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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黄奕老公再爆料:岳父扬言“法院有关系” 由 初吻给了烟、 于 2014-07-11 16:50 崔永元在中国传媒大学老图书馆玩起摄影机。这个图书馆现在是崔永元的老电影资料馆和口述历史研究中心。这两项工作,当他仍是央视名嘴的时候就在进行。崔永元知道央视已经给自己创造了最好的环境和条件,但他还是几次三番地给领导递上了辞职信。 《小崔说立波秀》原本有40期规划,最后只做了10期。崔永元总和周立波意见不一致。周立波觉得,两个人没有任何准备,就能让观众满场笑声,还要什么呢?崔永元却想不通:我总觉得有问题,我们制造笑料的时候,是不是传递了一些不正确的信息和声音? 崔永元在两会期间被记者围堵。“崔委员”很喜欢两会期间的高端访谈节目《小崔会客室》,“比喜欢《实话实说》还喜欢”。他曾邀请温总理来参加这档节目,温总理笑一笑没说话。(CFP/图) 如果以前你看到崔永元特老实,他只是遵守中央电视台的规矩。现在崔永元遵守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只要不违法就没有问题。——崔永元 “我在微博上跟他拼了,为了真理。”崔永元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他”是指方舟子,2013年9月,因为对转基因的不同认识,崔永元和方舟子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战”,崔永元为此不惜从中央电视台辞职。 “一个是他不停地告我,一个是我在微博上跟他拼了,所以什么中央台的管理规定全部扯淡。我当时连续发微博,天天掐架,中央台没人找我,我知道有戏了,他们放弃管理了。” 崔永元对南方周末记者承认,其实一直在央视享受“特殊待遇”。 不用开例会,不用随时被召唤,没有人盯着他,一年只需去台里12次——央视主持人不能随意换发型,崔永元不得不每个月去见一次发型师。 央视从来没在经费上压制、克扣他;每一任台长的办公室都对他敞开大门,他可以直接走进去和他们谈话。这一切特权,都是因为他“有病”。 “所有人都给了我最好的照顾,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真的。”崔永元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他抱怨的是在央视做节目的理念。他递过三次辞呈。其中一次,是他吃完安眠药写的,写得“像胡风的三十万言书”:“比如柬埔寨暴动连线,你就直接说柬埔寨这边怎么样就好了,干嘛非要‘××,你好’‘主持人,你好’,这不浪费时间吗……‘为了今天顺利直播,我们有三个注入点。’这话说得都是神经病。你说三个机位观众都不一定听得懂。什么叫三个注入点,跟观众有关系吗?” 甚至《实话实说》,崔永元也早在1999年就做不下去了,后面三年半都是强撑着:“《实话实说》里,嘉宾们讨论完,结尾都是开放的,但是他们不允许。哪怕讨论再热闹,我最后也得对着镜头,把它归纳成一段结论,我接受不了。”崔永元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2013年,崔永元最后一次交上辞职报告,为了好好和方舟子“吵架”。 从2013年9月开始,崔永元花了极大的精力在研究转基因上,他甚至自费赴美拍摄有关转基因的纪录片,通过互联网播放。他在2014年的政协会上提案,要求了解农业部“国家农业转基因生物安全委员会”的职能、业务程序和工作流程。 崔永元说自己维护的是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他的理由简单:如果转基因真的好,为什么如此经不起质疑和反对? 2014年6月16日,崔永元发表公开信,要求就“转基因”和中国农业大学校长柯炳生公开辩论。此前一天,柯炳生在农大主办的“2014中国农业发展论坛”上,对崔永元拍摄的转基因纪录片发表看法,认为其观点“不是主流,站不住脚”。 “在转基因领域,你我都是外行。农大的学生很棒,他们在网上捍卫柯帅,虽情绪激动却很少谩骂。所以,我们可以当着他们辩论一次。”崔永元说。 2014年6月12日傍晚,南方周末记者在中国传媒大学老图书馆专访崔永元。这座8600多平方米的老图书馆,如今成为崔永元的老电影资料馆和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与其他博物馆不同,每天5点半下班后,这里又成为学生的公共自修室。 离开央视,51岁的崔永元现在是北京市永源公益基金的理事长,也是中国传媒大学的一名教授。他今天从事的主要工作,其实早在他仍是央视名嘴的时候,就已经在进行。2002年他开始了口述历史的搜集拍摄,2007年他开始乡村教师培训项目,并成立崔永元公益基金。“不得不说,央视对我有点特殊。”崔永元说。 我希望我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电视台 南方周末:如今的崔永元在网上吵架,似乎是个老愤青,偏执,也骂粗口,颠覆了原来电视上幽默、风趣的形象。 崔永元:其实我觉得这个状态才是高兴的,活得非常自由。现在想发火就发火,想骂人就骂人,想拍桌子就拍桌子,没有什么公众形象这一说,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真实的崔永元。 如果以前你看到崔永元特老实,他只是遵守中央电视台的规矩。现在崔永元遵守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只要不违法就没有问题。 我倒劝告那些喜欢我的人,或者追星族,你们应该擦亮眼睛。如果现在这个崔永元,你们喜欢的话,你就喜欢下去吧,他这辈子肯定就是这个样了。如果这样的崔永元你不喜欢,你喜欢以前他在电视台那个形象,那就算了吧,他不会回到那个形象了。 南方周末:你在央视,我们看着很风光,你的委屈从何而来呢? 崔永元:我觉得没有什么委屈,非得说有什么委屈,实际上是两个崔永元在打架,一个是体制中要服从命令的崔永元,他要做得尽善尽美;一个是本性的崔永元,疯狂原始人。他们两个得合成一个形象,就是电视里的形象;要不合成另一个形象的话,就是现在的我。 现在传媒大学这里没人管我,我估计只要有一个人管我,我又会觉得不舒服了。在中央台那个环境里,我认为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给我创造了最好的环境和条件,我不得不说对我有点特殊。 其实是我给自己制造委屈,因为我有个乌托邦式的新闻理想,我非要摸到它。不光自己要摸到它,还苛刻所有同行都去摸到它。我希望我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电视台,胜过CNN和BBC,我们拍《动物世界》都要比他们拍得好——你说这事我管得着吗?但我天天就在想这些事,所以我永远不愉快。真的没有人欺负我。 南方周末:你为什么有这样的特权? 崔永元:因为我有病。大家都知道我睡不着觉,我到凌晨五六点钟才能睡,睡到下午才能醒,你非得八点钟开会,我药劲还没过呢,起不来,我那个时候开车会出车祸。我自己做过这样的测试。吃完安眠药以后,忽然又来灵感了,我就写文章,写完心满意足地睡觉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我都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前言不搭后语。也想不起来昨天是因为什么冲动了。 南方周末:你写过三次辞职报告。 崔永元:在那样的状态下,我写过两次。错字特多,但意思表达的就是辞职。一次是《实话实说》,选题报十个毙掉六七个,还常挨批,就不想干了。另外一次是四年前,《小崔说事》采访了一批作家,社会叫好,却没有收视率,压力巨大,我就不想干了。 我记得当时写的信,有封特别厚,嘱咐这个人要保重身体,这个要这样,那个要那样;中央台目前的情况、下一步的规划……热闹得很,像胡风的三十万言书。写得乱七八糟。 2013年,我真正把辞职报告递上去,就四行字,说身体不好,不能胜任一线工作,希望调学校教书,请批准。就这么简单。 南方周末:1993年,我看过新闻评论部的记者规范,那个东西很好,后来有没有传下来? 崔永元:那个是我参与制定的。当时我们觉得就应该有一个规范,为什么?因为我们所有人进去的时候全是外行,干广播的、干报纸杂志的、搓澡的,什么人都有。反正来了,大家一块干电视,不知道怎么做。 我们不知道采访有什么原则,也根本不懂机位,有很多东西要规范。到什么程度呢?比如你选题被毙了,怎么办?我们把它写出来,非常幽默——洗热水澡,别的都没用。但今天你要让我补充,我就说把素材留好。 今天我做口述历史,我明白了,要把素材留好。别因为被毙,就洗了录别的了。当时大家在努力制造规范,也尽可能按照规范来做。 后来你会发现永远做不到规范,还会发现规范在不断完善和提高,就像跳高,我一厘米一厘米地给你加,这样既给你压力又给你动力,你只要跃过去就是好样的。但我永远让你跃不过去,最后一个杆把所有人全挡在外面,这就是它的魅力。 可现在我们面前摆的是铁丝网,好像是规矩,实际上寸步难行,所有人都走不了,胆小的人就开始往后退,就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南方周末:今天这个局面,有哪些往后退了? 崔永元:当时创业的那些人,我想问问,谁现在没在退步呢? 以我自己为例,刚开始做《实话实说》的时候,我就想像我这样儿化音这么多的人也能主持节目,算是电视媒体的一个宽容。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出名,也算是这个社会的宽容。 慢慢地我意识到我创造了个平台,这平台门槛非常低,过去不是专家、学者、部长或官员,就不可能进来。像街头采访老百姓,哪有呢?现在我们老百姓坐在演播室里,谁想说谁就说,爱说什么说什么,这是个大进步。 再后来,我发现这个平台真正美丽的地方,是能容纳不同声音。过去是一个人说了算,比如说我在这个学校(中国传媒大学前身北京广播学院)上学的时候,来了个人跟我们讲美学,讲共产主义,我们只有鼓掌的份,不能提问,也不能反驳。但《实话实说》,你说着话,我可以打断你,说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来阐述我的观点。 这些人在社会地位上,实际上是不同的。有的是高级教授,有的是普通老百姓,但他们在这个平台上的话语权,完全平等,这个真了不起。但后来这个平等慢慢地就被剥夺了。 南方周末:你说央视是一个国家台,它有独特任务和职能。 崔永元:对,我觉得国家台就是应该“不好看”。它好看就不是国家台,没有一个国家的国家台是好看的,因为它承担的任务太重了,它要传递信息,传递思想,要完成这些任务,表达民族历史,如果是公共电视台,还要负责所有在海外公众的安全。比如说地震,国家电视台就要告诉你,你在意大利跟谁联系,在澳大利亚跟谁联系,如何了解你亲属的情况,24小时就得干这个,这才是国家台。 假如人艺是最好的剧院,它的话剧八点钟首演,那国家台就要八点钟直播,新年音乐会要直播,最好的昆曲、外国最好的演出团的演出,最好的皮影戏,能谈妥都应该在黄金时间八点播,你爱看不看,这是国家电视台的责任。如果这时候还在讨论没人看,收不来广告,这不是国家台,是商业台。 “到1999年,我忍无可忍了” 南方周末:你说《实话实说》你1999年就做不下去了,那从1999到2002年,你还强撑了三年。 崔永元:实际上是我们妥协了。我们觉得自己很聪明,他不让我们保持开放性的讨论,那我们就改成做个案,请一个人来让他讲故事,这就没有争论了。但故事里藏着很多问题,藏着很多观点,就这样来做。但后来,很多故事他也不让你讲。 另外我们觉得太累了。评书的故事讲得多动听,凭什么找个普通老百姓,语言表达能力也不行,我还费半天劲帮他调整。我还不如自己讲呢。然后还要把自己的观点想方设法放进去,放进去后,被发现了,给剪掉了。这是干吗呢?太累了。 南方周末:你说《实话实说》报十个题目毙了七个,这是哪个阶段? 崔永元:这是常态,不是哪个阶段。报题按两个月算,九期节目,至少要报二十到三十个题目。当时南方有一个城市,把无人认领的自行车收集回来修好,刷成绿色给农民工用。但社会学者是反对的,什么意思?农民工骑绿车就没有人偷车,是说以前这城市里偷车的都是农民工吗? 有的人就说,这太矫情了。 我们就把双方都叫来进行讨论。结果最后,这个片子没有通过审查,原因是不符合主流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你的主流声音是什么。 还有一期叫《纳米不是大米》,当时纳米是一个非常新鲜的词,据说中国一下子出来一两百个这样的实验室,纳米产品很快上市了,纳米冰箱,纳米电视。其实在它身上,没有研究透的东西还存在。那是不是要建立这么多实验室,这么快地出产品? 纳米不是大米,你就知道,争论非常激烈。审片的时候就没有通过,他说建纳米实验室,这是国家的政策,你们不能质疑国家政策。 南方周末:你解释、说服过他们吗? 崔永元:没用。我曾经争取回来一期节目,争取了很长时间。 一个画家,他小时候上课走神,听老师说了一句话,说林彪不好,他就揭发了,这老师就倒霉了,关在学校厕所里,用粪水淹着他。那时候画家很小,良心发现,就拿了个西红柿给老师送去,当时老师说,我最喜欢吃西红柿了。画家深深记住了这句话。 三十年过去了,他成了著名画家,特别想找这个老师说声对不起。我们把老师找到了。画家讲完,老师满头白发地来了,他跟老师说了声对不起。很好的节目,就是不让播。 最后我坚持到什么程度呢?我说你让我改哪儿我就改哪儿,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改,一定要播,我天天缠着他,我就陪着他在那儿审片,你说去掉这句话,我就去掉这句话,加上那个镜头,我就加上那个镜头,最后播出了,100分变成60分,叫《对不起,老师》。 这样的事后来越来越多,忍无可忍,到1999年我顶不住了,我厌烦了。 “娱乐可以更娱乐,信息量比《焦点访谈》还大” 南方周末:《小崔说事》和《小崔会客厅》这两个节目是怎么来的? 崔永元:2002年,我住院出来以后,先做《电影传奇》。我的医生建议,说你喜欢电影,做电影可能对你的心态有好处。后来台里说你不能老不露面,那就做个《小崔说事》,嘉宾讲故事,我坐那儿听就行了。十几分钟里要说三个事,实际上就是为了减轻我的负担,一个事说五分钟,一天就能录四个。这样就做下去了。 《小崔会客厅》是两会的时候,领导想做这么一个高端采访节目,好像之前好多主持人都做过,不合适,就想让我做。很少有人让我试这个,比如国庆直播之类肯定不会让我去。神六还是神七上天的时候,让我去直播,播了一下午就把我换下去了。他们觉得这种场合不能开玩笑。我是觉得什么场合都能开玩笑,除了追悼会。 他们问我,我也乐得试试,我不相信官员只会说那些话,官员也是人。在做策划和联络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得做进一步妥协。他们现在还做不到进来就回答问题。可能是秘书、秘书长、宣传部门要跟你沟通一下,我说可以沟通。他们最早沟通时是拿着剧本来:我问什么,他答什么,我开什么玩笑,他开什么玩笑。 我说你可别这么弄,这么弄会出大事的。第一,我记不住,第二你们首长也记不住。到时两人都断词,中央台不管我,你可完蛋了。最好还是按照我们的职业规矩来,我们设定话题,看谁适合谈什么。 南方周末:《小崔会客厅》一开始就确定了采访对象是省部级官员吗? 崔永元:对。主要采访部长、省长和省委书记。我采访的第一个人是周铁农,全国政协副主席、民革中央主席,他很真实。我化完妆坐在那屋等他来。过了一会儿,外面挺热闹,就是大官来的动静,然后他进来说“小崔你好”,然后握手,坐在那。他说,你有什么吩咐没有?我说没有,您有什么吩咐没有?他说我也没有。我说,那咱们就开始吧。 我记得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听说我要采访你,我家里特紧张,因为你是大官,我妈怕把我枪毙了。他说,听说你要采访我,我家里人也特紧张,说你说话没情面,怕我在这里丢丑。这样就聊得很好,很顺利。 后来也有副委员长、副主席进来,他们也有在省里工作的经验。其实我们特别希望采访一把手,我还跟温总理说,你应该接受我们采访。就不能敞开心扉跟我们谈谈? 南方周末:《小崔会客厅》为什么没有成为常规节目? 崔永元:我们想做常态,但没有那么多省长天天陪你聊。如果变成常规节目,可能都得采访到乡长了。日常状态下,我们采访省长肯定是突发事件的时候,比如你这里煤矿爆炸,比如征地拆迁有公众游行了,我当然第一时间想采访你了,你不用跑到北京演播室,我跑到你那找你。 但你想他们在这时候会接受采访吗?这个难度非常大,那只有两会是个好机会,所以后来就变成一个两会期间的节目。我很喜欢这个节目,我甚至比喜欢《实话实说》还要多。 南方周末:近几年,你自己也试过娱乐节目,包括《谢天谢地你来了》、《小崔说立波秀》。 崔永元:但不舒服。我觉得娱乐也不是这么做的,娱乐可以特别娱乐,表达的信息量比《焦点访谈》还厉害。 大家来验收娱乐节目,看它广告怎么样,能不能请到大腕,现场好不好看,收视率高不高,网络传播怎么样就行了。通常都用这样的标准。 但我不是。每次说剧本的时候,我非常苛刻。我知道那些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我干活了,就那么十分钟的戏,我把它当艺术品对待;人家都是总政、军艺专业的话剧演员,我还在跟他们提角色体验——虽然就那么两分钟,你得有个角色体验,让我们看出你的前世今生来。谁这么玩娱乐节目呢?多累啊!但是我就这么玩,所以我玩不下去。 你说满场笑声,我们做到了。我们是真笑真鼓掌,不是假的。现在还有人问,你敢保证你们一点都没透露吗?真是即兴的吗?我说我敢保证,从我进入这个节目,一直到我离开,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或者发生过我不知道。如果我不离开央视,这节目还会做。 南方周末:《小崔说立波秀》为什么停了? 崔永元:当时我们做的是40期的规划,然后10期就停下来了。也是我的原因,我跟立波仔细聊了一下,两个人观点有分歧。 周立波觉得,你看我们没有任何准备,两个人恨不得化妆都在自己屋里,上台就开始了。观众满场笑声,你还要什么呢?我说我觉得有问题,当我们在制造笑料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传递了一些不正确的信息和声音? 他最烦我说这些话,但我每次都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做医患关系,我们俩别好话筒往里走了,我跟他说,立波记住,不要下结论,下了结论,就没法谈了。结果上去刚三分钟,他就结论,他说这主要是患者的问题。你说这还怎么谈呢?然后下去我就跟他发火、拍桌子,后来就算了,不做了。没法做了。 南方周末:你回了水均益一条微博,你觉得你们的时代过去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崔永元:我们那个时代像我这样的人特别多,追求事业完美,想知道世界潮流是什么样的,想知道踩在前一辈肩膀上能摸得多高,能看得多远。 现在呢?孩子们特别现实,他在你这儿找一个体面的职业,过有尊严的生活。这一点错误都没有。他们思考历史和社会的方式也许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觉得人家浅薄,人家还觉得我们老朽呢!我们很多历史,他们可能一眼就看穿了,而我们还糊涂在里面,这都是有可能的。但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确实融不到一起。 我跟这些年轻人的关系,就很像我和这个时代、和这个电视市场的关系。你们做得欢天喜地,节目卖得好、人气高,我真觉得跟我没关系。我想象的电视不是一个集贸市场,我想象的电视是跟哲学有关的这么一个地方,它是传递思想的,它甚至是产生思想的,如果这个达不到,其他没用。 南方周末:你在微博回复里说,看好下一代,关键是他们“不听话”。 崔永元:对。为什么我说未来在年轻人身上?你在采访我,你身后这位年轻人就让你看表,这在我们那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意味着让我赶紧停。但在他们来说这是很正常的。这就叫不听话,但我非常欣赏,不听话就是独立思考,独立思考就会出现无数美丽的硕果。凭什么采访你一个老朽崔永元,我就得毕恭毕敬,就不能照我的职业方式去做?你想以你的资历、你的权威,把这些人弄服,门都没有。你对他的态度不好,他明天就到别处去,他有手艺,到哪都能活。 我特别高兴,在我这一代或者我父母这一代是不可能的,工厂把他开除,他就饿死了,没那么多工作岗位。现在他们机会太多了,我们惹他们,他们就给国外电视台在中国的分支机构去干了。我最优秀的学生都跑到那儿去干了。你还惹他干吗? “想想李亚鹏、李连杰、崔永元,为什么要办基金会” 南方周末:你的口述历史团队现在在做什么? 崔永元:现在做的是“抗美援朝”、“知青”、“私营企业家”系列。我们最近把“三线”专门弄出来了。“新中国外交”系列,我们采访了七十多位大使。口述历史工作量非常大,我们实施了也就15%或者20%,按现在的进程,在我有生之年,这东西不可能做完。 南方周末:这么大的工程,60个人的团队,经费从哪儿来? 崔永元:学校每年为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拨款500万元,来支付员工工资,按照教育部的相关规定花钱。今年我们计划经费是2300万,全靠我们基金会募款,然后监督研究中心按法律规定使用。 南方周末:永源基金会和崔永元口述历史研究中心之间是什么关系? 崔永元:基金会跟研究中心是纯粹的业务资助关系。基金会不是研究中心后院。基金会跟很多做口述历史的团队取得了联系,资助他们工作。我们跟研究中心说得非常清楚:你们不比别人高一等,只不过咱们认识得早,仅此而已。对现有团队,我们也以工作好坏来验收,如果你质量不好,说不定一年后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南方周末:两者间你起什么作用? 崔永元:我在研究中心没职务,我不能在这报销,也不能在这领工资,什么都不可以。我是基金会理事长,我有最终签字权,我下面有个秘书长,负责日常工作。我们每年都做规划,要所有的理事开会举手通过。 比如一个新项目,理事会当时没讨论过或忽略了,没想到要花很多钱,有的柜子要重新做,有的椅子要重新买,这个钱能不能从基金会出?我认为是可以的,我签同意,但理事不同意。后来我只好自己掏几百万,买这些东西了,把展办好。 南方周末:理事长权力受制于理事会。 崔永元:有了这个理事会,我第一次觉得挺郁闷,办事效率太低,后来越来越觉得好。它基本上制止了你犯错的可能性,你脑袋一热可能就会犯错。我们一个员工,特别好,受了些委屈,我说给他发十万块钱的奖金。结果秘书长说,基金会不会发委屈奖,没这开支。我说那我都说了。那你就自己给吧。结果就从我卡上划了十万块钱给人家发奖金了。 后来我说,我还是谨慎一点吧,别乱说话了。乱说话,你会把自己弄得倾家荡产的。 南方周末:怎么让公众看到你的透明化呢? 崔永元:公众的透明化是有法律前提的。以前我的基金在中国红十字基金会下属,我的账目需要公开到什么程度呢?每分钱都需要红基会知道,它给你审计,完了向社会公布一张审计报告,是符合国家法律的。 那些质疑者说这样不行,我要看你基金会的账本。这是不可以的。不是说不让你看,而是它增加了成本。我希望大家看我的账本,监督我,希望你看我的每张发票,那我是不是要有人陪着你,要有人接待你?如果我把它贴在网上,是不是我要回答你的每个问题?这些都是人力成本,国家规定基金会的管理成本为5%,不超过10%,如果那样公开,基金会的管理成本可能会到20%甚至30%。 公众质疑绝对是没有错的,但我希望大家在质疑过程中,慢慢熟悉公益慈善的操作流程,熟悉它相关的法律,不是说你想看什么,我不让你看,就是我心里有鬼。 南方周末:怎么看李亚鹏、李连杰的基金会引发的争议? 崔永元:李亚鹏也好,李连杰也好,包括我——可能这里面我(身价)最差——我们出席一个商业活动,做个广告,拍个电影、电视剧,抛头露面,一年挣个几千万还是挺容易的。 为什么不这么做,而是办个基金会,弄来几千万,然后想办法冒风险从基金会“黑”几百万?你会不会觉得这人脑子进水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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