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儿童你要聽话，要養我，要杀敵，要…………

我越来越真切的发现，中国的儿童教育，从来就是一个阴谋，而且，迄今为止，还没有转化的迹象。

对于我们成人来说，儿童是什么？童年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儿童这个群体，我们到底知道什么？还有多少童年的秘密不为人所知？抑或是我们究竟愿意花多少时间去探求？我们很少去作这样的追问。

循着历史的源头，我猛然发现，中国儿童教育的阴谋和丑陋，古已有之，于今为甚。

我们从来就没有独立的儿童，只有成人的附属和奴隶。

儿童只是成人实现自己梦想的一种手段，一个工具，如此而已。孩子存在的理由，根本不在孩子自身，而在于别处；孩子最初的人生意义，也常在于高远处，与儿童自身八竿子也打不着。

“童者，仆也。”

这个原初的词源，揭示了儿童的一种尴尬存在。儿童，不过是成人的仆役而已。

成年人利用儿童的单纯，榨取了儿童，享受了儿童，消费了儿童。然后，还要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摆出一副慈爱的臭脸孔来。

古装片中，上学的翩翩公子，总有一个未成年的书童挑着书箱，晃晃悠悠的。于是，公子写字，书童磨墨；公子读书，书童扇扇；公子偷情，书童传书。一旦发现，就要“拷红”，都是书童的挑唆，丫鬟的勾引。真是岂有此理！

就连和尚庙里，也总少不了一些烧火打杂的小沙弥，譬如《红楼梦》中点拨贾雨村的门子。老和尚号称上天有德，也照样消费儿童。就凭这一条，我就断定中国的和尚六根不净。

险恶的封建统治者，还运用国家宣传机器，宣扬儿童的牺牲，赞美儿童的牺牲，让儿童永远为成年人牺牲，并且为这种牺牲感到自豪。

《二十四孝》中，少有不损害坑害儿童的。




郭巨，晋代隆虑人，侍母极孝。后家境贫困，妻子生一男孩，郭巨担心，养这个孩子，必然影响供养母亲，遂和妻子商议：“儿子可以再有，母亲死了不能复活，不如埋掉儿子，节省些粮食供养母亲。”

这就是统治者谆谆教诲的《埋儿奉母》。

这还是大人强迫性的牺牲儿童，有时候，统治者还要教诲儿童自我牺牲，来成全成人，这又是等而下之了。

譬如《扇枕温衾》，黄香，九岁丧母，事父极孝。酷夏时为父亲扇凉枕席；寒冬时用身体为父亲温暖被褥。而在《卧冰求鲤》中，小王祥的生母早丧，继母朱氏尽管多次在他父亲面前说他的坏话，使他失去父爱。但继母患病，想吃活鲤鱼，适值天寒地冻，小王祥竟解开衣服卧在冰上，冰忽然自动融化，跃出两条鲤鱼。




最为残忍的是，八岁的吴猛，早早就懂得孝顺是孩子的天职。家里贫穷，没有蚊帐，蚊虫叮咬使父亲不能安睡。每到夏夜，吴猛总是赤身坐在父亲床前，任蚊虫叮咬而不驱赶，担心蚊虫离开自己去叮咬父亲。这就是骇人听闻的《恣蚊饱血》。

读着这些文字，我常常是毛孔痉挛，汗不敢出。我不知道假如真的有这样的儿童，那么，这该是怎样的父母啊？

鲁迅曾对这些孝道，嗤之以鼻，指斥这类封建孝道不顾儿童的性命，将“肉麻当作有趣”，“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

以郭巨埋儿奉母来说，郭巨虽有孝心，但杀儿之举，却有违人性，看似大孝，实为残忍。一则有违老母爱孙之心，二则陷老母于不仁。这又哪里是真正的孝道呢？

孝是应该的，但盲从是可悲的，迂腐是可笑的，卫道是可恨的。

但是，就算在今天，我们就忘记榨取儿童了吗？

战争年代，我们让13岁的少年英雄王二小掩护乡亲们撤退，并且把敌人引进包围圈，结果王二小被敌人刺刀刺死，并且摔死在巨石上。

王二小，哪里是王二小，简直就是王小二，是成人们的王小二。

如果说，王二小的死，还是一个偶然，那么，海娃送鸡毛信，则是真正的接受任务，九死一生。

“抗日战争时期, 有个放羊的孩子叫海娃。有一天, 他正在山上一边放羊, 一边放哨, 给八路军当交通员的爸爸, 急急忙忙地走上山来, 拿出一封信, 要海娃马上给八路军送去。

这封信上粘着三根鸡毛，海娃一看, 就明白了, 这是最最紧急的信呀! 爸爸一再叮嘱他，这封信千万不能丢, 一定要送到。让他赶着羊去, 要是碰到日本鬼子, 就说是放羊的。”

这还是海娃的爹啊，别人就更不用说了。可见中国的儿童，在战争中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牺牲啊。

人家的战争是让女人和孩子走开。我们是让儿童冲在最前方，一旦被发现，遭罪的就是儿童，让儿童面对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这是怎样的惨痛者和悲哀者？

如今，我们又在重拍《小兵张嘎》，极力渲染张嘎的英气和嘎气，而敌人自然又是愚蠢的，胆怯的，荒诞的，不堪一击的。

张嘎机智地打进敌人的炮楼，放起大火，岗楼里一片混乱，八路军终于攻下了敌人的岗楼。嘎子为奶奶报了仇。他还把自己缴获的手枪上缴给了领导，队长终于开恩了，批准嘎子可以使用这把手枪。

我就不明白了，所有的鬼子都是这样蠢笨，这样弱智，但他们居然侵略了我们，发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而我们，平津告急，华北告急，整个东北连一张平静的书桌都放不下了，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日寇还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八年抗战，我们战死3000多万热血儿女，付出巨大的民族牺牲，这，究竟作何解释呢？

任何对敌人的贬低和嘲弄，都是对我们铁血战士的辱没。

今天，战争的硝烟已经离我们远去了。我们温情脉脉地提出“一切为了儿童，为了儿童的一切，为了一切儿童。”

当我们提出这样的口号，我们不仅是在玩弄词语，也是在玩弄儿童。我们什么时候眼里有过儿童，有过儿童的真正成长和发展？我们问过儿童内心的需要吗？我们的儿童现在还有童年吗？

一代人为了自己所谓的希冀，残忍的阉割了儿童的童年，因为我们的孩子从3岁就要进入幼儿园学习。沉重的负担、过份地早熟。一个个老成持重，十有八九戴着眼镜，像小老头一样。

我们的下一代是没有童年的一代，是黑暗的一代，因为没有童年的滋养，他们没有浪漫，没有同情心，没有自然，没有听到泥土的呼吸和来自自然的神秘馈赠。他们，早早拥有了成人世界的冷漠和功利。

过去18岁，孩子就是成人了。今天18岁，孩子的读书才刚刚打了一个基础。大学毕业22岁，但至少要读个研才能找到工作，那就26岁了。

当代的教育，就像是巨大的黑洞，又像是一个阴谋。这个阴谋的受益者，只是教育产业化的一小部分。

人，需要学习那么长的时间才能独立生活吗？只要对这个题目进行深进而持久地追问，你就会发现阴谋之所在！

我们穿越在华丽丽的词语中，我们以为我们给儿童铸就未来的大厦，但是，当克拉玛依有意馆大火发生的时候，历史又重演了。孩子们：让领导先走！接着是，孩子们，让大人先走！

323人被烧死，其中儿童288人……儿童再次为我们成人做出牺牲。

这是上世纪最大的耻辱，当我们对照泰坦尼克号灾难中，让儿童和妇女先走的惯例，我们唯有长久的沉默，我们永远直不起我们的脊梁，我们永远一贫如洗，哪怕我们口袋里满当当的都是金币。

我们赞美小英雄赖宁，为了保护成人的生命财产，他和大火搏斗，终于活活的累死了。国家号召学习赖宁好榜样，让这些儿童见义勇为，是不是利用儿童的单纯和轻信，逃避我们成人应尽的责任？

好在前不久的北京市中学生规范，已经取消了“见义勇为”，期望这一次是真正的良心发现，因为我们亏欠儿童太多了。

到了该归还儿童一切的时候了，最重要的是，把童年还给他们。一个没有童年的孩子，就不可以有幸福的未来。

——摘自《没有人天生会做爸爸》，王开东著，漓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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