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献考证：毛泽东告诫刘邓不要搞“会饿死五千万人的大跃进”


老田


近日，乌有之乡网站和一些微信朋友圈都刊出一篇重要历史文献，较为真实地曝光了刘少奇、邓小平和彭真等人，在1958年大跃进期间竭力推行极左政策的部分事实。乌有之乡网站刊出这份文献时，并谨慎地指出：未有详细出处，仅供读者研究思考。 

各种官方编选的毛泽东著作，都没有全文收录这一次历史信息极端丰富的讲话，只有《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收录了《在中央政治局武昌扩大会议上的讲话提纲（一九五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书中注明是“根据中央档案馆保存的原笔录件刊印”），提纲开列了八个问题。对照讲话全文，很明显，在讲话内容中间，同一个问题前后相互穿插，并没有按照开列的问题进行集中阐述，所以，最可能的情况是：这是一次没有没有预先开列提纲的讲话。这个被作为提纲收录的内容，应该是依据保存在中央档案馆的讲话原件，在事后整理的；而且还应该不是毛泽东本人整理的，所谓的“原笔录件”应该是不存在的，真正存在的应该只有讲话记录稿。 

老田查阅手头的电子文献，有一份“新湖大某组织宣传部”编选的《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第三册）》，在这份成书于文革期间的资料中间，毛泽东这次讲话收录其中，题为《在武昌会议上的两次讲话（1958年11月）》，网络流传这一文献内容载该书的209-214页。1968年汉版《毛泽东思想万岁》（58-60卷）也收录了这次讲话，载原书158-163页。这两书所在讲话内容，较网络流传版本更丰富一些。 

经过与官方正式出版的文献校核，毛泽东的这一次讲话是于武昌举行的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讲话。据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写的《毛泽东传（1949-1976）》（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一书记载：“（1958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到二十七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武昌举行。毛泽东主持会议。会议围绕人民公社问题和一九五九年国民经济计划安排问题，着重讨论了高指标和浮夸风问题。”“在第一天（二十一日）的会议上，毛泽东讲话，谈了八个问题:一、过渡到共产主义问题;二、十五年规划问题;三、这次会议的任务问题;四、划线问题;五、消灭阶级问题;六、商品经济问题;七、减少任务问题;八、人民公社整顿问题。这些问，都是他在第一次郑州会议前后反复考虑的，据他说;‘这一向，在我的脑筋里头，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就是刚才讲的那些问题，究竟这样好还是那样好。’”（第900-901页）经过认真比对，网络文献中间的内容，与官方传纪所说的八个问题吻合。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第三册）》中间，毛泽东这次讲话标出了八个问题的小标题，但文字有所不同，这八个小标题是：（一）过渡到共产主义，（二）有计划，按比例。（三）这次会议的任务（四）划线问题。（五）消灭阶级问题。（六）经济理论问题。（七）会不会泼冷水。（八）人民公社整顿四个月，……。 

在网络流传的版本中间，没有明确划出八个小标题，但相关内容都有。在这一次讲话中间，毛泽东集中批评了工农业计划中间的高指标和浮夸风问题，其中刘少奇和彭真主张水利中间的超高指标和趁穷过渡，被点名批评；邓小平领着一帮子浮夸风省委书记和部长制订《十五年建设社会主义纲要四十条》要搞四亿吨钢，被不点名批评。 

下面这个精彩段落，是批评趁穷过渡和水利高指标的：“照你的说法，十八年建成社会主义大有希望?按照少奇、彭真的意见，是趁穷之时来过渡，趁穷过渡可能有利些?不然就难过渡?会不会泼冷水?要人家吃饱饭，睡好觉，特别人家正在鼓足干劲，苦战几昼夜，干出来了，除特殊外，还是要睡一点觉。现在要减轻任务，水利任务，去东今春全国搞五百亿土石方，而今冬明春全国还要搞一千九百亿土石方，多了三倍多。还要各种各样的任务，钢铁、铜、铝、煤炭、运输、加工工业、化学工业，需要人很多，这样一来，我看搞起来，中国非死一半人不可，不死一半也要死三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一，死五千万人。”“广西死了人，陈漫远不是撤了吗?!死五千万人你们的职不撤，至少我的职要撤，头也成问题。安徽要搞那么多，你搞多了也可以，但以不死人为原则。一千九百多亿土石方总是多了，你们议一下，你们一定要搞，我也没办法，但死了人不能杀我的头。要比去年再加一点，搞六、七百亿，不要太多。希望你们讨论一下。”“我看还是稳一点，水利照五百亿土石方，一点也不翻，搞他十年，不就是五千亿了吗?我说还是留一点儿给儿子去做，我们还能都搞完啊?” 

这一次讲话中间，还具体批评了工业中间的极左高指标：“郑州会议的东西，我又高兴又怀疑，搞四亿吨钢好不好?搞四十亿吨更好。问题是有没有需要?有没有可能?今年到现在十一月十七日统计，只搞了八百九十万吨钢，已经有六千万人上阵，你说搞四亿吨要多少人?”“四十条这个问题，如果传出去，很不好。你们搞那么多，而苏联搞多少?叫做务虚名而受实祸，虚名也得不到，谁也不相信，说中国人吹牛，说受实祸，美国人可能打原子弹，把你打乱，当然也不一定。”“四十条纲要要有两种办法，一是认真议一下，作为全会草案讨论通过，另一种办法是根本不讨论，不通过，只交待一下，说明郑州会议的数字没有把握，但有积极意义。”讲话中间提到的四十条，是指郑州会议期间起草的《十五年社会主义建设纲要四十条（一九五八～一九七二年）》。 

批评工业中间的高指标只提到四十条，没有直接指名，是一种“对事不对人”的讲法。查阅官方出版的《毛泽东传》，才知道被毛泽东嘴下留情、区别对待的是著名的邓小平同志：“在（1958年11月）六日的会上，毛泽东提议由邓小平代替吴芝圃主持社会主义建设纲要四十条的起草工作，并提议搞一个《郑州会议纪要》。他认为，四十条纲要，问题甚大，建议把时间拉长，将十年改为十五年。最后这个文件定名为《十五年社会主义建设纲要四十条》。”“纲要中提出，到一九六七年要达到年产四亿吨钢。毛泽东就问:‘许多问题，我不清楚你们是根据什么这样提的。工业方面为什么搞四亿吨钢?到一九六二年搞多少吨?（有人答:一亿吨钢。）五年就增长三亿吨，怎么增法?’他说:‘现在有些问题相当混乱。不仅在公社方面，就是在中央、省、地这三级里头，都相当混乱。钢、机床、煤、电四项高指标吓人，四十条发到哪一级，要做政治考虑。’毛泽东对四十条里的高指标越来越怀疑了。”（《毛泽东传（1949-1976）》第892、894页） 

今年在香港出版的《戚本禹回忆录》中间，披露了一个重要史实：1961年彭真等人在北京畅观楼秘密设立审查小组，试图通过审查中央文件和报章报道，搜集毛泽东在大跃进中间的错误言论，预备在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发难，结果未能如愿，只查到刘邓等人竭力主张高指标和浮夸风的事实。彭真等人的预期目标未能实现，想必对此十分失望吧；更为倒霉的是，这一秘密行动在文革初期被北京市委内部官员揭发出来了，后来被冠名为“畅观楼黑会”受到群众的强烈批判，视为刘邓彭等小集团阴谋反对毛主席的铁证。今天这一份文献被网友们发掘出来，对于我们更为准确地理解那一段历史，有很大的价值。 

二〇一六年九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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