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2月,春寒料峭。
军统特务头子毛人凤从上海来到蒋介石的老家溪口,面见蒋介石。
蒋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让你来,是有大事。现在局势特殊,你给我拟定出一个详细的名单,对那些心存异志的危险分子,要用非常手段加以肃清。明白吗?”
毛人凤心领神会,立刻回答:“是!”
当晚,他回到上海,躲在侄儿毛森的公馆,苦思冥想,炮制出了一份暗杀名单。
毛人凤是个善于揣摩上意的人,所以在拟定名单的时候,将蒋介石的政敌几乎全部囊括了进去。包括李宗仁、白崇禧、傅作义、黄炎培等人,都进了暗杀名单。
可是当他将这份“死亡清单”送给蒋介石审核时,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蒋的心狠手辣。
蒋介石拿着名单端详了一会儿,提起笔亲手写上了三个人的名字——宋庆龄、张学良、杨虎城。
毛人凤看了大为诧异,于是小心翼翼地打探道:“这三人也要加上?”
蒋介石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怎么,你毛人凤还有菩萨心肠?”
毛人凤立刻吓得低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蒋介石进一步命令他:“你们按照名单上的人一个个监视,具体行动等我通知。这是党国最高机密,切记不可泄露。”
毛人凤连连点头,领命而去。
就这样,在国民党退败台湾前夕,一份暗杀名单在密谋中正式出炉了。
毛人凤虽然不敢违背蒋介石的意思,但是要他杀名单上的最后三个人,无疑背负着巨大的压力。尤其是张学良将军,在国共两党内都有很高的威望。
自己若是动手杀掉他,一定会成为千夫所指的历史罪人。
但是毛人凤又不敢违抗蒋介石的命令。
他思来想去,只好悄悄将风声传给了宋美龄。
宋美龄与张学良早年相识,互相引为知己。
张学良被囚禁的那些日子里,宋美龄就对其诸多关照,经常送吃送喝。
因此在得知蒋介石的恶毒计划后,她勃然大怒,和丈夫发生了争执。
据晚年张学良回忆,当时宋美龄为了力保他,不惜威胁蒋介石,要将他的一切丑闻在美国公开。
蒋介石迫于压力,最终还是没有杀掉张,而是将其带到了台湾继续囚禁。
很多年后,张学良重获自由,还感慨万千地说:“宋美龄活一天,我也能活一天。”
张学良之后,就是宋庆龄,蒋介石对于宋庆龄的仇恨,更甚于张。
他曾亲口告诫毛人凤:“孙夫人宋庆龄受共产党蒙骗。她眼看孙中山先生一手创立的基业毁于一旦,非但无动于衷,还为虎作伥,干出些亲痛仇快的事。你们军统去处理此事,要做到万无一失。”
毛人凤听了,只觉得如坐针毡。
宋庆龄不仅是孙中山的先生的遗孀,还是宋美龄的同胞姐妹。
如果对她下手,难免宋美龄日后找自己复仇。
其实早在戴笠活着的时候,就曾经处心积虑准备谋刺宋庆龄。
当时军统谋划了三套方案:
第一,设法收买宋庆龄身边的人,待时机成熟后动手。
第二,用“美男计”勾引宋庆龄最为信任的贴身保姆李姐,伺机暗杀。
第三,直接制造车祸,撞死宋庆龄。
但因为各种原因,这三套方案全都流产,如今这个烫手山芋落到了毛人凤头上,他才体会到了戴笠当年的痛苦。
侄子毛森看他焦虑不安,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毛人凤只好如实相告,说出了蒋介石命令他暗杀宋庆龄一事。
毛森听完后,说道:“阿叔,上海守不住了。孙夫人目前住在法租界,但法国人已撤走了侨民,法租界实际是在我们的手里。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一面派人严密监视她,一面等到解放军攻进上海的时候杀死孙夫人,再对外宣称她死于流弹。”
毛人凤想了想,同意了这个建议。
1949年5月12日,解放军向上海发起进攻。
毛人凤立刻请示蒋介石,是否趁机暗杀宋庆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蒋介石下令行动暂缓,静候待命。
毛人凤一开始以为,蒋介石是顾及宋美龄,所以最后没有下死手。
实际上,当时阻止了暗杀行动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孙中山的儿子———孙科。
解放战争后期,时任国民党行政院长的孙科与蒋介石合作紧密。
解放军攻城期间,蒋介石接到了孙科打来的专线电话:“蒋先生,外间传言甚多,上海将沦于共军之手。不知孙夫人将何以处之?”
蒋介石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党国上下对孙夫人尊崇有加,孔部长、大姐还有美龄都曾劝她去台湾。可是孙夫人对我成见太深,除了上海哪里也不去。”
孙科解释说:“这些年来,孙夫人独居上海,我看是事出有因。那里有她先人的坟茔,又是她生活熟悉的地方,更是国父当年革命起事的源头,所以她才不愿意走。”
两人通话结束后,孙科致电宋庆龄,希望她能尽快去台湾或香港,但遭到了婉拒。
上海失守后,蒋介石心中恼怒。正在他举棋不定时,宋美龄通过大姐宋蔼龄送来了一封信。
她在信中警告蒋介石不要暗杀自己的姐妹,否则“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由此可以看出,宋氏姐妹之间尽管因为政治分歧而疏远,但仍存在基本的人伦亲情。
上海解放后,中共中央派出邓颖超为专使,到上海恭请宋庆龄北上。
至此,宋庆龄才终于脱离了危险。
这样一来,当初暗杀名单上的三个人,有两个已经杀不得,只剩下了一个杨虎城。
不幸的是,杨虎城并没有宋美龄或者孙科这样的保护人。
西安事变后,蒋介石一直固执地认为主要责任是杨虎城和共产党, 张学良是“受了别人蒙骗和蛊惑”。
换言之,蒋介石对杨虎城恨之入骨, 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1949年8月,蒋介石来到重庆。
他喊来了毛人凤,打听杨虎城现在的处境。
毛人凤忙答道:“已妥善转移至贵阳,什么时候把他送去台湾?”
蒋介石突然起身,神色冷峻地说:“这个人早该杀掉了,留下他做什么?”
毛人凤得令,开始酝酿暗杀杨虎城的计划。
8月27日, 他亲自召来了保密局西南站站长徐远举和生产处长周养浩。
毛人凤单刀直入:“杨虎城早该杀了, 留至今日只能徒增麻烦。他不同于其他人, 一定要做得干净利索。”
经过一番周密的策划, 军统决定将杨虎城和家人、秘书带回重庆,进行刺杀。
9月1日, 周养浩来到关押杨虎城的贵州麒麟洞,谎称要接杨家一家人去台湾,将他们骗到了重庆戴公祠。
当杨将军一家人走进戴公祠时,军统提前安排好的杨进兴、熊祥、王少山、林永昌等4名刽子手突然冲出来,将匕首狠狠刺进了他们的心脏。
杨虎城死后,蒋介石对外谎称其在重庆撤退时被土匪杀了。
1949年11月,刘伯承、邓小平率领解放军进驻重庆,把寻找杨将军遗体和搜捕凶手的任务,交给了西南军政委员会公安部部长周兴。
周兴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杨将军和秘书、家属被埋地点,挖出遗体重新安葬。
一年后,杀害杨虎城的特务杨以模等人在云南被抓获。
至此,杨虎城将军被杀案才水落石出,沉冤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