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朝的那些事情(五六三)
川军的第一个任务,是守卫Y字左边的一个点,津浦线上的滕县。
接到防守任务的是两个师: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全师三千多人;一二四师,师长税梯青,全师四千六百人。
按理说一个师没有一万人也该有七八千,但川军家底实在穷,又经过几个月损失,能剩下这点人马已经不错了,装备更是差得不行。李宗仁也没指望他们有多大战果,只要求尽力挡住矶谷师团,等待汤恩伯的援兵到来。
三月十五号,张自忠还在右线跟板垣拚大刀的时候,矶谷师团先头部队来到了滕县,挡在他面前的,是急急忙忙赶到的王铭章。
面对城头稀稀拉拉的枪声,日军十分骄狂。虽然他们只有一个联队(少一个半大队)两千人,最先赶到的不过两个中队四百人,但鬼子的轻机枪和掷弹筒能普及到小队,而王铭章全“师”也找不出几挺机枪。
日本人动作神速,王铭章其实也是一路急赶。日军到城郊的时候,川军只有两个营进了城,眼看事情要糟,王铭章急调附近的三六六旅增援;结果部队在城外同鬼子发生遭遇战,野战中拚不过对方,只冲进一个营的援军。
第二天,日军后续部队全部赶到,第六十三联队绕过滕县继续南下,由第十联队负责攻城。
两个师八千人打两千鬼子,看上去很有优势,其实很没把握。守在城里的王铭章只有三个营兵力,而城外的一二四师和其他川军野战火力实在薄弱,对鬼子阵地构不成大的威胁。王铭章只能带着仅有的部队堵住城门,同日军死磕,城郊外围的一二四师却遭到鬼子炮击、轰炸,阵地反而被一点点挤出去。汤恩伯的先头部队倒是接到了命令,一路北上增援,可是迎头碰上了鬼子的六十三联队,一场混战之后,汤恩伯不得不下令撤退,等后续部队接应。
王铭章无怨无悔地在滕县坚守了两天。在两天时间里,鬼子先后出动迫击炮、步兵炮、野战重炮对他轮番轰击,最后甚至连坦克都开了出来,川军的作坊造步枪当然打不穿钢甲,小兵们只能把手榴弹挂在身上,冲出去同归于尽。三月十七号,日军攻进城里,王铭章给李宗仁发出了最后一封电报:决心死拼,以报国家。
李宗仁的译电员译出电报的时候,王铭章已经带着大家在街上打起了巷战。几小时后,一串机枪子弹击中了他,当场殉国。
王铭章的死没能挽救滕县的陷落。潮水一般的日军很快占领了城里大小要点,残余川军一直坚持到十八号中午,终于陆续撤出阵地,包括师长在内,一二二师伤亡七百五十多人;而城外的一二四师野战中被打得更惨,伤亡一千五百多人,滕县县长周同在城破时从城墙上跳下,自杀殉国。
从数字上看,王铭章和他的战友是失败的,他们连两千人的日军都打不过,反而付出了两千多人伤亡。由于鬼子经常缩小伤亡数字,很难弄清他们的真实情况,但从后来的行动上看,这些部队的损失不会太大。
然而我始终记得鲁迅先生说过的一段评论: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战具比我们精利的欧美人,战具未必比我们精利的匈奴蒙古满洲人,都如入无人之境。
在凶猛残暴的日军面前,没有时间布防、没有火力加强、失去友邻支援的杂牌川军师长王铭章和他的部下们,明知失败仍然以性命相搏,只求拖住日军尽可能多一天。无论战绩如何,他们都是我们中华民族不折不扣的英雄。历史书上往往只有胜利者的豪迈,少有失败者无畏的抗争,我却相信,正是有无数这样不怕失败的英雄,我们的民族才没有灭亡,我们的祖辈才迎来了最终胜利。
王铭章和刘震东,都是我中华民族永远的无畏英雄,永远。
图注:国民革命军五战区高级参谋、第二路游击司令刘震东中将遗照
图注:国民革命军陆军第四十一军一二二师师长王铭章上将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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