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日军代表就来了，正是先前兴风作浪的土肥原。按照对等原则，接待谈判的是新上任的代理主席秦德纯。 

两个人在谈判桌上先是寒暄了几句。秦德纯还想趁机研究一下宋哲元的道歉问题，没想到土肥原一点不见外，直接了当地告诉他：光是宋哲元道歉已经不够了，必须二十九军从长官到卫兵，每个人都向日本人道歉、接受处分，此外必须撤出察哈尔东面的六个县，作为非武装区（其实就是交给伪军），否则绝不罢休。 

听到土肥原的条件，秦德纯当场就愣了。虽然日本人经常翻脸，但翻到这个程度还是第一次见，土肥原也不废话，直接撂下一句狠话：你考虑清楚后果！ 

秦德纯终于弄明白，日本人抓住南京同他们闹矛盾的机会，非要勒索一把大的不可；而且土肥原的谈判极具日本特色，文件扔在桌上，所有条款一个字都不能改，跟他说任何条件都等于零，总之要么签字，要么开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六月二十七号，在土肥原的最后通牒威胁下，秦德纯屈服了。 

屈服，就意味着二十九军要从长城北线撤到西南，把全省七成多地盘让给日本人，同时察哈尔省撤消所有国民党党部，允许日本人在境内开矿、铁路并建机场、电台，除了没让日本兵驻扎，其他的都可以。 

从秦德纯点头的那一刻起，土肥原知道，察哈尔已经快是他的了。 

秦土协定一公开，又是举国哗然。 

上一次是何应钦服软，这一回居然是抗日铁军认怂，华北的国军都跟豆腐渣一样，不打一枪就往后跑，如果说不是有汉奸作怪，真是打死你我也不信。 

而宋哲元、秦德纯面对的则是另一个严峻的问题：二十九军该去哪里？ 

对这个问题，蒋介石是很有发言权的。五个师好几万人，一下没了一半多地盘，都在凄凄惶惶地找地方吃饭；而自已正稳坐钓鱼台，等着他们乖乖南下四川去剿共，或者没有军饷饿得半死后再去剿共。 

二十九军又到了最艰难的时候。没有地盘，没有钱，却有一大堆天天要吃饭的嘴，上上下下都是愁眉苦脸。最难受的当然是秦德纯，条款是他同土肥原定的，虽然大家没有骂他，却比直接打他还要难受。 

如果没有意外，宋哲元将别无选择，从前他还可以在察哈尔放放牛，现在连放牛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啃草，或者南下剿共。 

蒋介石十分得意自已的忽悠神功。虽然萧振瀛很相信自已，虽然察哈尔很重要，但比起吞并四川这一盘大棋来，那些都不过是浮云。在他看来，老大欺骗小弟是件十分自然的事情，完全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然而委员长并不知道，骗人这种事情，有时报应是很快的。他忽悠阎锡山，弄出个中原大战，险些死在前线；忽悠张学良，结果搞出中东路、九一八，一直被日本人追着屁股打；现在忽悠萧振瀛，想让西北军同川军、红军火并，自己坐收渔利。很快，这一切都要一五一十地清算回来，而报复的开始，是几个不入流的汉奸。 

何应钦带着中央军撤出北平的时候，日本华北驻屯军正在兴奋莫名。在他们眼里，北平已经是自已的战利品，马上就可以在紫禁城里阅兵了。 

当然，想要正式侵占华北，还有一点点技术难度，因为何应钦虽然撤军，参谋本部却没有允许他们进军。但这种程序性问题简直就不叫问题，不能进军派代理人就是了，毕竟中华民国地大物博，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脚的汉奸还是一抓一大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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