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二期）被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栖息地位于世界最大的潮间带湿地，为东亚-澳大利西亚这条纵贯22个国家的迁飞通道的候鸟提供了重要栖息地。

要成为候鸟迁徙途中暂歇的栖息之地，大致需要满足四个条件：处于迁徙路线上的地理位置、适宜的气候、丰富的食物资源、安全的休息场所；它们中有些自地理演化形成，有些则受到人类的干预。一处候鸟栖息地的形成，是一颗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结晶的凝聚……




黄海
绵延的海岸，丰盈的天赐


9月19日，我几乎是迎着台风降落在上海的虹桥机场，奔赴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崇明岛。


这是我国的第三大岛屿，也是长江入海口最大的岛屿，处在长江入海的冲积平原上；东临东海，南隔长江口与浦东新区相望，地势平坦低洼的崇明岛易受台风影响，但也因此形成了我国规模最大、最为典型的河口型潮汐滩涂湿地之一——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崇明东滩地处黄海最南端，地处长江与东海交界处，使得该地区受海洋气候的显著影响，春秋两季温和而湿润，恰为鸟类休息的绝佳场所。


这里还是长江水系和东海近岸水生生物的重要洄游通道和繁育场所，滩涂湿地大量的有机碎屑、底栖藻类、有机腐殖质和潮间带无脊椎动物为鱼类提供了丰富的饵料，于是迁徙候鸟有了重要的动物食物来源。


加之崇明东滩位于东亚-澳大利西亚迁徙路线的中间位置，因此在春秋两季鸻鹬类飞越西太平洋迁徙时，这里成为它们非常重要的停歇地。


供图：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从猎人到卫士




一声婉转而明亮的“鸟鸣”在岸边响起，引得众多羽翼纷飞起舞；这是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工作人员金伟国在用自制的鸟哨吸引候鸟们行动。


金伟国曾是经远近闻名的捕鸟人，鸟哨，是金家的独门绝技，当年靠着它，老金一天能抓到几十斤重的鸟。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20多年，老金渐渐发现，天空中鸟儿的身影越来越稀疏。


1998年，东滩鸟类自然保护区成立，金伟国开始利用当年捕鸟的本领，助力科研人员为鸟类做环志与检测研究。后天努力让他成了专业领域的“专家熟手”。


2008年11月，老金受邀赴澳大利亚参加国际鸟类研讨会，在这里，他遇到了一只有“北京1928信箱CHN--F27471”标识的鸟，鸟的左腿上上黑下白的两个旗标，正是崇明东滩特制的标记。


“这是从我手中放飞过的鸟儿！”这次跨越太平洋的重逢，让老金激动不已，也让他看到自己工作的意义。


改进过的哨子是半截竹管镶上黄豆大小的铜片
结构依旧不复杂


适宜的休息场所也是候鸟选择崇明东滩的重要条件。不过，上世纪90年代末，外来入侵物种互花米草侵占了本土植物海三棱藨草和芦苇等的生存空间。


保护区采取生态学与工程学相结合的途径，控制扩张并修复鸟类栖息地。雁鸭类与白头鹤等水鸟的主要取食对象海三棱藨草和为候鸟提供安全休息场所的芦苇群落恢复生机，每年有25万只以上的鸻鹬类在此停歇。


上海崇明东滩鸟类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作为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二期）之一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渤海
我看到10000只猛禽同时掠过天空


作为封闭的内海，渤海水体交换少，气候受大陆影响大，冬季寒冷易结冰，加上沿岸城市工业化发达与拥有油气资源的缘故，环境治理的难度和复杂度比黄海更加严峻。




年轻的土地见证新生的飞鸟




一路向北，我来到位于山东东营的黄河口。


黄河，一向以泥沙量巨大而著称，多年的年均输沙量为16亿吨，冠绝全世界的大江大河。在河海交汇处，一边是泥沙沉积，一边是海潮侵蚀，此消彼长的拉锯间，终有一片片新生陆地淤积而成。


盐地碱蓬形成的“红地毯”


三角洲是黄河的“应许之地”，这里拥有我国暖温带保存最完整的湿地生态系统，形成了山东东营黄河口候鸟栖息地。



黄河两岸地貌、地形复杂，河流宽阔，滩涂广袤，为候鸟提供了充裕的空间和食物，使得经历了“调水调沙”后的黄河口被国内外专家誉为“鸟类的国际机场”，葳蕤的苇丛里偶有水鸟腾起，潋滟的浅池中时而野鸭游弋。






美丽永不褪色的南大港




继续北上，到达南大港湿地和鸟类省级自然保护区。


这里属于典型的滨海湿地类型自然保护地，拥有环渤海生态区内保存最为完整的典型沼泽湿地生态系统，它是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路线上的重要停歇地和中转站，也是众多珍稀水鸟的栖息繁殖地。


供图：南大港湿地


通过长期的保护和修复，南大港湿地目前仍保持着较为原始的自然状态和丰富的物种多样性。经专家考证，湿地现有植物237种，昆虫291种，鸟类271种，其中丹顶鹤、东方白鹳等国家一级保护鸟类16种，大天鹅、灰鹤等国家二级保护鸟类52种。


供图：南大港湿地




当10000只猛禽掠过头顶




2024年9月23日，辽宁蛇岛老铁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破了个纪录——秋季猛禽检测单日记录猛禽11175只，打破了去年同时7561只的记录。而我十分幸运地亲眼见证了这个中国大陆秋季猛禽监测的第一个“万禽日”：


在老铁山纯净的天空下，下午3时许，8000余只凤头蜂鹰飞过的消息传达到营地，所有人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它们延山脊由东至西升起，极速掠过大平台，从我们头顶上空飞跃渤海海峡，速度达到84公里/小时，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达蓬莱。




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生态环境，老铁山为迁徙猛禽提供了足量的食物和渤海海峡最短飞跃路线，成为了东北亚大陆候鸟南北迁徙路线上的一个重要“驿站”，被称为“老铁山鸟栈”，每年有上千万只候鸟经此迁徙。




中国大陆海岸的起点




这次考察的最后一站来到了鸭绿江口，它是我们此行的终点也是中国海岸带的起点。


鸭绿江口处在地球上最具变化性的一个地区——河口三角地带。这里江海相汇，海天苍茫，河流带来的泥沙在河口沉积，造就了广阔的三角洲平原，而且新的沙洲还会出现，新的土地还在大海中诞生……丹东鸭绿江口湿地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便坐落于此，复杂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芦苇沼泽、潮滩盐沼、碱蓬盐沼、河口湾和浅海海域五种类型的生态系统。
鸭绿江口水道情况示意图
图自：《中国国家地理》2020年10期


辽宁丹东鸭绿江口候鸟栖息地地处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区北部，充沛的底栖动物和各种渔业资源，每年为20万到40万只候鸟提供了关键的能量补给来源，是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区上最重要的停歇地和补给站之一，是斑尾塍鹬北迁期间最大最重要的停歇地，对于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飞区上的大滨鹬、大杓鹬等受胁物种具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