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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和卓之乱(二十八)和阗争夺战(西域系列之六十六
送交者: Michaelliu888[♂☆★★铁面钟馗★★☆♂] 于 2020-02-04 7:20 已读 2741 次 6 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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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半路一把刀 6park.com

勒底雅是头一年的十一月二十六日被攻破的。这时候,舒赫德还在阿克苏集结兵马,没有往黑水营去呢。

前面我们知道,在舒赫德发兵叶尔羌后,十二月十三日的时候,收到了鄂对等人的告急,说是霍集占派遣阿卜都克勒木,萨里克等人,率领着等六百多人,驻扎在在额里齐(今天和田市区)与哈喇哈什(今墨玉县)之间,“侵犯城池,抢劫村堡”,一面攻打额里齐与哈喇哈什等城,一面不断地对各城的大小伯克进行策反。


而面对阿卜都克勒木等人的攻打,鄂对这边,虽然有自己最早带过去的一百多兵丁,和后来在噶岱默特建议下增派的五百名绿旗兵,但一方面是这五六百人分别驻守和阗六城,每个城也就一百人左右,更重要的一方面,还是在于马匹短缺,额里齐与哈喇哈什两个城加起来,也只有五十多名骑兵,根本无法主动反击,只能是被动防守。

也正当鄂对等人将主要精力都放在额里齐和哈喇哈什的时候,没料到霍集占一方,一个和鄂对的儿子同名,也叫鄂斯璊的,竟然带人拿下了克勒底雅。清军这边派往克勒底雅驻守的,是一个通事,名叫哲勒顺。但是因为霍集占这边策反成功,城内有两名回人,在二十六日夜间,带着酒肉,打着慰劳守城兵丁的旗号,将守城兵丁灌醉,然后夜半时分打开城门,冲入城中,将哲勒顺等人杀死。


而同时,额里齐与哈喇哈什也因为敌军的攻打,而粮草缺乏,人心浮动。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阿克苏的永贵接到鄂对的告急后,立即凑出来一百名骑兵火速支援和阗,而鄂对的妻子热依木听说和阗危急。也与乌什城的大小伯克派遣回兵五十名,自备行粮马匹,一同起程。永贵同时协调在巴尔楚克的参赞大臣巴禄,请巴禄派遣二三百骑兵前往和阗支援。

这个巴禄本来是赶来解救黑水营之围的,巴禄总共是带了一千二百余人,一千来匹马,而且按照巴禄的说法是“俱系精锐”。但是当他走到距离黑水营还有二十多公里的时候,黑水营之围已经破解了,因此便也往阿克苏返回,正月二十二日,走到巴尔楚克的时候,接到了永贵的请求支援和阗文书。

 

乾隆接到永贵的奏报后,第一个反应是兆惠和富德现在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没有想到和阗被攻,前去策应?第二个反应则是赶紧打开南疆的地图,仔细研究和阗与叶尔羌、阿克苏等城之间的关系。

在给兆惠的谕旨中,乾隆下令兆惠、富德赶紧整兵前进,一方面救援和阗,一方面堵截大小和卓可能逃跑的路径。

乾隆指示:你们“现在合兵,自应整顿前进。”而且粮草马匹什么的也都陆续送到了,等谕旨到了的时候,就应该督促各城,开春了及时耕种。而对敌人,则应该等他们耕种好后,“我兵即前往蹂躏,”,让他们断粮,这样大小和卓军心摇动就会溃散。而“叶尔羌、喀什噶尔附近,皆哈萨克、布鲁特人等游牧”,霍集占与他们“素有衅隙,必畏其缚献,不敢逃往”,就是一直有仇,必定不敢往哪些地方跑,因此你们还要想到另一种可能,就是霍集占会不会往俄罗斯跑?

 

对于乾隆来说,霍集占逃到别的地方,还都好说,但是大概最担心的,就是霍集占逃到俄罗斯。

乾隆的这个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首先,当时的中亚地区,包括新疆、外蒙,其实就是中俄两大帝国在抗衡,对满清而言,别的力量,相比之下,都容易对付的多,只有这个沙俄,是真正的难缠。阿睦尔撒纳逃往俄罗斯,而俄罗斯就是不归还,便是个近在眼前的例子。


其次,霍集占自小在伊犁长大,对伊犁的情况很熟悉,逃往伊犁的道路自然也了然于胸,所以不要光想着堵截南边通往图伯特、痕都斯坦、巴达克山的这些道路,也要提防他往北面跑。再次,现在清军都在南疆汇集,很多兵力都是从北疆调过来的,包括兆惠、富德这两个正副帅也都是从北疆调过来的,因此北疆的兵力就相应空虚,万一霍集占逃到了伊犁,就会非常难办了。

而对于南边道路的防范,乾隆指示兆惠与富德:你们更应该掌握住和阗啊。往南边跑,不就是从和阗边上跑吗?而且“和阗地广粮多”,我又专门研究了一下地图,“见和阗去叶尔羌颇近,阿克苏则甚远”,牢牢占住和阗,不仅便于扼守南边的道路,更容易进兵叶尔羌。

对于现在霍集占攻打和阗,乾隆认为:

“盖霍集占虽经屡败,而力尚能攻取和阗,我兵虽不能即取叶尔羌等城,而往救和阗,则甚易,看来和阗之得失,惟视我与贼到彼之先后,倘为贼所据,则我侍卫官兵及伯克鄂对等,岂不可惜,且各城伯克所积资粮,皆为贼用,再行攻取更属烦费”。

就是说霍集占虽然说是被咱们屡次打败,但是现在仍然能够攻占和阗的城镇,说明人家还是有力量的。我军虽然一时间打不下来叶尔羌,但是救援和阗则应该是容易的。和阗能不能占有,就是看我军与敌军谁先到,也就是谁的力量先占到上风而已。如果和阗一旦被敌人占据,一方面守和阗的侍卫和鄂对等人必死无疑,另一方面和阗各城积攒的粮食也就等于送给了敌人,我们再去攻打,岂不更加麻烦?

因此,乾隆一方面下旨安排从乌里雅苏台,也就是外蒙,增派兵丁一千名,以蒙古赛音诺颜部的郡王策布登扎布(也译写为车布登扎布)为副将军、驻乌里雅苏台的参赞大臣福禄等人率队,开春后对北疆的台站进行巡查,一方面搜捕吗哈沁,一方面“凡通俄罗斯路径,俱派兵瞭望堵截,逆贼自无所逃”。


策布登扎布

另一方面,虽然巴禄已经派了几百人去增援和阗,但是不够,兆惠等要安排继续火速增派兵马。

另外,乾隆还安排托伦泰等人前往布鲁特部,告知如果波罗泥都,霍集占等逃入布鲁特人的领地,便擒获送来。

 

那兆惠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兆惠一方面是派遣手下将领瑚尔起、巴图、济尔噶尔等人率九百人,前往和阗增援,令瑚尔起一路上先打探情况,如果“和阗守御如旧”,还没全丢,那么就与镇守和阗的部队,对敌人进行夹击;如果和阗“已被贼占据”,那么就返回阿克苏,与富德汇合,等粮饷马匹充足后,再由富德领兵二三千名,前往夺取和阗。

而兆惠自己,则等集齐其他的官兵和粮马后,再随后跟进,进攻叶尔羌。

那么这个被派往救援和阗的瑚尔起是个什么人呢?

瑚尔起,瓜尔佳氏,满洲镶蓝旗人。从笔帖式这个职位一直迁升到协领。清代的八旗,每一旗的最高长官是都统,而协领是次于都统、副都统之下的军官。

乾隆十三年,瑚尔起参与平定金川战役,乾隆二十年,参与平定准噶尔,之后参与平定阿睦尔撒纳,攻入哈萨克境内,击败抵抗的哈萨克阿布赉汗等,大小和卓叛清后,又招降部分布鲁特人,升为副都统。

兆惠被围黑水营的时候,瑚尔起也是领兵前来救援,而且当时因为瑚尔起缺少马匹、骆驼,是徒步急行军,虽然和巴禄一样,也是还没赶到,黑水营之围就解了,但是这种不顾一切,前来救援的行为,得到了乾隆的高度肯定和表扬。

 

兆惠派遣瑚尔起等人前往和阗救援之后,主要的心思,还是在怎么攻打叶尔羌上,因此兆惠与额敏和卓商量,现在是波罗尼都与霍集占“分守两城,互相救应,约计骑贼五六千人,歩贼数万人,且叶尔羌本系大城,兵少则不足以攻城略地”,因此怎么着也得需要两万人的兵力,而且骑兵越多越好。但是考虑到兵马赶到阿克苏,一路奔波,还必须要“休息月余”才能上阵。所以最佳的情况是各路兵马能够“于三四月间抵阿克苏,五六月间至叶尔羌”,到时候则从阿克苏、和阗两路进军叶尔羌。

兆惠给乾隆汇报了一下兵力情况:等各路兵马齐集,除去绿营兵,以现有的兵力,加上从西安新调的满洲兵、巴里坤新调的一千达什达瓦兵,骑兵可以达到九千余名。

绿旗兵,则现在军营有一千名,加上赛里木、拜城、乌什、阿克苏驻扎的绿旗兵两千名、新调来的绿旗兵四千名,总共是七千余名。如果再不够,还可以从吐鲁番的鲁克沁等地屯田的士兵中再增调。

这也就是说,按照兆惠的汇报,届时,其手下的兵力可以达到一万六千多人。

而对于马匹和骆驼,兆惠的计算是马兵计每人配备马两匹,加上官员乘骑的马匹,总共是需要三万匹,而口粮、军器、火药这些,按照两万人来算,需要运送的骆驼需要一万峰。因此兆惠下今舒赫徳、额敏和卓、努三等人,火速前往催促后续的粮、马。

 

不过这时候的乾隆却并不认可兆惠的做法,也不认可兆惠统计的兵力。乾隆一方面让新到辟展,也就是今天吐鲁番鄯善县的六千五百名绿旗兵,抽出五千人,前往兆惠军营,一方面下旨对兆惠提出批评。

首先,乾隆认为兆惠过于顾虑,一个劲儿的拼命集结兵力,完全没必要。

乾隆说:数日以来,陕、甘、巴里坤等地,上来的折子都是反映兆惠调拨军需,难以完成的问题。你兆惠现在已经有多少人了?我根据巴里坤方面的汇报得知,你不仅调去了沿途驻防的绿旗兵,还把从巴里坤到阿克苏沿途所有驻防的满洲兵、索伦兵等等也调过去了,你的兵力这样算下来,已经是达到两万人了,还在这儿搜刮兵力?

你在黑水营的时候,以少对多,最终坚守而突围,霍集占也没有对我军追击,这说明什么?说明“贼之伎俩可知”,敌人也就这两下子,你又怕什么?如果说敌人的马匹多,那么敌人的马匹都是从哪儿来的?不过是当初霍集占背叛阿睦尔撒纳,夺取了阿睦尔撒纳的几千匹马而已。而霍集占他们现在第一没地方购买、补充马匹,第二经过这么些战斗,难道他们的马匹不损失吗?还能剩下多少?现在以我军万骑对敌军几千人,敌军又怎么能抵抗的住?而且现在新调的大炮也到了,攻城利器,更是如虎添翼,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另一方面,你报上来的计划是你和富德从阿克苏、和阗两路进攻叶尔羌,那么喀什噶尔呢?一句也没提。正确做法应该是你兆惠从阿克苏进攻叶尔羌,而富德从特穆尔图淖尔(即今天的伊塞克湖)或从乌什进攻喀什噶尔,同时堵截各条霍集占可能逃跑的道路。这样我军两路大军,同时攻打二城,敌人必定会顾此失彼,我军则可一举成功。

最后,乾隆特意强调兆惠要“毅然决策”,然后将新方案制定后火速上报。

 

那么此时,和阗的情况又怎样了呢?

不仅克勒底雅失守,齐尔拉也于正月失守了。

霍集占的手下阿卜都克勒木、鄂斯璊等人,在攻下齐尔拉城之后,是分兵急攻额里齐、哈喇哈什、玉陇哈什三城,而克勒底雅、齐尔拉二城的伯克,则带领部分随从,逃入了额里齐。

克勒底雅在上一年年底被霍集占的部下鄂斯璊攻下后,当时克勒底雅的伯克阿里木沙,带着手下二百人逃入额里齐,更多的人当然也没法都逃往额里齐,因此是三千多户被鄂斯璊控制,包括阿里木沙的儿子,也被鄂斯璊抓住,是直接带到了额里齐城下,当着阿里木沙的面,杀死于城下。

齐尔拉城的伯克情况也差不多,是带了一百人逃入额里齐,自己的妻子则被抓,也被敌军杀害。

而鄂对等人,则听闻说玉陇哈什也被攻破了,该城的伯克乌努斯,是率领了二千七百余户在往额里齐逃,玉陇哈什则留下了三百余户人。 


到了正月十五以后,阿卜都克勒木、阿卜都哈里克兄弟,以及鄂斯璊等人愈发加紧了攻打额里齐与哈喇哈什的攻势,现在是鄂对等人死守额里齐,而侍卫齐凌扎卜则与当地的伯克死守哈喇哈什。

额里齐这边,鄂对手下是有索伦兵七十名,绿旗兵三百名,另外就是将城内的青壮年回人都组织起来,凑了六千余人,但是人心浮动。两座城都出现了回人夜半纷纷出城降敌的情况,而且在攻打城池的敌军当中,也有克勒底雅等地,归降敌军的回人参战。

鄂对一面守城,一面派人前往阿克苏送信求援,明确告知,以额里齐现在的情况,粮饷、弹药等倒是可以支撑到二月下旬,但现在人心不稳,到底能不能坚持到二月下旬,很成问题。

 

乾隆接到和阗告急后,是心急火燎,在对各城伯克的妻儿被杀表示哀悼,下旨加恩抚恤之外,主要是对兆惠的行动迟缓,表示完全不可理解。

乾隆在给兆惠的谕旨中,质问兆惠等人:

“前兆惠等被围,富徳奋勉应援,至和阗被围亦急,何以未闻往救?若谓兵力不足,则兆惠一军尚能与贼相拒,况两队会合,转患其弱耶?”

就是说前面兆惠被围的时候,富德全力救援,现在和阗被围,情势危急,怎么不去全力相救了?如果说是因为兵力不足,那么当初兆惠带着三四千人,尚能和敌军抗衡,现在富德率军,兵合一处。反而倒兵力转弱了?

乾隆在谕旨里还专门说了这么一句:

“至兆惠曾为贼困,其望援甚切,可知以身经艰阻之事,而于他人则置之度外,何以为情?!”

就是说你兆惠当初被敌军围困的时候,望援心切,现在他人正在经历着当初你经历的危险,你就不想想当初你的心情?忘干净了?真是让人情可以堪?!

乾隆这句话说的是非常重了,基本上等于是指着兆惠的鼻子骂他不仁不义。在对兆惠狠狠地敲了一下之后,乾隆立刻话锋一转,说:但是我现在也不追究过往了,只是令你们火速救援,如果敌军闻风溃散,那么就着手进攻叶尔羌,如果和阗已经全部都丢了,那么就不必前往,一切情况,如实上奏,“候朕核定功罪可耳”,就是等我来核定你们的功过吧。

乾隆的这道谕旨可以说是层层重压,但又不至于压的太过分,先指出问题,驳斥了兆惠关于兵少、马少等各种客观理由,然后对兆惠严厉指责,在兆惠的心情跌落谷底的时候,再表示既往不咎,一切就看你下一步的表现。最后结束时则并不把话说死,而是表示并没有放过你们,到时候你们有没有罪,还是我看情况定,一直捏着兆惠的尾巴。

 

而这时,陕甘总督吴达善的奏折也上来了,汇报兆惠这边现在把辟展等处驻守的索伦兵、察哈尔兵五百名、马匹一千匹调去军营,又拨银三十余万两等等。乾隆接到折子后,详细计算了一下兆惠需要的兵马钱粮,立即下旨,下令暂停各地对兆惠的兵马钱粮调拨。

乾隆告诫兆惠:“办理军需当筹实济,不宜徒张虚数”。就是说要实事求是,需要多少就用多少。而现在,阿克苏那边陆续集结的人员、马、驼,包括银子,“量已足用”,已经完全够用,你兆惠这儿还一个劲儿的调取兵马钱粮,对内地来说,是“徒增烦扰”,增加毫无意义的负担,兆惠调拨那么多银子过去,除了浪费之外还能干什么?你就不知道爱惜吗?现在从吴达善那里调拨过去的三十万两银子,到了哈密之后,全部就地留存。

 

今天我们来看,兆惠倒也的确有点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攻打叶尔羌,结果被人家围了三个月,现在拼命集结兵马钱粮,也算是留下了病根,不敢轻易出兵了。

 

而乾隆不仅批评兆惠顾虑太多、靡费钱粮,同时还对兆惠、富德等人的工作进行了具体细致的安排,基本是手把手的在教兆惠要怎么做。


在给兆惠的谕旨里,乾隆说:兆惠、富德你们前面的奏报中,不是都说过抓了很多俘虏吗?那么对这些俘虏的审问情况呢?怎么一次也没见报上来?而且你们现在休息了也一个多月了,除了等人员物资之外都在干什么呢?“与其闲住,不若酌遣兵丁捉生询问”,每天光闲着干啥?怎么不去抓几个俘虏回来了解敌情?

你兆惠应该从索伦兵中,挑选四五百精兵,“办给马匹,分为两队,前后行走,侦探贼人”。敌人如果设有哨卡,就直接抓回来审讯,如果没有发现敌人哨卡,即说明敌人已经势穷力竭,那么我大军就可以“陆续前进,掠其村堡”。如果遇到敌人大股部队,即使不能歼灭,但是看到我军分成两队而来,肯定会怀疑后面还有大军,必不敢来追。

只要抓住敌军俘虏,审完之后,立即给他们檄文,让他们带回去宣传,只要把霍集占交出来,其他人都不问罪,敌人军心自会动摇。而且我军派兵前往,也会扰乱敌人的耕种,就算敌人引诱我军前去攻击,我们也不追,我也不会责怪。再者我军这边四五百索伦精兵,敌军肯定也不敢追。

 

也就在这个时候,明瑞返回了北京述职。乾隆赶紧询问明瑞前线的情况。听完了明瑞的汇报,乾隆又专门给兆惠、富德下了一道旨,一方面肯定了兆惠、富德等人解黑水营之围的功绩,一方面也就军营中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批评。

但在谕旨里,乾隆即使是对兆惠、富德解黑水营之围的表现给予了肯定,却还不忘说了这么一句:“和阗设有疎虞,朕即念前功,不加罪谴,伊等自问于心安乎?”什么意思呢?字面上的意思是说,现在如果和阗有了闪失,就算我念着你们解黑水营之围的功劳,不忍降罪于你们,但你们自己心安吗?

但实际的意思则是告诉兆惠、富德:不要以为你们解黑水营之围劳苦功高,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了。

那么从明瑞的汇报中,乾隆又发现了军营中什么问题呢?

是关于患病的绿旗兵的。

明瑞汇报说:黑水营之围前后,军营里绿旗兵有三百多人病故,解围的时候又有不少患病士兵,护送这些患病士兵的过程中又死了不少,而派去护送这些患病绿旗兵的,都是索伦兵,索伦兵则抢夺这些患病士兵的鸟枪,与患病士兵发生争夺。

这么一件事儿,乾隆有看出什么问题呢?

这件事儿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是兆惠、富德等将领对绿旗兵不能一视同仁,漠不关心。为什么索伦兵要抢夺绿旗兵的鸟枪?并不是索伦兵想要占据绿旗兵的鸟枪,而是夺过来鸟枪好上交完事,至于这些患病绿旗兵的死活,则根本不管。也就是说,如果看护的绿旗兵死了,那么就该上交他们鸟枪,算是完成了看护任务,那么这些索伦兵显然不愿意看护患病的绿旗兵,不愿意看护,绿旗兵又没有死,那就硬抢鸟枪上交。这样看来,所谓护送途中,患病的绿旗兵又死了不少,还真是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情。

因此乾隆批评兆惠、富德:第一,士兵有病,怎么能漠不关心?听之任之?第二,患病士兵还有力气争夺鸟枪,说明还不是到了不能治疗的地步,为什么不积极治疗?第三,你们叫索伦兵去看病人不是胡闹吗?索伦兵打仗没的说,看护病人,那是他们能干的吗?

乾隆为此在谕旨里告诫兆惠、富德:对士兵一定要一视同仁,要关心爱护,患病的士兵,让他们骑马,而看护的士兵,则让他们步行跟随,这样才能让士兵心怀感激。最后,乾隆感叹道:“我大臣等,方遇艰难,未尝不一心黾勉,至事体既过,则顿生同异,此等习气最宜深戒。”

就是说咱们呐,是遇到艰难的时候,都能够同心同德。但是一旦艰难过去了,则立刻划分远近亲疏,这样的习气,一定要深以为戒。


清代的绿旗兵 

 乾隆这边是谕旨一道道的下,但是前线的消息,却传回来的并不多,转眼到了四月,数日没有接到奏报的乾隆,禁不住再次询问、催促和阗的情况,对鄂对、齐凌扎卜等人的境况十分担忧。乾隆认为:鄂对、齐凌扎卜等人只有数百名绿旗兵,而且是“与回人杂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尚能死守和阗,比起当初兆惠被围,带着数千满洲兵、索伦兵,不知要艰难多少倍。因此强调,如果鄂对、齐凌扎卜等脱险之后,不仅要加恩重赏,更要把自己对他们的挂念之情,传达到军前,让每一个士兵都知道。

 

同时乾隆还下了一道旨,加封鄂对的儿子鄂斯璊三品顶孔雀翎。乾隆在谕旨里说:据舒赫德奏报,鄂对之子鄂斯璊,虽然年少,但是办事干练。现在鄂对驻守和阗,“甚属奋勉”,而他的儿子在在库车,“办事亦能尽心効力”因此对鄂斯璊加恩封赏。

乾隆这么做,事实上,也是对鄂对苦守和阗的变相肯定和奖励。

 

而此时的和阗情况又进展到了那一步了呢?

和阗六城,此时已经相继丢失了克勒底雅、齐尔拉、塔克、玉陇哈什和哈喇哈什,也就是说,清军在整个和阗,现在只拥有额里齐一座孤城。


哈喇哈什是在三月初三,因水源被敌人攻占、破坏,而被攻破的。

哈喇哈什城最大的问题,是城内没有水源。因此负责驻守哈喇哈什的侍卫齐凌扎卜,下令在城外掘了两口井,以供应城中饮用,为了防止水井被敌军占据,齐凌扎卜专门派兵,看护这两口水井。到了三月初三日夜,阿卜都克勒木派兵攻占水井,看守水井的清兵不敌,水井被敌军占据。而为了防止清军再夺回水井,敌军则往这两口井里填塞土块杂物,将井完全填死、毁坏,这就彻底断了城中的水源。因而哈喇哈什城是人心惶惶,城内的回人纷纷出城逃跑降敌,拦都拦不住。齐凌扎卜等人眼看大势已去,只得决定弃城突围,逃出了哈喇哈什。

初四日,突围而出的齐凌扎卜,正好就遇上了赶来救援的瑚尔起。

按照兆惠的计划,是瑚尔起率领着九百人马,先往救援和阗,随后让富德带着两三千人马后续跟进。但是此时的兆惠还是顾虑马、驼、弹药等问题,因此决定是先让富德、舒赫德等人,挑选一千二百名绿旗兵,每人给马一匹,于三月初十日起程,救援和阗。还有八百人,则是等马、驼等物资送到后,再行进发。等和阗的救援任务完成后,那么富德、舒赫德率领的这支部队则负责扼守通往痕都斯坦等处的道路。

兆惠对这支部队特意下令,所有兵丁不能骑马,而是要牵着马步行。这么做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保存战马的体力。

 

那么瑚尔起于三月初四遇到了突围而出的齐凌扎卜等人,这才知道哈喇哈什也丢了,额里齐岌岌可危,当即决定,直奔额里齐,先解额里齐之围,与鄂对汇合。

 

初六,瑚尔起等人便赶到了额里齐城下。

瑚尔起这九百人全是骑兵,而敌人攻打额里齐的兵马并不多,所以无论是战斗力上还是人数上,清军都占有完全的优势。事实上这场仗就没怎么打,攻打额里齐的敌军一见到清军基本就是望风而逃。清军则追击了十余公里,俘获了三名俘虏。

额里齐之围这才算是终于得解。


其实真算起来,和阗之围跟黑水营之围的时间差不多,之所以没有黑水营之围那么著名,主要是一个是被围在野外,一个被围在城里,而且双方军队数量也都不多,且分散在六个城,没有打什么大仗。

但是要论凶险程度,鄂对、齐凌扎卜等人可一点不见得比兆惠轻。兆惠好歹是几千清兵在一起,而鄂对、齐凌扎卜则正如乾隆所说,是“与回人杂处”,身边随时都有手下叛变、哗变的可能,不光要应付外面,更得提防里面,弄不好自己的脑袋就被人砍下来送出去了。鄂对等人能死守和阗各城三个来月,也的确是很不容易。

 

当下瑚尔起与鄂对等人汇合,大家是欣喜异常。既然额里齐的危机解除,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收复和阗其他五城。而阿卜都克勒木、阿卜都哈里克兄弟的人马,此时就驻扎在哈喇哈什附近。哈喇哈什不仅与额里齐挨的最近,也是在道路要冲之上。

 

大家在额里齐开了个会,决定继续由鄂对镇守额里齐,进行各项安抚、恢复工作,而瑚尔起与齐凌扎卜,则率军攻打哈喇哈什的敌军。

初九日黎明时分,瑚尔起与齐凌扎卜等人便来到了哈喇哈什城附近,谁知道这一天,哈喇哈什这一带忽然是大雾弥漫,两个人面对面几乎都看不见。瑚尔起派遣士兵,抓了几个人进行询问,这才知道,哈喇哈什的敌军一共是七百来人,其中骑兵是七百人,步兵一百多人,所有人也并不在哈喇哈什城内,而是在一个叫博罗齐的地方扎营。

博罗齐,在哈喇哈什城的西南外,距离哈喇哈什城也就五公里左右,从这里往西就可以直接进入叶尔羌。

瑚尔起决定,趁着大雾,悄悄绕到敌营背后,出其不意,对敌军进行偷袭,尽量不让敌军逃回叶尔羌,将敌军全歼于博罗齐。

正午时分,瑚尔起、齐凌扎卜的军队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敌军营边。

 

敬请留意《大小和卓之乱(二十九)再进叶尔羌》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特此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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