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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本文明的来源(一)
送交者: secretman[布衣] 于 2010-04-16 14:28 已读 16 次 3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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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日]福泽谕吉《文明论概略》  由 secretman 于 2010-04-16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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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社会上一切事物时,在步骤上,都分为第一步和第二步。在处理第一个阶段,即迈第一步时,必须首先考虑到怎样适应第二步。因此,也可以说是第二步支配第一步。譬如,谚语所说的“苦为乐之因”和“良药苦口”,就是如此。把痛苦当作痛苦而躲避,把苦药当作苦药而厌恶,这是人情之常。如果只看事物的第一步,那末,躲避或厌恶,也似乎是应该的。但假如为第二步即安乐和恢复健康着想,就不能不忍受第一步的苦了。至于权力的偏重即集权,也是为了暂时维系全国的人心,在处理事物上,定出先后的顺序,这也是不得不如此的,决不是出于恶意,这就是所谓第一步的措施。不仅如此,偏重运用得巧妙的,偶尔也可能达到惊人的漂亮,但在发展到第二步时却暴露了以往的弊病和第一步处置的不当。由此可见,专制政治愈巧妙,弊病愈甚,统治愈久,贻害愈深,终于成为难以医治的遗毒。德川时代的太平,就是一例。到了今天,想改革社会状况,进入人的关系的第二步的时候,情况异常困难。原因何在呢?在于德川的专制方法十分巧妙,而且统治的年代又很长久。我曾经对此这样评论过:“粉饰专制政治,好象闲散的退休者摩擦心爱的葫芦,虽日夜不停费尽心力,而结果仍然是个圆形的葫芦,只不过是增加些光泽罢了。当时势已变将要发展到第二步时,仍然留恋旧的事物而不知加以变通,为了追求根本无法获得的东西,而在脑子里虚构出一个幻想,然后把它当作事实来追求,求之不得因而感到苦闷,这就象不知葫芦已有裂痕,仍在摩擦一样,未免太愚蠢了”。我这样说可能是对的。总之,这都是只看到事物的第一步而不知有第二步,只停止在第一步而不迈进到第二步,而以第一步妨碍了第二步。如此作法,即使用第一步的偏重,保证了事物的顺序,但实际上不但未达到目的,倒把人的关系窒息了。既然使人的关系窒息了,那么,山阳外史里所说的“尾大不掉”也好、德川的“头重脚轻”也好,孰是孰非无从分辨。总之,外史之类也只是着眼于事物的第一步,是一种摩擦葫芦之见。 www.6park.com

  试看德川的统治,人民就如同处在那种专制偏重的政权下,如果考察当时的社会情况和人民的活动,就好象日本全国几千万人民,被分别关闭在几千万个笼子里,或被几千万道墙壁隔绝开一样,简直是寸步难移。不但在身分上有士农工商之别,而且在士族中还有世禄世官的,甚至象儒官、医师等还要世袭其业不得改变。农民也各有不同家世,商工业也有固定的股份。这种界限,简直象铜墙铁壁,任何力量也无法摧毁。人们纵然才气十足,但因没有机会发挥所长,只好退一步苟全性命了。经过几百年之久,这种习惯终于变成了人的本性,以致完全丧失了“敢做敢为的精神”。譬如,贫苦人民,因为都是无知的文盲,受人轻蔑,以致年年岁岁贫上加贫,这种痛苦,简直是人类世界中最甚的,然而,他们却没有克服困难敢作敢为的勇气。对于不期而至的苦难,虽然善于忍受,但没有人积极去克服苦难而争取未来幸福的。不仅贫苦人民如此,就是学者和商人也莫不如此。总之,日本人缺少普通人类所具有的朝气而沉溺于停滞不动的深渊中。这就是为什么日本在德川统治二百五十年间极少有人敢于创造伟大事业的根本原因。这也是最近虽有废藩之举,而国民风气依然未变,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界限,还是十分清楚毫未改变的原因所在。如果溯本穷源,完全是由于权力的偏重所致,也可以说是忽视事物第二步所贻留的弊害。所以,假使不察明这种弊害,清除这种偏重,无论处于乱世还是治世,文明都不会进步的。不过,如何治疗这种病患,属于现代政治家的工作,而不是本书所要讨论的问题,我只是介绍这种病患的情况而已。本来,西洋各国的人民,也有贫富强弱的不同,富强的对待贫弱也可能有刻薄残忍的或傲慢无礼的,贫弱的为了名利也可能有谄谀他人或欺骗他人的行为,他们相互间存在的丑恶情况,也与我们日本人无异,甚至有甚于日本人的。但是,即使在他们这种丑恶的表现的时候,每人还保持着个人的思想,并不妨碍精神的爽朗。其刻薄傲慢,只是因为富强而不是另有所恃。其谄谀欺诈,也只是因为贫弱而不是另有所惧。同时,富强和贫弱都不是天生的,是人的智力可争取到的。既是可以用智力而取得,即使实际上不能成功,人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走独立进取的道路。假使向西洋的贫民询问这个问题,他们在口头上虽然不能说,但在内心里会这样回答:因为我穷所以才服从富人,只是在贫穷的状况下才受他们的控制,我的服从将随着贫穷的消失而消失,他的控制也将随着富贵的消失而消失。所谓精神爽朗,就是指这种心理而言。我们日本人自有史以来,就因囿于社会上偏重的陋习,人们在交往中不论贫富强弱,也不问智愚贤不肖,只是根据他的地位,或对人轻蔑或对人恐惧,毫无活泼气象,这和固守自家门墙的西洋人相比,不啻霄壤之别(不论治世或乱世,只要权力有所偏重,文明就不能进步)。
这种权力的偏重给全国经济带来的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讨论经济问题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问题不易弄清楚。由于各国的情况不同,不能把西洋各国的经济理论,原封不动地搬到日本来,这是毫无疑问的。但这里有两个原则,无论在任何国家,任何时期都可以普遍适用。第一个原则就是关于财富的生产和消费问题。生产和消费的关系是密切相联而不可分的。生产就是为了消费,消费又是为生产提供条件。譬如,春季散播种子是秋季生产粮食的手段,在衣食住上花费金钱,是为了保护身体的健康和培养体力,同时又对生产衣食住等需要的物品提供了条件。但是在生产和消费的问题上,也有消费而不生产的,比如火灾、水灾就是这样。或者由于穷奢极欲,把财物消费得一干二净,这也无异于水火的灾害。在经济上重要的,决不是禁止消费,而只是要看消费之后,所得的东西多寡,以判断其消费是否得当。所得的东西超过了其所消费的,这叫作利益;所得和消费两者相抵,便叫作收支平衡;如果所得少于消费或毫无所得,便叫作亏损或完全损失。经济家的目的,在于如何能使所得超过消费,从而逐渐积累和有计划地消费,以达到全国富裕起来。所以积累和消费这两件事,不能把任何一方作为手段,把任何一方作为目的,也不能认为任何一方在先任何一方在后,既没有先后缓急之分,也没有难易轻重之别,完全是同等的,应该以同样对待等量齐观。这是因为:只知积累而不善于消费的人,最后不会获得大量的积累;只知消费而不善生产积累的人,最后也一定不能有大量的消费。富国的根本问题就在于不断扩大积累和消费,积累和消费大的国家就叫作富国。由此看来,国家财富的积累和消费,应该按照全国人民的意志来进行。既然有“国家财富”这个名词,也就应该有“国家意志”这个名词。国家财富应该以国家意志来处理。如政府的岁入岁出也是国家财富的一部分,所以西洋各国关于政府的财政问题要与人民进行协议,就是由于这个原故。第二个原则是,在积累或消费财富时,必须有相应的智力和处理财务的习惯,即所谓理财的能力和理财的习惯。譬如千金之子多半败家破产,赌博致富者多半不能久享,这就是由于财富与他们的智力、习惯不相适应的缘故。如果没有这种智力和习惯的人拥有过分的财富,则不仅要糟蹋财富,而且恰如给儿童一把利刃一样,反而会招致伤害本身或伤害旁人的祸患,古今有很多这样例子。 www.6park.com

上述两个原则如果是正确的话,那么与它对照一下,就可以看出自古以来我们日本经济的得失了。王朝时代的情况姑且不谈,这里仅从葛山伯有先生所着《田制沿革考》援引如下一段话: www.6park.com

源平之乱时,征发之事不由政府,人民也无所适从。一乡一庄的土地,既要缴纳于官,又要缴纳奉于平氏和源氏,再加上间有奸宄之徒,从中抢夺粮食,无告之民,陷于涂炭之苦。后来源公秉政,郡设守护,庄设庄头,而国司、庄司仍然存在,人民俨如奉戴两君。……。到了足利时代,虽没有制定其他统治郡县的政令,但把国、郡、乡、庄全部分给了武士,租税则一任领主征用。此外,又征五十分之一作为自奉。例如,产粗米五十石的土地,抽出一石运往京城,充作将军的厨膳之用。也有时增至二十分之一。而守护、庄头更可以斟酌自己的需要数量,自行征收以致造成双重租税。……。至于“段钱”、“栋别”、“仓役”等的征收,更是不按时候。所谓“段钱”,就是按田地出的钱,等于目前的土地税;所谓“栋别”,就是房产捐,等于目前的房捐;所谓“仓役”,就是专向富农富商征收的,等于目前的财产税。在义满公时期,财产税是按四季征收的,在义教公时期,一年内征收过十二次,在义政公时期仅仅十一月份就征收过九次,十二月份又征收了八次之多。因此,农民背弃田舍流落四方,商旅倒闭不能交易。这是根据应仁记的记载。应仁记中还说:“自丰臣氏统一天下至文禄三年,才正式规定了全国租税制度,据此,三分之二归庄头征收,三分之一归农民所有”。又说:“到了开国初期(德川),因厌恶前代的苛刻,遂将租税减低三分之一(即所谓四公六民的法令),始解人民于倒悬”云云。
根据上述考证,古来我国租税无疑是非常苛刻的。到德川的初期,才稍为放宽,但是岁月渐久,又不知不觉地恢复了旧日的苛税。古来所谓有识之士,常认为农为国本,指责工商业者,缴纳赋税极少,或完全不缴纳赋税,饱食终日不劳而获,于理不合云云。但如果细察事情真相,工商业者也绝非不劳而获,偶尔也有极少数的富商巨贾过着坐享其成的安逸生活,但这也是依靠资本以谋利,无异于地主富农之拥有大量土地不劳而食。至于小商人,即使不直接向政府纳税,而他们在经营上的困难,也无异于农民。在日本,自古以来就没有工商税。因为没有税,所以从事工商业的人数就自然增加,但是也有一定的限度,就是在农民的利益和工商业者的利益达到平衡时为止。譬如,农民们耕种公四成民六成(税率)的土地,所得固然不多,但在平常年景尚可勉强养活妻子。至于居住在城市里经营免税营业的工商业者,比起农民虽似有利,但仍然有很多人不免于冻馁。这是什么道理呢?这是因为有同业的竞争。本来全国的工商业就有一定的限度,在一定的地区内事情不增加,只增加人员,结果,十人可以作的事情,分给了二三十人,一百人应得的钱,分给了二三百人,应得三成利润的生意减低为一成,应得二千文的工资降低为五百文。由于同业间的互相竞争,自己降低了利润,结果给他人带来了利益,连农民也要得到这种利益。所以,工商业者表面上虽然无税,但实际上无异于有税的农民。如果工商业有获得厚利者,多半由于政府采纳了所谓有识之士的建议,设置种种障碍,防止了农民的转业营商,因而才能在人数比例较少的情况下,得到些专卖的利润。由此看来,农业和工商业,是利害一致的,同是从事有益于国家的事业的。虽然表面上存在着有税与无税的区别,但二者都不是不劳而获的,都是为国家积累财富的人民。 www.6park.com


所以,在人的关系上有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分,而在经济上则有生产者和不生产者之别。这就是说,农工商以下的被统治者是生产者,士族以上的统治者是不生产者。或者借用上段的名词,一种可以叫作积累的阶层,另一种可以叫消费的阶层。这两个阶层相比较,在劳逸得失上当然不公平,但是在人口过多,资本集中,在被迫互相竞争谋求职业的情况下,必然造成富者安逸,贫者劳苦的现象。这不但我国如此,也是世界上普遍存在的病态,是无可奈何的现象,因而也就无可厚非了。况且,虽然把士族以上的统治者,叫做不生产者或消费者,但政府需要有文事武备,以维持国家的秩序,这是为经济的发展服务的,所以不能说政府的开支都是浪费。在我国的经济上,特别不合理而且特别不同于其他文明国家的地方,在于对待同一国家财富的积累和消费时,不是抱着同样的态度。根据我国古来的一般情况,人民经常是积累财富的。例如按四公六民税法,人民以生产的六成供养父母妻子,其余四成缴纳政府。但这部分租税一旦缴纳之后,就不知去向,也不知作何用途;有无剩余,有无不足,一概不知;总之,人民只知积累而不知消费的情况。而政府在一旦取得这部分租税之后,也忘掉它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怎样得来的,把它看成好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似的,不假思索,任意挥霍;换句话说,只知消费而不知积累。前面已经说过,经济上第一项原则是,积累与消费是同等的事情,必须同样看待。但由上述情况看来,却是以两种态度对待同一事物,这好比两个人写一个字,分为左偏右旁每人写一半似的,很显然,任何高明的书法大家也写不好。象这样把上下的心情截然分开,不仅所见到的利益各有不同,互不了解,甚至看到对方的举动,也互相不以为然。这样,怎能不产生经济上的不合理现象呢?应该消费的不消费,不应该消费的反而消费,根本不能得到应有的平衡。足利义政在天下大乱之际,兴建银阁寺,在别墅的屋脊,装饰珠玉金银,糜费达六十万缗之巨;只修建高仓官邸的一面隔扇就花费了二万钱。由于奢侈无度,虽一再向人民大量剥削地税房捐,但国库仍然空虚,毫无积蓄。这可以说是上下都贫困的时期。太阁在内乱以后,兴建大阪城,接着又远征朝鲜,对外有巨额军费开支,内有宴乐的铺张浪费,而竟能用黄金铸成金马贮藏起来。这可以说是下贫上富的时期。又如历史上以贤明见称的北条泰时以及时赖、贞时等,大约皆自奉俭约。至德川时代,在其初期,明君贤相辈出,政府的措施无可非议,如与足利义政等时期相比,固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也未听说民间有致富而兴办大事业的。作为北条及德川的遗迹流传到今天的,最着名的是鎌仓五山、江户城、名古屋城、日光山、东睿山、增上寺等等,这些古迹都是非常宏伟的。但令人不解的是,在那个时代的日本,为什么要兴建如此巨大的工程,是否真是适合于当时全国经济的情况呢?这是我不能置信的。再如国内现有的城池、神社佛寺的古迹,和大佛、大钟、或大寺院等建筑物,如此雄伟,大都不是象征神道佛教的昌盛,而只是表明独裁君主权势的强盛而已。当时虽然也有少数水道沟渠等的建造,但决不是出于民意,只是由于当时君相有司等的好事,即所谓考察人民的疾苦,为之兴利罢了。本来,在人民没有知识的古代,政府独断专行,也是势所必然,哪里会有人提出异议?所以,决不应该以现在的眼光去评价古代的是非,但是,把国家财富的积累和消费截然分开,在经济上造成无限的不合理现象这一点,则不论在明君贤相的时期或暴君污吏的时期,都未能避免。这种情况异常明显,所以后世应该有见及此,以免重蹈复辙。虽然说明君贤相须把财富用于必要的事业上。而这个必要,是根据君相的意思决定的,所以,只是出于个人的喜好,有从武备为必要的,有以文事为必要的,也有以真正的必要为必要的,但也有以不必要为必要的。在足利义政时期,政府曾下令废除一切借贷契约,人皆称为德政。在德川时代,也有类似的例子。这种情况,如果从政府来说,似乎也是德政。国内的积累者对于消费者采取了丝毫不加过问的态度,消费者也不是量入为出,而是出入全无限制。政府只是看到人民生活不比过去坏,就自以为是最大的仁政,别的就不管了。年年岁岁反复总是这样,这边积累那边消费,就象两个人共写一个字,一直流传到几百年后的今日。如果把古今作一比较,考察全国经济的发展过程,其进步的迟缓,实在是惊人的。例如,在德川氏统治的二百五十年间,国内从未用兵,这可以说是世界上罕有的太平了。处在这个世界上空前的太平盛世,日本人民虽愚,工艺虽不发达,积累虽缓慢,在这二百五十年间,经济上也应当有长足的进展,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是什么缘故呢?这决不能仅仅归罪于将军及各诸侯的无德。假使这是由于君相有司的无德无才所造成的灾祸,则其无德无才并非其本人之罪,而是因为处在他的地位,客观形势迫使他不得不变成无德无才。所以从经济方面来说,明君贤相也并不那样伟大,天下太平也并没有那么好。有人说:战争的确是可怕和可憎的灾祸,但是它对国家经济的影响,就好象人身上的刀伤,虽一时感到可怕,只要不伤要害,很快就会平复。而惟独在经济上,特别可怕的不是刀伤,而是象痨症那种逐渐使人衰弱的病症。根据这样说法,我们日本的经济,原来因为权力的偏重而分成积累者与消费者,双方之间不通声气,即使不是逐渐衰弱,也是长期停滞不前。在数百年间虽然稍有进步,但并未达到繁荣活跃的境地。即使在德川氏二百五十年的治世,也无显着的进步。这可以说是害了所谓经济痨症。自古以来,日本学者就主张政府的税务官与郡县的税务官在职权上应该分权。察其用意,也许是认为由政府税务官收税,容易造成聚敛,因而主张授权于接近人民的郡县税务官,以便稍加节制。当然,划分同一政府之内的官吏职权,事实上并无益处。但从这种主张的用意可以了解到,古人并非不知道把财政权完全交给消费者的害处。 www.6park.com

  经济上的第二项原则,是对于财富的积累或消费必须有相应的知识和管理的习惯。本来,理财之道在于活泼果敢和节俭克制。两者必须适当配合,互相约制,保持平衡,才能使积累和消费扩大起来。如果偏于一方,缺乏果敢的作法而只知节约,就会陷于贪婪吝啬;如果忘掉节俭,一味果敢做去,就会造成浪费挥霍;这都是与理财的原则背道而驰的。然而,如上所述,把全国人划分为积累者和消费者两个阶层,在界线划分明确的情况下,整个阶层的做法,必定偏于一方。例如积累者虽具有节俭克制的思想,但因缺乏果敢的做法,而失于吝啬;消费者虽具有活泼果敢的地方,但因违背节俭的精神,而失于浪费。日本的国民教育虽不普及,但天资并不愚蠢,对于理财一事,没有理由认为特别拙劣。只因人事关系,把不应分割的事业分割开来,以致形成了各阶层的不同习惯,不同做法,从而陷于拙劣。但就其行为的本质来说,并不是恶劣的,如果调和适宜,则可以产生果敢活泼和节俭克制,对于理财会起到最好的作用。但是没有起到这种作用,反而变成了浪费挥霍和贪婪吝啬,这并不是因为本质的恶劣,而是由于调和失宜所致。例如使氧和氮化合就变成空气,为动植物的生存所必需。但是,若把这两种元素分析成单独的气体,则不仅对生物不起良好作用,反而有害于生物的生存。从我国古来的理财情况来看,凡是支配金钱举办事业的人,一般都是士族以上的统治阶层。在政府里兴建的土木工程和执行文事武备计划的当然不用说,其他如社会上一切读书、习武、研究技术和爱好风雅等,除去谋求个人的日常生活外,不管是否有用,能够有余暇去从事人生中比较高尚的事情的,也只有士族以上的人。所以他们的行动自然灵敏活泼,敢作敢为,这的确可以称为我国文明的根本。然而唯独对于理财一道,由于千百年来的积习,这些人只知出而不知入,只知消费而不知积累,只知消费现成的东西而不知创造没有的东西,在这种情形下,浪费挥霍的弊病也就不可避免了。况且积习既久,形成一种风气,认为理财之道不是士君子的事,不但不以不懂为耻,反而以懂为辱,结果,最高明的士君子和最笨拙的理财者,便成了同义语,这可以说是迂腐已极。再看看农商以下的被统治阶层的情况,他们和上层阶层之间存在着明确的界限,恰如两个世界,人情风俗迥然不同,他们受上层阶级的统治和轻侮,谈话时的称呼不同,坐的席位有区别,服装也受到限制,适用的法律也有不同,甚至有关生命的权利也操在上层阶级的手里。据德川时代的律书所载:
“凡各役卒,倘发现商人百姓等贱民有非法言论和不轨行为,不得已而格杀者,经调查属实后,免予追究”。 www.6park.com

根据这条法律,商人和农民好象经常面对着千百万敌人,如果能够活着,只是幸免于不死而已。既然生命都得不到保障,又怎能顾及其他呢?既无廉耻功名之心,也无钻研文学艺术之志,惟知服从政府法令,缴纳赋税,可以说身心都被束缚着。然而,人类的思想活动是本能的要求,不是用任何方法所能完全压制或禁锢的,它总会找到空隙和发挥的途径。这些商人农民想改变其身分固然不可能,但在积累私人财富,经营产业方面,却有充分发挥其智慧的宽阔余地,很少受到阻碍。因此,稍有才干的人就竭力积蓄财富,经历千辛万苦节俭克制,其结果,也有积累了巨万之富的。但是,这种人只是为了致富而致富,并无其他目的。勤俭致富并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而只是把它当作生平的唯一目的。所以,他们认为世界上除去财富以外,再没有可贵的东西,认为财富是拿任何东西都不换的。对于学术等属于人类精神方面的崇高事业,不但不加理睬,反而认为是一种奢侈而加以禁绝,甚至看到上流人的这种举动,还窃笑其迂阔。这种思想在当时的情况下,固然不无道理,然而,其品格的卑劣和精神的懦怯,实在可鄙。如果调查一下日本国内号称富豪的来历和他们的兴衰,便可以得到明证。自古以来,白手起家成为巨贾豪农的,都不是学者士君子之流,其中百分之九十九是不学无术的粗人,他们对于可耻的事也不以为耻,不可忍受的也能忍受,一味吝啬终于积累了财富。至于败家者,不是本身无能,不从事生产积累,就是沉湎酒色穷奢极欲,因而耗尽资财。这与士族之流的超然物外不事生产,追求所好,不肯降志屈节,因此而陷于贫穷也不介意的情形相化,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当然,因沉湎于肉欲而败家和因超然物外而破产,在败家破产这一点上并无二致,但从思想方面来说,上层人物尚存有智德活动的一面,而下层人物则只知道贪财图利以满足肉体之欲而已,因此,两者行为是有很大差别的。由于以上情况,被统治阶层的节俭克制变成了贪婪吝啬,而统治者阶层的活泼果敢变成了浪费挥霍,两者都不利于理财,所以才造成今天这种情况。我们日本固然贫穷,但天然物产并不缺乏,况且在农业方面,与世界各国相比较,也有很多值得夸耀之处,决非天然的贫国。我们的税法也许苛刻些,但并不是将税款投入大海,它还是留在国内成为财源的一部。但是,日本全国为什么贫穷到现在这种地步呢?这不是因为财力缺乏,而是缺乏理财的能力。也不是缺乏智力,而是由于智力被分割为两段,上下不通气的缘故。总而言之,日本国家的财富可以说自有史以来一直到今天,还没遇到同它相适应的智力。因此,把这被分为两段的智力配合起来,使其与实际相适应,也就成为目前经济上的急务了。但是,由于千百年来的积习极深,并不是一朝一夕的运动所能改变过来的,最近这个运动已经逐渐抬头,可惜上下两个阶层不能互相采取对方的长处,反而有许多人效仿对方的短处,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趋势,不能完全归咎其本人。因为滔滔的天下大势,自上古以来一直冲裹着亿万人类向前奔流。所以,现在仍不能骤然抗拒这股潮流,也是理所当然的合乎情理的。 www.6park.com


  第十章 论我国之独立
在第八、九两章已经论述了西洋各国和日本的文明渊源。从总的情况看来,不能不说日本的文明落后于西洋。文明既有先进和落后,那末,先进的就要压制落后的,落后的就要被先进的所压制。在从前闭关自守时代,日本人还不知道有西洋各国,然而,现在已经知道有西洋国家,并且也知道了他们的文明情况。同他们的文明相比,知道彼此之间有先进和落后的差别,也知道我们的文明远不及他们,并知道落后的要被先进的压制的道理。这时,我国人民首先考虑到的,就是自己国家独立的问题。本来,文明的含义十分广泛,凡人类精神所能达到的领域,莫不属于文明的范畴。在世界各国当中争取本国之独立,只不过是整个文明论中的细微末节,但是,正如本书第二章所述,文明的发展,是有阶段的,因此必须随着它的进展,而采取相应的措施。现在我国人心正在忧虑国家的独立问题,这就说明我们的文明目前正处于使人忧虑我国独立问题的水平,同时也证明了人民都在关心这一问题,而无暇顾及其他。因此,我在文明论的末章,提出我国独立这一问题,也是根据人民总的趋向,对大众所关心的问题提出讨论。至于彻底探讨文明的蕴奥和作深入的研究,只好留待将来以后的学者去完成了。 www.6park.com

在封建时代,人与人之间,有所谓君臣主仆的关系支配着社会。幕府以及各藩的士族,不但向当时的主人效忠,并且还追念到列祖列宗一心一意地报效主家,抱着所谓“食其禄者死其事”的态度,甚至把自己的生命也献给了主家,不能自主。臣下称主人为国之父母,主人爱臣下如赤子,以“恩义”二字圆满而牢固地把上下之间结合起来,其关系之美好也不是没有值得称赞的地方。由于当时普遍存在着尊崇忠义的风气,所以即使不是真正的忠臣义士,也要顺应这种风气而保持高尚的品格。例如,在士族中间教训子弟时,必提到身分和门第等语,或者说:“身为武士者不应有卑劣行为”,或者说“不要玷污祖先的门第”,或者说“不要对不起主人”等等。这些身分、门第、主人,就是士族们应遵循的道义所在,和维持一生品格的纲领,这也就是西洋所谓的道德纲常(Moral tie)。 www.6park.com

这种风气不仅存在于士族与国君之间,而且普遍浸透到日本全国人民中间。商人、农民以至于“秽多”和“贱民”之间,凡是人与人相交往的地方,不论大小,都存在这种风气。例如在商人或农民之间有嫡系和旁系之分,在“秽多”和“贱民”之间也分头目与党徒,其规矩之严,犹如君臣一般。 www.6park.com

这种风气,或称为“君臣之义”,或称为“祖宗门第”,或称为“上下的名分”,有叫作“本支之别”等等,不论什么名称,总之,日本自古以来,支配着人与人的关系,而达到今天的文明,归根到底,都是由于这种风俗习惯的力量。 www.6park.com

近年来,我国和外国有了外交关系,日本文明和外国文明互相对比起来,不但在有形的技术工艺方面落后于外国,就是人民精神面貌也不相同。西洋各国人民智力充沛,有独立自主精神,在人与人的关系上是平等的,处理事物是有条不紊的,大自一国的经济,小至个人的生活,就目前的情况来谈,我们日本人无论如何是望尘莫及的。大体上说,到了今天人们才恍然大悟,完全承认西洋各国的文明和日本的落后。 www.6park.com

因此,国内有识之士,探讨日本之所以不文明的原因,首先归咎于旧的风气不对头。于是,为了扫除旧习,才着手进行改革。从废藩置县开始,废除了一切陈腐的东西。诸侯降为华族,武士变成平民,广开言路,登用人才。在这个时期,过去五千石俸禄的大臣也有的变成了兵卒,步卒也有的当上了县令,累世经营钱庄的豪商巨贾也有破产的,身无分文的赌徒也有成为政府的供应商人的,寺院改成神宫,僧侣成为神官。富贵功名完全取决于个人的才干,而形成了所谓功名自在唾手可得的时代。自开国以来深入日本人心的恩义、门第、名分和差别等等的观念逐渐消失,而只重视个人的才干,这种情况,也可以用“人心活泼”,和一般所谓的文明蒸蒸日上等字样来形容。 www.6park.com

试问这种功名自在文明蒸蒸日上的情况,是否完全实现了有识之士的目的,都认为这种文明蒸蒸日上的情况是真正的蒸蒸日上而别无他求了呢?绝对不然。有识之士绝不能满足于目前的文明。因为根据现在的情况来观察它对日本人民的思想所给的影响,好象人们刚卸下祖先遗留下来的重担,而尚未肩起代替的新担,正在休息似的。道理非常简单,例如废藩之后,诸侯和藩士之间君臣之义已不复存在,若在暗地里勉强履行君臣之义,便会被指责为不识时务而且也无言以对;步卒充当队长,指挥从前的老上司,老上司也不敢违抗命令,从外表看来,似乎上下易处,法制森严,但实际上,只要老上司拿出点钱,就可以免除兵役,所以,步卒既可以得意洋洋地充当队长,而老上司也可以逍遥自在。赌徒虽然当成了政府供应商人而趾高气扬,而破产商人则只怪时代的趋势,事不由己,也是心安理得。神官自以为得势,喜形于色,而僧侣可以公然娶妻,也是其乐融融。总之,现在上下贵贱都是皆大欢喜的时期,除了贫穷而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使人感到苦恼的了。力战而死当然是傻瓜,报仇也是无益,出师则有危险,剖腹则疼痛不堪。求学也好,作官也好,都是为了金钱,只要有了钱任何工作都可以不干。真成了“钱之所向,天下无敌”的社会,人的品行,似乎可以用金钱来定其行情。这种情况和往昔窘困的时代相比,怎能说不舒适呢!所以说,“现在的人民,已经卸下了重担正在休息。” www.6park.com

然而,所谓“休息”,是指无任何工作可做而言。如果工作做完或无工作可做,休息也是应该的,然而照我国目前的情况来说,决非无事可作,而且事情比以往任何年代都要艰巨。有识之士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深知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因而力图引导人心急起直追。学者开始创办学校,教育人民;翻译家译述原文书籍,刊行于世;政府和人民也都在竭力提倡文学技术,力争上游,但是在人民的行动上,仍不见显着的功效。从事于学术界的人们,虽然不是不积极搞业务,可是,在思想上,似乎还缺乏为了事业不惜抛弃个人利益甚至生命的这种高度的觉悟,总是有些对于事物漠不关心而悠闲自在。 www.6park.com

有些人注意到这个问题,认为现代人行为轻薄。而归罪于“忘古”二字,重新提倡大义名分企图复古。为此,他们开始研究这方面的学问,从古昔的神代寻求证据,提倡“国体论”,企图以此来挽救人心,这就是所谓“皇学派”。皇学派的学说并非没有道理,在君主国家,主张尊奉君主,把行政权交给君主,本属理所当然,也是政治上的关键问题,所以尊王之说是无可非议的。然而皇学派关于尊奉君主的问题,没有进一步从政治上的得失去寻求根据,而是归根于人民思古的幽情,更错误的是他们甚至不反对使君主徒拥虚位,这就不能不说是一种崇虚忘实的弊病。本来,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并非一举手一投足所能轻易改变的,所以,想依靠人的情感,实现尊奉君主的主张,首先必须改变人情,使人们弃旧从新。然而,我国人民,数百年间不知有天子,而仅仅是在传说中提到天子。因此,虽然政治体制因维新运动而恢复了几百年前的古制,但是王室和人民之间依然没有密切的感情。君民的关系仅仅是政治上的关系。若论感情的亲疏,现在的人民由于自鎌仓时代以来,就受封建主的统治,所以对于封建的故主要比对王室更加亲密。虽然可以建立普天之下唯有一君的学说,但从实际上看,就可以知道一定要行不通。按现在的情势,人民似乎逐渐忘却旧日的关系,不再怀念封建主了,但是想要重新建立爱戴王室的感情,使其真正成为王室之赤子,在现代人民的思想情况和文明情况下,却是非常困难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也许有人说,王制革新是基于人民“思古的幽情”,是由于人情已经厌恶霸道的幕府而怀慕王室。这是不考察事实的说法。果真象这个说法,人心思旧的话,人民景慕的也应该是数百年来深入人心的幕府的霸政,并且所有现在的士族及其他标榜祖先门第的人,大多数都要提到鎌仓时代以后的情况。因此,应该说霸政的历史也是悠久的,涉及的面也是广泛的。如果说人情是忘旧而慕新,则王政是在霸政以前,可说是最旧的,如果问王霸两者究竟要忘记哪一个,当然要忘掉最旧的王政。或许有人说,人心趋向王室不在于历史的新旧,而是由于“大义名分”所使然。那末,所谓大义名分当为颠扑不破的真理了,既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人类就不可一刻离开它。然而自鎌仓时代起,人民不知有王室将近七百年,这七百年究竟是什么样的时代呢?若按这个说法,则这七百年间,成了人民完全迷失方向,大义名分完全扫地的野蛮黑暗时代了。当然,人事的盛衰不应该从一年或几年的过程来判断,但如果人心未泯,明知方向错误的话,怎能忍受七百年之久呢?况且从实际上也可以得到证明,这七百年之间并不完全是乱世,如果寻求现代文明的渊源,十之七八可以说是在这个时代成长而传留下来的。 www.6park.com

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王制革新的原因,并不在于人民厌恶霸道的幕府而怀慕王室,也不在于弃新而慕旧,更不在于一时心血来潮想起了已经忘却千百年的大义名分,而是由于当时人民要求改变幕府政治以致促成了王制革新。革新大业既成,天下的政权重归王室,作为一个日本国民,尊奉王室当然是应尽的义务,但人民和王室之间,仅仅存在政治上的关系而已,至于感情,决不是骤然之间所能建立起来的,如果勉强建立,不但不可能建立起来,反而会使社会上产生更多的伪君子,使人情更加浇薄。所以说,皇学家们的国体论,在今天是不能维系人心的,也不能使人民的品格趋于高尚。 www.6park.com

还有一种学者,忧虑今日人心的浇薄,并且知道国体论不起作用,于是便企图从人的灵魂上做工作,推行耶稣教以正人心,使其得到安身立命之地,统一大众的思想,规定人类应奔赴的大目标。这种说法决非出于轻率的想法,它的本意,可能是,学者以为今天的人民,一百人有一百人的不同道路,不但在政治上,没有一定的学说,就是在宗教上,信神还是信佛,也无所适从,甚至还有主张无宗教的。诸如此类,最关重要的灵魂尚且得不到归宿,焉能顾及其他人事?这种既不明天道,又不知人伦,既无父子,又无夫妇,恰如现实的人间地狱,对此,忧世之士应该设法挽救。这些人从另一方面来看,还认为宗教一旦能够维系人心,群众的思想就能稳定,再进一步把它推广到政治上,就可以成为国家独立的基础。因此,决不能认为这是轻率的胡说。如果真能以此道教化现代的人民,从而纠正了人心,使之进入道德之门,纵然不能达到天道的极点,也能使其明确父子、夫妇的人伦,激励其孝顺贞节的行为,了解教育子弟的义务,认识到蓄妾荒淫为坏事等等,对于社会文明都有极大的功德,当然也就无可非议。然而,根据目前我国的情况,对于这种说法,我不能完全同意。因为这些学者们的意思,是要把耶稣教推广到政治上来,作为国家独立的基础,这一点,我是不能苟同的。 www.6park.com

耶稣教本来是以“来世的永生”为目的,幸福安乐也求之于永生,疾苦祸患也根据永生来考虑,对未来的惩罚比对现在的惩罚还要害怕,对死后的审判比对今生的审判还要重视。它的学说是建立在把现今的世界和未来的世界截然分开的基础上,因而其立论也就非常宏大,和其他学说迥然不同。其所谓一视同仁,四海皆兄弟,就是指这个地球应该象一家,地球上的人皆如兄弟,彼此间的情谊应该没有厚薄的差别。四海既如一家,则一家之内又何必隔境设界?然而,现今的地球,已经被分成许多区域,各自划分国界,人民各自在其境内结成集团,称为国民,为求其集团的利益而设立政府,甚至有拿起武器杀害界外兄弟,掠夺界外土地,争夺商业利益等等,这决不能说符合宗教的精神。看到这些罪恶,姑且不论死后的裁判如何,就以今生的裁判也是不完善的,这种人应该说是耶稣的罪人。 www.6park.com

然而,从目前世界的情况来看,没有一个地方不建立国家,没有一个国家不成立政府的。如果政府善于保护人民,人民善于经商,政府善于作战,使人民获得利益,这就叫作“国富民强”。不仅本国人引以自豪,外国人也感到羡慕,而争相仿效其富国强兵的方法。这是什么道理呢?这是由于世界大势所趋,不得不然,虽然违背宗教的教义。所以,从今天的文明来看世界各国间的相互关系,虽然在各国人民的私人关系上,也可能有相隔万里而一见如故的例子,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则只有两条。一条是平时进行贸易互相争利,另一条就是一旦开战,则拿起武器互相撕杀。换句话说,现今的世界,可以叫作贸易和战争的世界。当然,战争的种类也很多,其中也可能有为了消灭战争的战争。贸易本来是为世界上互通有无,是非常公正的行为,所以不认为战争和贸易在本质上一律都是坏事。但是,从目前世界上所进行的战争和贸易的实况来看,决不能认为它是从宗教爱仇的善意出发的。 www.6park.com

如果象上述那样单从宗教一方面来论断,贸易和战争,似乎是极粗野而卑劣的行为,但从目前的具体情况来看,却并不如此。因为,贸易虽是争夺利润的,但并非单凭暴力所能作好的,它是需要运用智慧的事,所以就不能禁止人们进行贸易。而且发展对外贸易,必须开发国内,所以贸易的发达,就表明了国内人民知识的进步和文学技术的发展,可以对外放出光辉,也可以说是国家繁荣的征象。战争也是如此,如果单从战争是杀人之道来说,当然是可憎的。然而,现今如果有人敢于发动非正义的战争,即使在今天不十分文明的情况下,也尚有明文条约,谈判交涉,国际公法,以及知识界的舆论等等,所以不易得逞,并且还有不是专为争利,而是为了国家的荣辱,或为了真理而战的。所以,杀人和争利虽然为宗教所反对,难免要被认为是教敌,但是,在目前的文明情况下,也是势非得已。因此,应该说,战争是伸张独立国家的权利的手段,而贸易是发扬国家光辉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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