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比我大五岁,他教了一辈子书,我也教了一辈子书,我俩都是教师。当年我是下乡知青,是民办教师,他是公办教师,还是我们小学校的校长。我俩的情感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但我俩的感情还是比较深厚的。
我是1969年3月份从上海乘坐火车来到贵州省遵义地区的庙岭沟大队的,当时我们十一名上海知青(六名男生五名女生)被分派在庙岭沟大队第五生产小队插队落户,那两间房顶透光的破房子就成了我们上海知青临时的家。 6park.com
图片来源网络 6park.com庙岭沟大队是一个贫穷又落后的小山村,那里的贫穷与落后真的令我们上海知青无法想象,艰苦的生活环境我们更是难以适应。来到庙岭沟大队的第一个晚上,我们五名女知青基本上一夜未合眼,五个人有四个人在哭,我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我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老队长罗明贵就领着几个社员来给我们修房子了,他们还给我们送来了一筐萝卜和一些咸菜。修好了透光的房顶和墙体,老队长笑着说:“这样夜里刮风也不透风了,下雨也不会漏雨了,你们先住在这,等上级下拨的建房款发下来,队里就给你们修建新房子。”
看着老队长脸上的汗水和草屑,我们心里都很温暖,一夜的忧伤和委屈随即也就烟消云散了,乡亲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生活,我们为什么就这样娇气呢?
经过了一年多的劳动锻炼,我们学会了干各种农活,也渐渐适应了艰苦的生活环境,同学们也和乡亲们一样,拿起一块生地瓜,在裤子上蹭巴蹭巴,就能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1970年秋天的一个午后,我正要和同学们一起下地劳动,罗队长突然来到我们知青点,他笑着对我说:“周惠娣(我的名字叫周惠娣),你等一下,我有事和你说。”“队长,什么事呀?”我笑着问。
罗队长笑了笑,很和气地说:“是这,咱庙岭沟小学要复课了,大队书记让我安排一名知青去学校当民办教师,我看你们五个女生,数你身体弱小,我想让你去学校教书,不知你愿意不愿意?”“谢谢队长关心,我愿意去学校当民办教师。”我不假思索地说道。
就这样,来到庙岭沟一年多的时间,我由一名插队知青成了一名光荣的小学民办教师。
要说庙岭沟小学吧,也真够简陋的,当时一共四个年级三间教室,一二年级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三年级和四年级是单独的教室。
庙岭沟小学一共三名教师,包括周惠娣在内。另外两名教师一名是本大队的民办教师,四十五岁,是大队书记的弟弟,学生们都喊他陈老师。另一名教师是上级派来的公办教师,也是庙岭沟小学的校长,他叫张学民,当年二十三岁,同学们都喊他张老师,我和陈老师尊称他张校长。
庙岭沟小学的办公室倒是有两间房子,因为张校长是公社中心小学派下来的公办教师,他家离庙岭沟大队三十多里路,只好住校,里间屋就成了张校长的卧室兼厨房,我们三人也只好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了。
我虽然是名副其实的初中毕业生,还自学了高中课程,可冷不丁让我给小学生上课,我还真有点难为情,因为我没有教书经验,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讲课。陈老师和张校长都很随和,主动给我传授教书经验,张校长让我教三年级的学生,他教四年级的学生。陈老师文化程度不高,只能教一二年级的学生,让他教三年级的学生,他都不能胜任。
在张校长和陈老师的热心帮助下,我很快就掌握了教书的技巧,也适应了民办教师这个职业。班里有个叫黄秋根的男学生,非常调皮,有一次他竟然把水倒在我坐的凳子上,我的屁股湿了一片,他还带头起哄,说我尿湿了裤子,我当时就气哭了。
陈老师和黄秋根家是邻居,中午放学后,陈老师就去了他家,跟他家长告了一状,黄秋根的父亲狠狠揍了他一顿,那天下午他去学校上学,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从那之后,黄秋根再也不调皮捣蛋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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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我跟陈老师和张校长也就熟悉起来了,他俩都很关心我,从不让我去水井挑水,也很少让我打扫卫生,我每天喝的热水,都是张校长在他的灶上烧的。陈老师还自己炒了茶,我和张校长天天都能泡茶喝。
那天上课前在办公室闲聊天,陈老师说要给张校长介绍对象,他说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王春英长得很漂亮,虽是小学文化,但能念报纸,下地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陈老师还说,王春英屁股大,有力气,结婚后一准能生个大胖小子。
张校长婉言谢绝了陈老师的好意,他说自己年龄还不算大,想晚一年再考虑个人问题。那时我才知道,张校长还没对象。
其实,张校长长得挺好的,一米七五的个头,浓眉毛大眼睛,特别是那一口牙齿洁白如玉,他穿的衣服也是三天一换,算是一个比较讲究生活细节的人。
有一天中午放学时,突然下起了大雨,陈老师有一顶草帽,他顶着大雨就和学生们一起回家了。我没带雨具,学校离知青点又远,我怕淋湿了衣服,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张望。张校长却笑着说:“周老师,干脆在这吃午饭吧,我擀面条,也就多一双筷子。”
盛情难却,我就留下来帮着烧火,准备做饭。
别看张校长是个男人,他做饭可是一把好手,等我点着火,锅里放油用葱花爆了一下锅,加上水让我烧火,张校长就和面擀面条,锅里的水沸腾了,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张校长也擀好了面条。
一人一碗炝汤面,一个荷包蛋盛到了我的碗里,还有熟油拌的咸菜条。那顿午饭虽然简单,可我却吃得很饱,也是来到遵义插队落户以后吃得最可口的一顿美食。就是因为那顿午饭,我对张校长产生了强烈的好感。
一晃就到了1973年秋天,县化工厂又有了招工名额,一名男知青和一名女知青去化工厂当了工人。罗队长也问过我,问我是去化工厂当工人还是留下来继续当民办教师。我说当民办教师也挺好的,就把招工名额让给了其他知青。
说句实话,我也知道当工人能挣工资,不像当民办教师每个月只有三块钱的民办教师补贴。我也有去当工人的愿望,可我又舍不得离开学校的学生和那两位和蔼可亲的老师。
那年冬季学校放假了,张校长要回家了,他说回到家他父母又该催婚了,他也很纠结,父母给他找的对象他看不上,自己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对象,他挺为难的。
陈老师听了张校长的话,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张校长,你看周老师,大都市来的知青,有文化模样俊,我看你俩还真般配。”“陈老师,我是民办教师,人家张校长是公办教师,这可不行,我可配不上张校长。”我赶忙说道。
其实,陈老师也就是这么一说,他知道我们上海知青挑剔,也知道张校长的父母不会同意他找农村对象的。因为张校长一家人都是非农户口,都挣工资。
学校放假了,张校长回家了,我没啥事,也回上海过春节了。
回到上海,我父母听说我还在小学校当民办教师,就问我为什么不去城里当工人,我就撒谎说去化工厂工作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没去化工厂当工人。我还骗我爸妈说,当民办教师也有转正的机会,转成了公办教师可比去化工厂当工人要好很多,最起码星期天能歇一天,还有暑假和寒假。我之所以欺骗我爸我妈,就是不想离开庙岭沟小学。
我回到庙岭沟大队的时候,张校长已经回到了学校,我问他定下对象了吗?他说没有。我又问他,那你父母没催你吗?他说他跟父母撒了谎,说自己处了对象,也是教书的公办教师。
到了1977年春天,在庙岭沟五队插队落户的上海知青就我一个人了,张校长也真的为自己的婚事着急了,一向矜持的张校长竟然问我:“周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你要是愿意,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张校长,我是民办教师,我……”没等我说完,张校长就打断了我的话,他说道:“别的不用说,你就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就这样,张校长利用星期天休息的时间,带我去了他家,他父母都很喜欢我,都同意我俩的婚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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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我就和张校长领取了结婚证,我俩成了合法夫妻。可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因为我是民办教师,张校长的父母都以为我是公办教师。
那年冬季,我参加了高考,考上了遵义师范专科学校,毕业后回到了公社中心小学担任教导主任,终于成了月月开工资的公办教师。
到了1985年春天,我丈夫才调回公社中心小学,那时我已经是公社中心小学的校长了。
2008年春天,我和我丈夫同时退休了,我的教龄是37年,我丈夫的教龄四十年零半年,我俩的毕生精力都献给了党的教育事业,我的大半生都是在贵州的山乡度过的。
目前,我和我丈夫都回到了上海,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外孙子初中快毕业了,他的学习成绩很好。我们一家人的愿望就是外孙子能考上重点高中,能考上复旦大学,因为我从小的愿望就是能去复旦大学读书。
我的知青往事和情感生活经历就讲述完了,衷心祝愿当年和我一起下乡插队的同学们都健康快乐!平安吉祥!也祝福我们的学生们和第二故乡的乡亲们都生活幸福!事事顺心如意!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周惠娣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