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许庆材（整理：白叔）


1987年的七月初，外面骄阳似烈火，无情地散发着滚滚热浪，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我躺在四把木头椅子拼凑的床上，手里握着用硬宣纸折的扇子来回晃动。


刚要睡着时，二姐哭哭啼啼来到我家，站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


母亲以为她和二姐夫又吵架了，她跑回娘家，让她坐在炕头慢慢说。


二姐坐下来，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泪水，控制一下情绪说道“国栋昨天赶着马车去镇上买镰刀，回来时马受到惊吓，突然毛了，把他从车上摔下来，腰扭到了，现在在家里躺着，动弹不得。”


二姐说话就是愿意大喘气，我刚起身准备骑着二八大杠去二姐家里，好好教训一顿二姐夫，让他总惹我二姐生气，结果虚惊一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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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姐夫叫赵国栋，住在隔壁村，算是一个苦命人，八岁丧父，十二岁丧母，和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相依为命。


为了把妹妹抚养长大，二姐夫小小年纪天天去有钱人家出苦力，雇主看他可怜，不仅支付给他工钱，还允许给自己妹妹带回家里一份饭吃。


二姐夫吃的苦头比同龄孩子多出几倍，十几岁就扛起家庭的重担，村里人都挺同情他的。


二姐夫到了该结婚的年龄，因为家里穷，没有女孩愿意嫁给他做媳妇，这时候有人提醒他，让他妹妹给他换个媳妇回来，遭到了他的拒绝。


二姐夫不忍心自己的婚姻是建立在妹妹的痛苦之上，所以他二十好几岁，依然是光棍一个。


可能是缘分，有一年我二姐去河边洗脏衣服，脚跟没站稳，一头扎进了河里。


二姐不会游泳，她扎进河里拼了命呼喊救命，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二姐夫看到，他二话没说，直接跳进河里救人。


二姐的命是二姐夫救的，为了感谢二姐夫的救命之恩，她竟然要以身相许。


当时我们家有一个说一个，都不同意这门婚事，可是二姐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非二姐夫不嫁。


二姐嫁给二姐夫以后才后悔了，说家里米缸里一粒米没有，街坊邻居过年都能吃上一顿饺子，他们家只能喝大碴粥。


二姐回娘家哭，不想和二姐夫过日子，一向反对二姐嫁给二姐夫的父亲把二姐一顿训斥“当初不让你嫁，你偏嫁，现在想离婚，门都没有。”


父亲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是因为在那个年代，女人离婚，对娘家人来说是一种耻辱。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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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嗓门大，性子急，二姐夫是那种慢性子的人，俩人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动不动就吵架，每次吵完架二姐都跑回娘家，然后说二姐夫欺负她了。


这么多年，我们家里已经习惯了他俩吵吵闹闹，有时候我劝她离婚，她说舍不得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看着二姐这样，我知道她和二姐夫这辈子就得在吵吵闹闹中度过了。


就比如现在，二姐夫腰扭到了，她关心得不行。


“听广播，说过几天要下雨，我家麦子还没收，我想让庆材帮我家割几天麦子。”二姐坐了一会，终于说出来此行的目的。


这么热的天，让我天天弯腰去田里割麦子，我才不愿意干，转身要出去。


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被我母亲喊了回来“你干嘛去？你二姐夫干不了农活，难不成就让你二姐一个人去地里收麦子吗？”


“行行，我去还不行吗？”我不耐烦的回应母亲，之后转身回到自己屋里穿上干活的衣服。


约莫十多分钟，我从自己屋里出来，看到二姐和母亲坐在炕上唠个没完没了，看向二姐清了清嗓子“麦子割不割了，不割我就不去了。”


“割，割。”二姐说完，赶紧领着我回自己家。


来到二姐家的麦田，望着这一大片的麦田地，我心凉半截，这得多长时间能割完。


“庆材，你先割着，我回家去给你做饭吃。”二姐说完，转身走了。


当时我在想，合计二姐就想让我一人割麦子，这才下午三点多，她就回去做饭，在我们农村那边，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钟才吃饭。


我知道发愁没用，拎着镰刀开始割麦子。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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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太热，我刚干半个小时，就挥汗如雨了，看着眼前这片麦田，再次发了愁。


“庆材哥，庆材哥……”


我坐在捆好的麦子上面休息，突然听到有人呼喊，赶紧站了起来。


原来是二姐夫的妹妹秀娟来了，她左手提着水壶，右手拎着镰刀。


我和秀娟是初中同学，上学时，我俩是前后桌，只是后来我没有继续读书，辍学回家务农，而秀娟接着上学。


“秀娟，你怎么来了？”我走上前几步接应一下她。


“我们学校放暑假了，刚刚到家，这不听说我哥腰扭到了，嫂子说你来帮我哥家干活，让我给你送点水喝。”


“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渴了。”我接过秀娟拿来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你回去吧，我自己干就行。”


“没事的，要不然我在家也呆着，我和你一起干。”秀娟说着，就开始弯腰割麦子。


古人说的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和秀娟边说边割麦子，太阳落山很长时间了，我都没感觉到累，要不是我二姐来地头叫我们回去吃饭，我估计得割到八九点钟。


回到家里，二姐已经做好了饭菜，她烙的是大油饼，做了黄瓜鸡蛋汤，我也是饿了，狼吞虎咽吃两大张饼。


二姐家就一铺炕，大热天儿的，我不想和他们挤在一铺炕上，所以抱着行李躺在地上睡。


我在二姐家割了大概一个星期的麦子，等到农活干的差不多了，二姐让我回家，我竟然有些恋恋不舍。


“二姐，麦子收到家里，过几天就得打场了吧，我先不回去，我二姐夫动弹不了，我帮你家打完麦子再回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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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话的同时一直望着在门口洗衣服的秀娟。


二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她拽着我胳膊来到大门口，小声地问我“庆材，你是不是对秀娟有意思？”


“哪有，我们之间是同学，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有说不完的话题。”


“你糊弄鬼呢吧？我家后院的李大壮和你也是初中同学，前几天和你碰面，他想和你聊一会儿，你竟然找个理由跑回家里。”


我觉得二姐挺讨厌的，有些事情应该看破不说破，我不想和她争论下去，赶紧进院内，坐在一边看着秀娟洗衣服。


“庆材哥，你把身上那套衣服脱下来吧，我给你洗一洗。”


“好呀！”我刚要进屋去换衣服，结果被二姐拦住了“秀娟，你庆材哥的衣服，一会我给他洗。”二姐说着的时候，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


打场的前一天晚上，二姐用毛驴车拉着二姐夫去附近的诊所贴膏药，我被二姐家后院的李大壮叫到家里吃饭。


那顿饭我吃的心不在焉，坐在板凳上，心里像长草似的。


等我敷衍完李大壮，赶紧回到家里，此时屋里的灯关着，快步钻进屋里时，看到秀娟正在洗澡。


看到这一幕，我立马转身出来，秀娟也赶紧穿上一件外套。


“秀娟，你洗澡怎么不锁门。”


“我刚刚往出倒水，忘记锁上了。”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秀娟在屋里喊了一声“庆材哥，我完事了，你可以进来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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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屋里，看到秀娟正坐在镜子前用木梳梳着头发，借着些许日光，我发现秀娟长的太美了，简直像仙女下凡似的。


我站在门口，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等到秀娟转头，看我一直盯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从我旁边侧身走了出去。


那一晚，我彻夜难眠，心想，要是把秀娟娶到家里，那该多好。


为了能娶到秀娟，我将二姐家的麦子打完以后，隔三差五还来到他们家里。


与秀娟频繁的接触，她对我也有了好感，在她即将开学回学校时，我偷偷地塞给她一封信，上面表达了我对她的爱慕之情。


等到秀娟回到学校，也经常写信给我。


那时候我瞒着二姐和二姐夫，生怕他们不同意我娶秀娟。


秀娟中专毕业后，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她坚持回到村小当老师。


等我和她的恋情公开后，本以为会被家里人一顿怒斥，结果发现自己多想了，二姐夫认为秀娟能嫁给我，也算是亲上加亲了，他举双手赞成。


家里人唯一反对我和秀娟在一起的就是我二姐，她觉得我这个人做事不地道，竟然拐走她的小姑子，死活不同意我们结婚，后来多亏我父母给她施压，她才勉强同意这门婚事。


如今我和秀娟在一起已经近四十年了，俩人感情非常好，从未吵过架。


有时候我在想，这或许就是缘分吧，要是当初我不帮二姐家割麦子，也不会与秀娟擦出爱情的火花，更不会走到一起。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娶到了自己最爱的女人，秀娟说自己很荣幸，能嫁给自己爱的男人。 6par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