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德国士兵眼中的淞沪会战 

原载于德国Militaria杂志英文版2000年7-8月号 


（这段是从西方角度对淞沪抗戰的描述）自20年代中叶起，从朝鲜开始，日本帝国在东亚大陆上建立起殖民地。1937年开始，通过各种老套的借口，性急的日本人不断蚕食着中国的土地。7月29日，中国政Ｆ首脑蒋介石元帅呼吁全中国人民动员起来抵Ｋ日本侵略者。8月，战火烧到了上海。在8月12日至23日期间，战局胶着。双方都使用了飞机并对上海造成来了严重的破坏。大量平民成为空袭的牺牲品，这在战争史上还是头一遭。8月22日，日军在黄浦江口（应该就是吴淞口）登陆向南威胁中国军队的后方。8月19日英国政Ｆ再次试图在中日之间调停以使双方同时撤出上海。泰晤士报指出该项建议的动机在于英国在华投资的2.5亿英镑中的1.8亿在上海。中国政Ｆ要求外国军舰远离驻泊上海的日舰5英里，或者日舰前往另一锚地。日舰队司令以新锚地据日租界过远为由拒绝。8月20日日本首相声称他将不再限制在中国的冲突地域范围。日本人现在将动用一切力量迫使中国屈从于日方的一切要求。国际上，这仍然只是一场“中日冲突”，没有人称其为战争。日本对英国19日关于使上海保持中立的建议没有任何官方回应。日本驻上海海军發言人称：日军希望城市尽可能不被战火波及，但日军不会为此削弱自己的军事优势。8月26日英国驻中国大使的车在从南京往上海行驶时，被日军飞机击中，大使身负重伤。日本军方对此事件表示最深的遗憾。不久之后，日本首相近卫亲王表示说，迫使中国屈服的最好方式是摧毁中国军队的战斗意志。8月26日，日海军部宣布封锁中国海岸线。4天之后，美国汽船胡佛总统号遭中国飞机攻击。8月底日军又在上海西北部吴淞和浏河之间登陆。经激烈战斗后日军夺占了浏河-罗店-嘉定-吴淞一线。由此日军直接威胁到中国军队和南京间的铁路枢纽和撤退路线。而在海宁登陆的日军向上海南部进攻。8月31日，冲突正式升级为战争。中国政Ｆ正式宣布总动员。同一天，中国代表团照会国联，将日本军队在中国的行动称为明确的军事入侵。同样是在8月31日，美国政Ｆ警告本国的贸易船只不要进入上海港。同日，日军攻占吴淞炮台，2天后，吴淞炮台北面的狮子林炮台（姚子清营）陷落。在整个十月，日军攻取了更多的地方。10月31日，日军推进到苏州河，从西面包围了上海。在11月的第一周里，中国军队开始从整个上海地区向西撤退。日本侵略军于11月5日在杭州湾登陆，并于11月10日与在松江以西作战的日军会合（1937年4月在同一地点曾进行过一次登陆尝试，但被中国军队击退）。于是在上海南面的中国军队也被迫撤退了。最后留在上海的中国军队被挤压在上海的南码头，在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后撤入法租界，并被解除了武装中日两军在上海的交战于1937年11月11日结束。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迪特尔的记述。他加入了英国组织的保护租界的上海志愿军团Shanghai-Volunteer-Corps(SVC)。9月3日他对8月12日起的经历作了如下小结：）考虑到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国人将南京部队（老蒋的嫡系）的一些师运往上海，并掘壕建起一道防线。八月初局势日趋恶化，最终于8月12日升级为全面冲突。日军27艘军舰和一些部队运输船出人意料地抵达上海并迅速增援当地驻军。在8月12日夜，上海志愿军团被动员了起来。消息通过电影院里和大街上的收音机传播开来，每个成员――包括我在内――急忙赶到集合旗下，以防止战火蔓延到租界。不同的单位立即占据闸北边界上的阵地，关闭大门并尽可能地建起临时工事。我的机枪连作为预备队守在跑马场。8月13日和14日的夜里充满了重型舰炮的轰鸣、迫击炮的响声和机枪的嗒嗒声。闸北成了战火硝烟的地狱。我整夜无法入眠。周六上午，我用了几小时回了次（平时工作的）办公室――并不知道我在即将到来的14天里只去看了两次商行。2点钟时，接到命令，全连立即出发去替换在位于战况最激烈的北火车站附近的虹口执勤的俄国常备部队。我肯定很多人看起来并不相信这道命令。然而，我们还是带着4挺重机枪和帆布床上了两辆平板卡车，向虹口前沿驶去。南京路上所有的店铺和百货商店都关了门，并且窗框玻璃都被木板封了起来。毫无疑问，此情此景令人过目不忘。街道上到处是凝视着我们的中国人。这些可怜的人不会想到短短两小时后死神将降临到他们头上。慢慢地，我们到达苏州河畔，并目击了一场中日飞机间的缠斗。最终我们到达了位于North-Kinagse-Road和Range-Road上的阵地，我们在碉堡里布置了2挺重机枪和6个人。余下的士兵在后方的电话公司接线房预备待命。（所谓的碉堡其实只是一间砖房而已）我们刚准备就绪，十多架中国轰炸机就开始了對日军旗舰出云号的空袭。日舰上的高射炮猛烈开火，我们的掩蔽部的墙壁都震动不已。我们不得不隐蔽起来，因为弹片像冰雹一样落在街上。很多平民都为弹片所伤。下午，我们从报刊号外上看到了恐怖的消息：中国轰炸机将两颗炸彈投在了南京路上Cathay Hotel和Palace Hotel之间，原因不明。这造成了600个中国人和一些外国侨民的死亡，还有众多伤者。 


几分钟后，中国飞机又在Avenue Edward VII（爱德华七世大道，今西藏路？大世界惨案？）造成了一次更大的屠杀，死者高达1040人。我得承认，我很幸运没成为被送去那里紧急救助伤员和挖掘被弹片撕碎的尸体的志愿者中的一员。那是无法形容的惨状。从照片上根本无法得出真正的印象。这些恐怖事件当然使上海陷入了恐慌中。所有电影院立即关闭，交通几乎中断。这个所谓的“血腥星期六”现已成为上海历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遗憾的是今日几乎没什么上海人知道其来龙去脉）。很有可能这是世界历史上头一遭如此多的人死于航空炸彈。同时，我们精疲力竭地据守在岗位上。在星期六和星期天，中日双方都在用迫击炮向我们的阵地猛烈轰击，我们不得不不停地向双方指挥部抗议，不然我们很可能早就上西天了。我们的“A”碉堡控制着4条街道，北面距我们大约20米处就有一个国军阵地，是一条在铁门后挖掘好的堑壕。通过德式钢盔很容易就能识别出他们。并且，他们很友善，在我们驻守期间没给我们造成任何麻烦。东面，日军驻守在距我们大约200米处。显然，我们的碉堡成了他们的眼中钉，因为这是通向北火车站的要道，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在夜间，这帮家伙每五分钟就往街上扫一梭子，所以我们得非常小心。星期天充满了激动与紧张。国军對日军旗舰的空袭揭开了这一天的序幕，枪炮声再次大作。当中国军队从北火车站向日军阵地投掷手榴弹时，我们的情况变得危急起来。整个地域子弹横飞。一颗手榴弹就在碉堡外10米处爆炸，另一枚几乎击中我们的预备阵地。我们随后收到通知说日军准备进攻并意图包围我们。上尉命令我们撤离，因为机枪火力在迫击炮和步兵炮面前将无用武之地。现在，我们冷静下来并开始收拾装备。整个下午相对平静。我们可以观察到日军在扩展阵地，并得到更多迫击炮和步兵的增援。夜间，那帮精神饱满的家伙再度让我们不得安宁。他们的一辆装甲车直冲到我们的碉堡前，向中国人的阵地发射了数百发子弹。翌日早晨，我们用一些沙袋作为屏障加强了阵地，以保障我们最终平安撤离。此外，这一天又是从空袭开始的，但这已不再能干扰我们了。我们只期盼着好好睡一觉并舒舒服服洗个澡。在下午早些时候，我们应该被美国人替换。结果美国人没到，却来了6个俄国常备军人，他们兴致勃勃地往机枪口里看――几分钟前机枪还在往街上扫射呢！他们相当酷地问我们他们能否获准向日军开火，并用六把步枪占据了我们留下的阵地。 


现在我们已经把所有装备都装上了平板卡车驶往联合教堂（Union Church）――我们的休整营。教堂坐落在苏州河畔与百老汇大厦相对，离外滩很近。我们相信终于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搭好帆布床，在对面的rudder-club勉强洗个淋浴，吃顿简餐，然后上床睡觉。突然在晚上9点，好像重返了地狱。中国人的榴弹在附近爆炸，我们的掩蔽所开始摇晃。中国军队不负责任地从黄浦江对岸的浦东向这里炮击。我们的神经被绷紧了。每个人都本能地戴上头盔――那基本上是毫无用处的。一枚榴弹在我们楼对面桥上爆炸。槍支彈藥和一些帆布床被匆忙装上能用的汽车上，大部分人都前往跑马场。我和两名机枪组成员留在桥头，因为有谣言称国军试图把日军驱逐到租界里。我们在那里一直站到凌晨2点。此时情况开始好转，所有人又回到原地安静地度过下半夜。第二天，我们又前往跑马场，因为苏州河边的情势太过危险。我们累得半死。上海局势已经严重到各国领事馆开始将妇女儿童送往安全地（香港）的程度。很自然的，许多人仍留在上海，但大约已有一万侨民仅仅携带着必需品离开了这座城市。与此同时，英国、法国和美国的几支正规军分遣队抵达上海替换身处前线的志愿军团。我们现在主要担负警察工作。然而，烈日下在街道上一连巡逻几小时依然令人筋疲力竭。但这又是必要的。如果没有经过经加强的警察巡逻街道，混混们将把所有的商店洗劫一空。在市内巡逻期间，能碰到到许多平时不引人注目的事情。我们首先碰到一件棘手的事：几个中国人紧抓住一个小孩，几乎要杀了他，因为他们在他身上搜到了烟火。我们好不容易把他救下来，然后带到了巡捕房，在那里他又被中国巡捕毒打了一顿。之所以采取如此ＢＬ手段，是因为如果这样一个小顽童点燃他的烟火的话，后果无法预料――人们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下。当我们不值勤时，我们必须随时待命。我每两天休息一下，洗个澡，然后走进我的办公室。生意已经完全中断了！除了双方每天的空袭，总体上说，前线稍微平静了些。有时候，上海看上去就像一个可憎的烟云密布的地狱。8月23日星期一，又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故发生了。一发炮弹突然打破了中午的宁静。这次我真是交了意外的好运。早晨我呆在办公室里知道12点30分离开。在南京路上我向同伴提议坐不久前刚恢复的临时公共汽车。然而我的同伴有不同想法――这救了我们的命，他拦了辆车，把我们直送到跑马场。我们刚下车就听到来自Sincere Store方向的一声可怕的巨响，伴之以巨大的烟云。我们后来获悉，爆炸燃烧的正是我原想坐的那班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