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度风雨
昨夜有雨,我并不知道.我酣睡于深邃的石头森林里,轻易的一阵风雨并不能把我惊醒. 清晨伊始,踱步窗前,于睡眼惺忪中随意瞥去,惊风乱飐,密雨斜侵,颇有些摧枯拉朽之势.我拽回并挽好已被风雨裹走了大半的紫色窗帘,平静而又倔强的再次躺下,任楼下车行惴惴,市井浮生... 可是,风雨并没有像我这般恣情,他们从来不会有所顾忌,仍用尽全力猛拍着我公寓的玻璃,仿佛在向我宣告:你以为你逃到了这里我们就能放过你?是的,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记得小时候我特别胆小,在刮风下雨的夜里连撒泡尿都不敢一个人去,生怕窗外的风雨是鬼怪妖魔出现前的序曲,稍不留神便被他们卷到了阴森恐怖的乱坟地,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每每这时,父亲都会帮我把厕所的电灯开启,然后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说,别忘把手洗洗. 现在想想,对于当时幼小的我而言,父亲其实就是我的第一件雨衣... 作为一个并不安分的孩子,童年的顽劣也曾让家人头疼不已.整天带着同住一个大院的小伙伴们泥里来土里去,在天真无邪的嬉闹中体会着被伙伴们追随的惬意,生活对于只是孩子的我们来说,显然还太有距离.直到有一天,我如往常一样的第一个来到小球场上等待着小伙伴们,可一个下午过去了,我只等来了自己的弟弟.我记得那天的夕阳特别红艳,我和弟弟相对无言,夕阳的余辉洒在我们的脸上,把两个幼小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天真的就要黑了.我左手抱起干瘪破旧的小足球,右手拉起弟弟肥硕的小手往家的方向走去,每经过一户邻居家的窗台似乎总能听见长辈们对自家孩子的训斥,以后不许再跟那兄弟俩玩了.....我委屈又满腹狐疑.回到家才猛然发现,这个院子里所有的男人们都聚集在了我的家里,不足70平米的小房子显得是那么的拥挤.后来才明白,父亲带着大院里失业的男人们在省城承包工地,活干完了,那个南方的小老板却自己拿着钱跑了....父亲坐在房子的角落里,除了苍白的辩解,还有那一地的烟蒂. 1990年那个冷瑟的秋天,父亲卖掉了大院里的房子,并挨家挨户的给邻居们送去了迟来的工资,然后在邻居们的帮助下把全家的行李装在了一辆小客货车里.弟弟感冒睡去,母亲只能抱着他和司机挤在狭小的驾驶室,而我却敏捷的跟随父亲爬上了后面的货厢里.风雨迎面而来,我发现父亲目光如炬. 斑驳的童年,飘零的轨迹,我不认为承受那么多的风雨对于一个人和一个家族来说就只是苦难.我的生命走到今天,已经历经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已经被寄予了太多的梦想欢颜,正逐渐在人生的旅程中被打磨成为习惯,涅磐如絮却又坚定如山. 在离开大院远走他乡的那些岁月里,无情的风雨拍打出了父亲的成就却也带走了他美好的青春年华.每当我和弟弟在他身边的时候,父亲总是唠叨着想吃家乡的花生米.我知道,父亲老了,以后我将独面风雨... 风雨已经纠缠老了一代人,现在终于轮到了我,但它太低估我了,以为还像以前一样拍拍我的玻璃、狂傲的嘶鸣几声就可以把我吓傻?似乎我也应该对它有个宣言,起身狼毫生宣:“星湖夜半听雨轩,酒嚣恐惊渔家船,孤鸟枝头掸羽翼,鱼肚初泛便飞天”...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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