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ark.com他和侯、杨两位同为台湾新电影代表人物,名气却比这两位小得多。
究其原因比较复杂,说法纷乱不一,咱今天也不去管它,来分析作品凭实力说话。
王童导演的作品兼具历史和文化的厚重感,而且在嬉笑怒骂、匠心独运中呈现人情的冷暖和乡土的悲欢,将20世纪60年代以来李行、白景瑞等开创的台湾乡土电影推向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他的“乡土三部曲”《稻草人》、《香蕉天堂》、《无言的山丘》,立足台湾本土的人文风物,沉痛感悟台湾草民的生存之艰,揭示出日据时代和20世纪50年代台湾社会荒谬而又无奈的历史悲情,流露出一种愤世嫉俗的慨叹与悲天悯人的情怀。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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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韩国东国大学教授金良守先生看来,王童的“乡土三部曲”在阐释当代历史方面远比侯孝贤的《悲情城市》、《戏梦人生》等片要来得真实的多。
因此,王童也有“台湾电影届的今村昌平”、“台湾历史最忠实、最动情的记录者”等赞誉。
今天皮哥要说的这部,就是三部曲中评分最高、最能体现王童艺术水准的一部——《无言的山丘》。
《无言的山丘》丨1992
导演:王童
主演:杨贵媚 / 黄品源 / 澎恰恰 / 文英 / 陈仙梅
豆瓣:9.1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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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原为三部曲中的第一部,片名“梅与樱的故事”,不过因预算过于庞大被放在了最后。
而影片前后也筹划拍摄了整整 10 年,耗资 3000 多万元台币,制作严谨,成就也最为突出,是完整地对台湾近代史做了一次告白。
在将近3个小时的时长中,《无言的山丘》将台湾历史的伤痕与台湾庶民的无奈推展到了悲情史诗的境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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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的开头就很有意思,一个老头在给一群年轻人讲故事,一个关于“金蟾蜍”的故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人群里两个憨憨阿助和阿尾兄弟俩,居然真的第二天就扛个包裹去找“金蟾蜍山”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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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万分希望传说中的那只“金蟾蜍”也能抖一抖,把金子抖到他们面前,好还了埋葬父母欠下的债,买上一亩三分地,早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但抵不住傻子比故事多。
阿助和阿尾没看到金蟾蜍,不过真的找到了份跟金子有关的工作——替日本人挖金矿。
日本人控制下的金矿,犹如一座人间地狱。
阿助两兄弟冒着被打死的危险逃出东家不做长工,原以为能觅得财富,没想到现在“连太阳也看不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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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的房东阿柔,是个死过两任丈夫的寡妇,养着一大群孩子。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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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赚钱,她什么苦活累活脏活都做,甚至是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出卖身体。
低到什么程度呢?
一块五台币、一只鸡、两条鱼......这就是一次的“价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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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矿前面有一座青楼,矿工们每日累死累活地干,每到发薪日就会来光顾一次。不过他们一般不付钱,付金子。
而他们的金子,都是为了躲过日本人的审查,一粒一粒塞进身体然后从矿山里带出来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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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中有一个美丽的日本少女,她来自琉球,名叫富美子。
她没有卖身,只是个打杂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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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到富美子的那一刻起,皮哥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她,因为她实在是太美好了,太纯洁了,仿佛一朵盛开的樱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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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是因为她的美好和纯洁,才让之后的毁灭显得如此残暴与绝望。
青楼里还有一个叫红目的男孩子,是女妓与一个日本人的私生子,他生下来没过多久母亲就病死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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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目一直坚信自己是日本人,平时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会偷穿青楼老板的和服,梦想是娶富美子为妻。
甚至当矿长把他痛打一顿后,他还自豪地跟富美子说那是“兄长一般的教导”,颇具阿Q的自我安慰精神。
经过几十年的殖民经历,台湾社会中日渐形成一种对日本既崇拜又敬畏的复杂心理,不少被“皇民化”教育和洗脑的台湾人内心中有着一种渴望自己成为日本子民的心理。
这种心理在吴念真的《多桑》中有更为明显的体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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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日本人看来,台湾人不过是低贱的“杂种”。
影片中的红目在这里成了台湾的象征,他那种对日本人既爱又恨的心态很能体现台湾对日本的复杂心态。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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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被老板发现偷穿衣服后,老板破口大骂。
“什么日本人,这里每一个来光顾的都是你的父亲。”
被青楼老板彻底否定其日本人身份时,红目的茫然与焦虑,也颇能反映出台湾身份的尴尬与文化认同的危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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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本人得到情报,女妓们会用私处携带金子出去换钱之后,矿长带着人来搜查。
这时导演用一个大全景,展现了日本人对柔弱女妓们的粗暴侵犯。
她们在吃人的社会中被当做赚钱的机器卑微地活着,好不容易存下一点钱,就这样被生生夺走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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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矿长瞥到一旁的富美子时,不顾老板“她还是处女”的阻拦,依旧下令搜身。
于是在富美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镜头用远景展示了那个奉命搜查的小兵沾满鲜血的手指。
这一幕,是对美好的毁灭,是对残暴殖民的控诉,是公权力的强奸。
王童在《王童七日谈》中表示,有关这场用长镜头拍摄的悲剧画面,参考了希腊导演安哲罗普洛斯 《雾中风景》中少女被卡车司机强奸的场面。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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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老板便命富美子出台接客。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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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每次出现头发都一丝不苟、身上的白西装都无比干净熨帖的矿长,最后被红目用锤子杀死了。
红目对他说:“你比我还脏”。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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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长的白西装、看似精致优雅的生活、房间里回荡着的柴可夫斯基的《悲怆》......
所有这一切都是影片故事设置的反讽,用来反衬日本殖民者在台湾所犯下的丑恶卑劣的行径。
后来,阿助和矿工们想趁矿长死亡、新矿长还没来的空档偷点金子,没成想全被炸死在矿山内,只有阿尾逃了出来。
绝望的阿柔,带着阿助的排位和几个孩子离开了矿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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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这个仿佛地母般强悍的女人第一次爆发了、流泪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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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结尾,已经成为活死人的阿尾和富美子相遇了,两个人分坐在金黄色的油菜花海中,奇迹般地一个用日语一个用闽南语交流着。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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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说,打雷的时候,土地也会动,所有东西也都会长出来。”
“我每年都会种两遍油菜花,这里很像我的家乡。”
“你知道吗?前面有两个人葬在一起,那是一座无缘之墓。”
最后,富美子用身体和生命偿还了对阿尾的感激和缘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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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长达六分钟的镜头,从人到油菜花,再到身后“无言的山丘”,一股悲凉之感萦绕于心头久久不去。
悲悯的音乐响起,仿佛发自肺腑的、泪眼婆娑的沉吟。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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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北大李道新老师曾说:
“当你有一天看台湾新电影的片子,不再听语言看故事,而只是观察那些山那些风景,那你就算真正看懂了。”
王童《无言的山丘》里所有的空镜头,所有那些山,都在诉说一段段凄婉哀伤的故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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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文质相符的史诗电影,藉着生命交迭的悲喜,王童试图用电影为台湾的先民留史。”
在这部电影里,令我们悲伤的,不再是具体人物的宿命,而是台湾历史和庶民生命中所内蕴的悲情。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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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部作品,足以令王童影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