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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张伯驹绘《楚泽流芳》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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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她画画,一开始学的是花鸟。她的老师跟她讲,自古以来就没有妇女画山水画,因为过去妇女在家里面,都不出门的。那么作画的话,基本就只能画一些花花草草,因为你不出远门,看不到那些名山大川,你怎么去画? 6park.com
她听到了以后,觉得不同意。她那个时候已经和我外公在国内有所游历,她就说我怎么就不能画山水呢?她决心专攻山水。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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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大概学了不到一年,进步就相当快,画艺大增。 6park.com
张大千第一次看到她的作品,非常惊讶,他的原话是:“神韵高古,直逼唐人……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项背。”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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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锦嶂晴云》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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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桂林波伏天》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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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她最会画青绿山水,这是山水画里的一个分支。她画金碧青绿山水画,要用真的金箔来勾那个线条。这种画材要去荣宝斋才能买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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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用真金金箔来勾线条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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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外婆之所以青绿山水画得这么好,说起来也与我外公的收藏爱好有关。 6park.com
正好她学画的那个时候,我外公把自己的“丛碧山房”(原弓弦胡同李莲英旧居,占地15亩)作价2.1万美金卖给辅仁大学,换来的金条购藏了隋朝展子虔的《游春图》。 6park.com
这幅画是中国历史上流传下来的最早的一副卷轴绘画,正是一幅青绿山水画。 6park.com
隋 展子虔《游春图》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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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有了《游春图》这么好的范本,我外婆开始临蘑学习青绿山水。 6park.com
她临摹的《游春图》,后来在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东京的时候,被赠予日本天皇。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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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漓江春晴》 6park.com
日本画界把我外婆的画称为“唐画”、“宋画”,可见我外婆的绘画是继承了传统。不过,她并不拘泥于传统,还在不断地创新。 6park.com
1956年,她画了一幅《漓江春晴》,展出时周总理去看,称赞说“此画颇有新气象”。 6park.com
中国传统的山水画,画水的时候顶多看起来有一些波纹,但是她的那一幅山水画上面,水面有倒影,有那种西方绘画才有的光影效果。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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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她还和很多名人一起合作绘画,和老的那一代画家——张大千、刘海粟、胡爽庵、溥雪斋——几乎都有过合作。 6park.com
为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三周年,她与齐白石等人合作画了《普天同庆》。为了抗美援朝义卖,她与何香凝三次合作,一起创作了几十幅山水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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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青绿山水》潘素、溥雪斋、胡佩衡、启功等合绘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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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晚年,我外公去了吉林,任吉林省博物馆副馆长。我外婆就在吉林艺专学校任教。 6park.com
夫妻二人在吉林前前后后呆了11年,我外婆教了大批学生。她画了不少大幅的青绿山水作品,引起了东北画界的极大震动。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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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潘素作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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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外婆在那作画,我外公没事了,就走来走去,看一看她在那作画。我外婆要画一幅画,肯定是要跟他先商量,我画一个什么题目呢?然后我外公就给她出谋划策。 6park.com
我外婆在画画的同时,也参与着我外公“传统士大夫”的生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人雅集,游山玩水,一件不落。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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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春游琐谈》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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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他们经常游历国内的名山大川,峨眉、重庆、贵州、西安、成都、太白山,都是他和潘素一起游览,并作诗赋词。之后晚年汇集成《春游琐谈》。 6park.com
每逢佳节,张伯驹都写词送给潘素。有传言说他和潘素初见面时,给她写过一首词。这个传言不实。那首艳词不知道谁写的,没有历史证据证明是张伯驹的作品。 6park.com
张伯驹写给潘素的词,文笔淡雅,举登峨眉山时的一首《六州歌头》为例:“相携翠袖,万里看山来。云鬓整,风鬟艳,两眉开,净如揩。”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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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稊园吟集,张伯驹和潘素(左下)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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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1956年他们开始在北京后海居住,之前两人经常组织古琴雅集,“稊园吟集”、“庚寅词社”,定期聚会,隔三差五作诗吟联。 6park.com
我的父母在西安,我从小在西安长大。他们经常到西安来玩,到临潼、骊山去,我跟他们一起爬山,很有意思。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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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1956年移居北京后海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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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 一对文人夫妻的朴实晚年 6park.com
晚年我陪伴了他们的生活。那时候,我外婆也算是一个家庭主妇,日常生活的开支,包括粮票怎么分配,全靠她操持。 6park.com
我外公对钱没有太多概念,就是我需要用钱了,你就拿钱吧。那家里没钱怎么办呢?我外婆就要想办法。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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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后海南沿故居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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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她是非常自律的一个人。我印象很深的是,无冬历夏,她每天早上起来了以后就先打扫卫生,有没有没佣人她都是一样。每天早晨起来,她就拿一块干抹布,所有的家具都去擦一遍,做事很有规律。 6park.com
我外公对吃的东西虽然没有很高的要求,但是对怎么吃却很讲究。比如北京冬天就老三样,有一样是白菜炖豆腐,烧一锅水,炖上豆腐,炖上白菜,好一点的把豆腐冻一下再炖。 6park.com
可是你要把它的味道炖好了,是有窍门在里头的。我外婆做饭的时候就经常要嘱咐我们这个那个。包括买食材,她也是有固定的地方去买。后来年岁大了,就给我写个条,派我去买。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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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外婆的西餐做得好得很,她以前专门跟俄国人学过做西餐。家里备的也都是完整的西餐餐具,银汤勺、咖啡壶等等都是一整套的。吃的时候都要拿出来。并不是要求吃的东西有多贵,但是一定要规规矩矩。 6park.com
早饭、中饭、晚饭,他们都是按时按点吃。有一段时间家里没有佣人,这些都是我外婆亲自操持。她一方面要照顾我外公,另一方面,她自己还要作画,她是很辛苦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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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张伯驹、潘素与相声大师侯宝林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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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外公比较安静,而我外婆是很开朗的一个人,家里经常来客人,都靠我外婆接待。她讲话是带点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那时候家里来的人都是各界名流,搭腔啊,应酬啊,都是她。 6park.com
晚上我外公是到点就睡觉,她就是靠晚上的时间来进行绘画创作。 6park.com
她那时候经常带着我。买菜带着我,买鲜花带着我,去到琉璃厂荣宝斋,去买绘画颜料,买纸张都带着我,教我画画。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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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潘素常去北京崇文门菜市场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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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经常有朋友的孩子到我们家里找外公学诗词,找她学画画。她对小孩子态度很和蔼,身上经常放一些糖,见到小朋友给他们吃。 6park.com
我外公外婆的生活非常朴素。我印象中,他们夏天就两套衣服,冬天也就两套衣服。冬天穿棉服,衬衫是冬天穿夏天也穿,冬天穿长袖的,到夏天就变成短袖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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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张传綵(潘素之女)和潘素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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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 “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人” 6park.com
从小我外婆就特别注重对我们的教育。 6park.com
我当年学画,画完了以后我外公检查作业,表扬了我一次,说这个画的好。我外婆就转过身来就跟我讲,你可千万不要翘尾巴,她怕我张扬。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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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后海故居现貌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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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们那个家庭,是很传统的家庭,长幼有序。小孩子言行举止都要有规矩,不能随随便便跟大人多讲话,多嘴多舌去追问什么事情。你只有踏踏实实做事,努力地去学习。 6park.com
我外公外婆带着我下馆子,吃饭的时候不能多讲话的。 6park.com
我们经常去吃西餐。在那个老莫餐厅,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但是坐下之后,你只能规规矩矩,看着桌子前面,不能东张西望的。吃东西刀叉不能出声音。要是在家里吃饭,碗筷声音都不能有。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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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家里来的这些人,全是名人:黄君坦、刘海粟、夏承焘等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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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外公外婆很少说自己的事情。包括我们小时候都不懂,家里来的这些人,全是名人。都是大了以后,我听他们讲出来,哎呀,你外公不得了,你外婆不得了,才了解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6park.com
1982年2月26日,我外公去世。那一年春节刚过,还在正月里,都是我陪着我外婆在医院度过的。从她的精神上能看出来,自己相依为命的老伴走了,那么多年在一起,突然间没有了,那她肯定是心里是不舒服的。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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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张大千孙张晓鹰曾看望病榻前的张伯驹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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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北京的书画界的这些老朋友,都天天的来慰问她,来看她。我陪外婆的时间也更长了。 6park.com
老人们也愿意跟我们晚辈讲一讲过去的事。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了解我外公外婆。 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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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park.com我今天之所以会花那么多精力,去努力宣传我的外公外婆,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事迹,也是因为我想让更多的人了解到,过去曾经有过这样一批文化人,为了传承和保护祖国的传统文化,一直在默默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