这一乡村风俗大坏、社学 崩溃,而各种乡约却又大规模出现的现象,如果放在明代中后期社会变迁,王阳明之学开始萌芽的历史中考虑[60],也有相当深刻的思想史意义。至于家法家礼 一类[61],据臧健的研究,宋代大量出现的家训家法家礼之类,包含了“礼”和“法”的两方面,“宋代……法的作用与意义仍小于礼,无论是司马光《书 仪》、《家范》、吕祖谦《家范》、朱熹《家礼》、杨简《纪先训》、还是袁采《袁氏世范》、赵鼎《家训笔录》,均偏重于理性的教养”,但是这些东西“从宋元 到明清,经历了家训、家礼到家法的转化,明清以后的家法,法的成分更重更明确”[62],那么,将本来是将经书之礼变成日常之履的训戒,逐渐变成国家制度 和法令支持的强制性约束的过程,如果放在中唐以来贵族社会和礼之教养的瓦解背景下,看成是一个由士绅到国家重建秩序的过程,是否也能够解释出很多思想史的 意味?第三个例子,是宋明之间也不断出现的很多宗教劝善书和功过格。这些看上去是宗教徒编写的东西,却传达着儒家的观念,那么,可以探讨的问题是,到底它 与精英伦理道德观念的世俗化有什么关系?它的出现,与儒家在宋代以后在士人阶层中间渐渐重建权威性,佛教道教在社会生活和伦理道德方面不得不越来越依附儒 家和采用儒家话语,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在中国宗教生活中,其凸显神圣性的宗教戒律,越来越只能约束佛寺、道观与出家人,而失去了对世俗社会的影响力? [63]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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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觉得这种研究视域或时段的改变,可能会引起文化史思想史研究方法的一些改变。 www.6park.com

如果我们转变研究思路,从把唐宋作为一个时段,到把宋明作一个时段来讨论,研究方法会有什么根本转变呢?以思想史 为例,我们要看到,过去讲唐宋思想史,其实是以哲学分析和历史描述的方法来进行的,因为那个时段出现的新思想,还只是在精英思想世界里面,为了周围环境的 刺激和回应刚刚被思考和创造出来的,他们常常是包弼德所说的“文学”的表达,并没有真正成为普遍施行、接受和习惯的制度、风俗和常识,进入日常的社会生活 世界。所以,过去的哲学史研究者,是可以把这些高明的理学家抽取出来,把这些高明的思想连缀起来,悬浮于生活世界之上,进行历史叙述的。当思想被表达为文 字,它就进入了被叙述的历史,因此从韩愈、李翱,到周敦颐、二程、张载,从“原道”、“复性”到“天理”,这确实是一个连续不断的哲理思考的过程,因此, 这样的思想史研究,实际上常常是以我们称为“哲学史”的方法来作为自己的叙述框架的[64]。 www.6park.com

可 是,当我们要转过来讨论宋明这一段时期的思想史,不仅讨论当时新出现的各种思想观念——包括被敌国外患所逼出来的“民族—国家”意识,包括道德伦理的严格 主义观念、包括理学家阐述的关于天理的体验和人心的反省、包括内在超越的道德自觉等等——被提出的思想语境和历史背景,而且要讨论这些思想的制度化、世俗 化、常识化过程,那么,过去哲学史为中心的叙述方式就不那么可用了,不可能只是用冯友兰先生所说的那种“就中国历史上各种学问中,将其可以西洋所谓哲学名 之者,选出而叙述之”的写法[65],思想史必须和法律史、社会史、文化史、生活史、教育史、宗教史等等方面携手,必须眼光向“下”。比如你要去研究精英 思想的普及化,就要讨论当时的乡村教育中,塾师的来源和身份、私塾的普及与教学,以及一般教科书发生过什么变化?于是你要与教育史携手;比如你要讨论当时 社会中的佛教道教,是如何替代了儒家的部分职能,在日常生活包括婚丧嫁娶中成为重要角色?你就要与宗教史发生关系,甚至还要参考人类学家的田野调查资料; 比如你要考虑日常生活史上社火活动与道德训戒普及的关系,探讨这种日常节日和庆典如何影响人的思想观念,你就要引用社会史研究者的成果;比如你要研究某种 秘密的民间习俗背后的观念,你就要讨论它为何与社会伦理道德秩序冲突而被官方严厉禁止,于是你就要进入法律史的领地。在这样的广泛的背景中,我们可以对宋 代之经典文本、文人表述、法律规定,与民间社会生活之实际状况作一个比较,并且引入地域差异、城乡差异、阶层差异等等因素,讨论上层观念为何、如何、何 时,具体化为制度、规则和习俗。 www.6park.com

思 想史研究在很长时间里面,变得相当狭窄和单一,近来这种状况有一些变化的迹象,其实,学科界限的打破是一种必然的趋势,在这种趋势下的思想史研究不能画地 为牢。从宋到明,这个唐宋时代精英思想逐渐“妥协”,而成为制度、风俗、常识的过程,也是思想的另一种角度的历史,也是文化史应当关注的领域,把我们过去 仅仅注意“创造型思想”的思路转到关注“妥协性思想”这样一个路数上来,把我们过去仅仅描述“优秀文化传统”的立场多少挪移到描述“一般生活领域”的立场 上来,也许能给文化史、思想史研究带来一系列的变化,包括研究领域、研究资料和研究方法各个方面的变化。现在,很多文化史、思想史研究者已经开放了自己本 来就不很严格的边界,开始注意到思想与社会、生活、制度、风俗的关系,那么,如果再加上这种观察历史时段的视域变化,能不能使我们的研究有更大的改变呢? www.6park.com

 
2003年5月20日第一稿
2003年6月7日第二稿
2003年7月9日第三稿 www.6park.com

 
注释:
[1]柳诒徵《中国文化史》第十六章,488-496页,东方出版中心重印本,1988。钱穆《唐宋时代文 化》,载《大陆杂志》四卷八期,后收入《宋史研究集》第三辑,1-6页,台北,国立编译馆,1966,1984。傅乐成《唐型文化与宋型文化》,原载《国 立编译馆刊》一卷四期,1972年12月,后收入《汉唐史论集》339-382页,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72,1995。罗祎楠在其未刊论文《模式及其 变迁——史学史视野中的唐宋变革问题》中,对此有较多的讨论。 www.6park.com

[2] 包弼德(Peter Bol)《斯文:唐宋思想的转型》(This Culture of Ours:Intellectual Transitions in T’ang and Sung Chin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2),刘宁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又参见包弼德《唐宋转型的反思——以思想的变化为主》,《中国学术》第三辑,商务印书馆 2000年版,第63页。 www.6park.com

[3] 宫泽知之《唐宋社会变革论》,《中国史研究动态》1999年第6期。丸桥充拓《唐宋变革史研究近况》,《中国史学》第11卷,2001年10月。顺便可以 说到,很早以前市村瓒次郎主持编纂集大成的《东洋史统》,其中中世(下篇)就是从隋唐到宋金,东京富山房,1943。 www.6park.com

[4] 研究历史的黄仁宇在《从唐宋帝国到明清帝国》中有一个说法,他觉得唐宋帝国是“外向的,而且是带有竞争性的”,而明清帝国“则符合内向及非竞争性”,《九 州学刊》二卷三期,129页,1988。而研究文学的郑骞在《宋代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定位》中也有一个说法,他觉得“唐宋两朝,是中国过去文化的中坚部分。 中国文化自周朝以后……到唐宋才算发展完成,告一段落,从南宋末年再往后,又都是从唐宋出来的”,载《永嘉室杂文》218页,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 www.6park.com

[5] 前引钱穆《唐宋时代文化》说,中国文化经过多次大变动,“自春秋战国至秦朝为一大变动,自唐迄宋又为一大变动,尤其是安史之乱至五代的变动最大”。关于变 动,他的三个根本的观察标准是从封建社会、门第社会到科举社会。关于唐宋,他还有一个说法,称“唐以前的中国社会是不平等的,宋以后的中国社会是平等的, 唐以前的中国人的人生是两面的,宋以后是一面的”。 www.6park.com

[6]如唐宋诗,钱钟书《宋诗选注》里面就说过这一点,《宋诗选注•序》,1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www.6park.com

[7]傅斯年《中国历史分期之研究》,载《北京大学日刊》(1918年4月17日—23日),人民出版社影印本,1982。 www.6park.com

[8]张国刚《二十世纪隋唐五代史研究的回顾和展望》,《历史研究》2001年2期。 www.6park.com

[9]刘子健《中国转向内在:两宋之际的文化内向》,赵冬梅译,柳立言校,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 www.6park.com

[10]参看林庆彰、蒋秋华主编《谈助新春秋学派研究论集》中所收诸论文,中研院文哲所,台北,2002。 www.6park.com

[11]姜伯勤《唐贞元元和间礼的变迁——兼论唐礼的变迁与敦煌元和书仪》,载《敦煌艺术宗教与礼乐文明》,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www.6park.com

[12]这是借用王德威论文《被压抑的现代性——没有晚清,何来五四》的名称,见其《想象中国的方法》,三联书店,北京,1998。 www.6park.com

[13]参见前引包弼德(Peter Bol)《斯文:唐宋思想的转型》,刘宁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 www.6park.com

[14]包弼德在近年发表的《唐宋转型的反思:以思想的变化为主》中,提法更加明确一些,他进一步说明,过去,关 于唐宋转型的传统解释是,“在社会史方面,唐代结束了世袭门阀对政府的支配,宋代开始了一个现代的时代,它以平民的兴起为标志。”“在经济史中,唐宋转型 是以经济秩序的根本变化为标志的政府对商业失去了控制”。“在文化史上,唐代这个由虚无和消极的佛道所支配的宗教化的时代,让位于儒家的积极、理性和乐 观。精英的宫廷文化让位于通俗的娱乐文化。”“在政治史方面,唐宋转型却带来了与朝向现代性的进步根本不同的变化,这种朝向现代性的进步是以社会流动、商 业成长和文化变化为代表的。当平民在政府中取代了士族,由士族政治领袖所提供的对王室权威的制衡消失了。其结果就是中国早期的现代性以不断增长的独裁为标 志”,但是,包弼德认为,这里有一些问题,应当有新的解释,比如在社会史方面,并不是平民的兴起,而是“士”即地方精英的壮大和延续,在经济史方面,也不 能忽略国家制度介入经济和国家贸易,在文化史和思想史上,是唐代基于“历史”的文化观,转向宋代基于“心念”的文化观,从相信皇帝和朝廷应该对社会和文化 拥有最终的权威,转向相信个人自己作主,在文学和哲学中,人们越来越有兴趣去理解万事万物如何协调为一个体制。刘宁译,《中国学术》第三辑,63-87 页,商务印书馆,北京,2000。 www.6park.com

[15]关于内藤的分期方法,现在有一些批评意见指出,他是按照西方近代的模式来观看中国历史的,所以也属于后设的理论假说,这种意见有一定道理,但问题 是,至今也还没有新的、有历史资料作为依据的假说提出来取代它。 www.6park.com

[16] 这一点,美国学者似乎已经注意到了,1997年7月,美国学者曾经召开了“宋——元——明的转型”讨论会,会议的论文集The Song-Yuan-Ming Transition in Chinese History(Paul Smith主编),将由加州大学(University of California)出版。而在包弼德《唐宋转型的反思:以思想的变化为主》也曾经提到,“那些着手从事宋史研究的史学家,他们面临的问题,是打算集中 精力来说明宋代何以不同于历史上的其他时期,还是打算在宋代与其后的时代之间建立联系”,可惜他没有继续深入下去讨论,《中国学术》第三辑,65页。 www.6park.com

[17] Patricia Buckley Ebrey(伊佩霞):Neo-Confucianism and the Chinese Shih-Ta-Fu,American Asian Review,Vol.4,no.1(1986)。她指出,过去思想史文化史注意的精英思想和经典教育,就象希腊和拉丁经典及基督教神学对于欧洲精英的意 义一样,对于普通生活很难起决定作用。所以,她在结论中说:一、很多被哲学家责难的、没有致力于德行教育的士人,可能恰恰是行为符合社会文化实际状况的、 正当的和谨慎的一群,二、拥有转化性思想的是一群人数很少的,但确实有创见的人,大思想家和大政治家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三,那些其他的士大夫,他们如何理 解所处的世界,这也是思想史应当关注的(pp42)。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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