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故事堪比一场峰回路转的好莱坞电影,一切要从军委的会议说起。
1948年底,辽沈战役打完,东北野战军入关,准备解放天津和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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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在军委会议上,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北平和天津不好打,相对于北平的傅作义,天津的陈长捷是软柿子,因此应当先打天津。
众所周知,傅作义手握60万重兵,自己镇守北平,拨了13万人给陈长捷守天津,这二人既是同学,又是朋友,还是常年的上下级,算是蒋军中比较少见的穿一条裤子 的正副手,不会闹出互相「背刺」的戏码,而且陈长捷又在天津修筑了大量工事,因此,天津虽然相较于北平是好打一些,但「好打」也是相对的,想轻松拿下来不容易。
对此,毛泽东设想的方案是三天时间拿下天津。 军委讨论后,挑了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担任天津前线总指挥。
林彪接到军委命令,叫来刘亚楼说:主席给我们三天时间拿下天津,我给你48小时。
刘亚楼说:我只要30个小时!
林彪提醒刘亚楼:军中无戏言。
刘亚楼想了想说:还是按三天给中央上报,但我保证30小时拿下天津。
刘亚楼之所以敢保证30个小时拿下天津,就在于他想到了龙书金和攻坚老虎128师。 龙书金是有名的猛将,带出来的128师更是攻坚作战的行家里手。
东野打锦州的时候,主攻的2纵、3纵各打开一个突破口,但是敌人的反扑很凶,野司调战略预备队128师去「灭火」,指示师长龙书金自己选方向,2纵司令刘震和3纵司令韩先楚都知道龙书金能打,全都来跟他套近乎,想让他从自己的方向顶上去,由此可见龙书金在东野内部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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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书金是湖南茶陵人,21岁参加红军,作战时不仅勇猛,而且还有绝活儿,他的射击技术在红军里都很有名,人称「百发百中」。
平型关战役时,龙书金是115师685团的一名连长,当时一伙日军占据了一处高地,他的任务是夺回高地。 这不是个容易的任务,日军火力很猛,部队冲了几次都被逼退,情况十分被动。
龙书金抵近侦查,发现有两个日本军官在指挥,很显然,只要消灭了这两个人,敌军就组织不起来反击了。 他端起一杆汉阳造,「啪啪」两个点射,日军军官应声倒地,部队抓住机会再次冲锋,很快拿下高地。 这一仗,让林彪认识了龙书金,开始着力培养这个「神枪手」。
一次作战时,龙书金胳膊受重伤,医生建议截肢,否则有生命危险,他一口回绝:「少一条胳膊怎麽射击? 」最终他福大命大扛过了这一难,但是左边胳膊比右边短了一截,后来有了「独臂将军」的称号。
四平攻坚战时,1纵两个师迟迟打不开局面,损失越来越大,总指挥李天佑急得直呼:调128师,让龙书金上!
龙书金只用了一天时间,指挥部队采取连续爆破战术,攻占了敌人的核心阵地,从此之后,爆破成了龙书金的第二个绝活儿。
有「双绝活儿」傍身,龙书金成了东野的香饽饽,林彪听说龙书金的部队损失很大,立刻大笔一挥,指示东北军区下辖的9个警卫团,每团抽调一个最能打的连补充到128师,保证「攻坚老虎」吃饱穿暖。
1949年1月初,刘亚楼定下了解放天津的作战方略:五个纵队分三路进攻,其中一纵、二纵由西面进攻;七纵、八纵由东面进攻;九纵由南面进攻。 他专门把128师调来,作为战略预备队,随时投入攻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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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杨柳青的天津战役总指挥部,刘亚楼正在给一纵、二纵营以上干部开会,恰巧龙书金接到任务,赶到了指挥部。 刘亚楼一把拉着龙书金,向大家介绍:「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把攻坚专家128师请来了,大家欢迎! 」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龙书金明白,这既是战友们对自己和128师的肯定,同时也是一种压力,毕竟大家都知道龙书金和128师能打硬仗,这一次天津要是拿不下来,那可没脸见人了。
刘亚楼给龙书金的初步任务不复杂:天津市内10个制高点,比如海光寺、南开大学、中原公司、火车站等等,如果其他部队拿不下来,由128师接手打掉。
龙书金对刘亚楼拍了胸脯:我师坚决完成任务!
拿着命令回到了师部,龙书金心情有些忐忑,虽然夸下了海口,可还是担心仗不好打,毕竟陈长捷有晋绥军的履历,而晋绥军善守的名声天下皆知,此次他们又修筑了各种壕沟、碉堡,目的就是死守,城内的制高点有极强的火力优势,真不是那么容易就拿下来的。
然而龙书金没想到,作战命令刚发到基层,128师上下就炸了锅,从团开始,一直到班,所有战士都争着写请战书,要求开战后充当「尖刀」,一定要打最艰巨的任务。
这股渴望战斗的风气,不仅在作战连队中沸腾,甚至感染了政工干部乃至炊事员,所有人都苦练战斗技能,尤其是128师擅长的爆破技术,没事就捆炸药包,练臂力。
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128师磨了几天枪,扭头就到了上阵的时刻。
1949年1月14日上午10时,随着五颗红色的信号弹升空,30个小时拿下天津的倒计时开始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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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军500多门大炮一齐开火,蒋军阵地硬接了数千发炮弹,碉堡变成瓦砾,铁丝网灰飞烟灭,城墙塌出豁口,仅用40分钟,陈长捷的第一道防线就崩溃了。
随后,突击部队紧跟在工兵身后,一边排雷一边冲锋,在坦克的掩护下,一举突破了城墙外围,向城内挺近。
11时,即开战一个小时后,刘亚楼接到一纵司令李天佑的电话:我们突击队后面,怎么跟着128师的人!?
刘亚楼打电话到128师问政委徐斌洲:你们是不是从一纵的突破口跟进了?
徐斌洲回答:没有,我们自己打开了一个口子。
刘亚楼说:好,你们不要影响他们。
实际上,128师根本没有自己打开口子,就是从一纵的突破口往里硬挤。 龙书金带领382团找到了一纵两个师中间的一条交通壕,就以这条狭小的交通壕为突破口,仅用两个小时,3200名官兵就冲进了城内。
一进城,3000多人立刻分成若干火力小组,背着炸药包和爆破筒,迅速拿下了预定的几个制高点。
城内的蒋军没有料到解放军行动如此迅速,很快丧失斗志,全都往市中心溃退。 382团趁势强攻南开中学,全团除特务连作为预备队外,全部投入战斗,龙书金亲自指挥,整个部队大胆穿插,在巷战中歼灭敌军800余人,顺利拿下南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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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这一夜,天津巷战激烈异常,到处都是枪炮声,爆炸的闪光让黑夜犹如白昼。 15日凌晨2点,也就是距离开战16个小时后,东西两路大军在金汤桥会师,天津防御体系被拦腰斩断,天津解放胜利在望。
除382团外,此时128师其他部队陆续进入城中,到了下午1时,他们越过新开河,横扫英法租界,歼灭敌人3000余人。
下午5时,陈长捷在中原大楼附近的地堡被俘,天津战役结束,此时距离开战刚好29个小时。
在这场典型的攻城战中,128师以伤亡54人的代价,共歼敌8441人(毙伤敌465名,俘敌7976人)。 其中天津自来水厂、南开中学、海光寺、森林公园、中央医院、英法租界等坚固据点,均为128师拿下。
可以说,整个天津战役中,128师的战果最为惊人,达到了令人啧啧称奇的地步。 然而,128师来不及庆祝,就被一纵司令员李天佑「告状」了,他问刘亚楼:128师不是预备队吗? 怎么一开打就往我们的突破口挤。 两个部队挤在一个交通壕,谁都没法快速通过。
刘亚楼知道这是龙书金求战心切,不能怪他,于是自己揽下了责任,对李天佑说:「是我批准他们提前投入战斗的,战局发展太快,128师没必要等到最后再投入战斗了。
李天佑知道128师这是得到了总指挥的照顾,只能闭口不言。 后来刘亚楼在《天津作战经验教训》里提到了128师提前参战的事,他认为战略预备队投入太早,导致交通拥挤,使得秩序一度混乱,这是要引以为戒的。
不过,退一步来说,刘亚楼向林彪立下了30小时拿下天津的军令状,如果不是128师这样的部队主动求战,四处歼敌,这场战斗也不可能惊险地在第29小时结束。
总之,瑕不掩瑜,龙书金和128师证明了自身的价值,而刘亚楼也向林彪和毛主席证明了自己的指挥能力,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