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周刊 二十六卷二十四期 (2012-06-17)  www.6park.com
中國國安部一名副部長的秘書被揭是美國間諜，中美諜戰波譎雲詭。金?怠三十五年的潛伏和國安部高官俞強聲的叛逃環環相扣。美新書指出，中國在美有情報任務的人員達兩千六百多人，讓美防不勝防。 www.6park.com
西諺說﹕娼妓和間諜都是人類最古老的行業。一九七九年中美建交以來，兩國之間的間諜攻防戰，其激烈程度已超過建交之前。最近中美媒體披露中國國家安全部一名副部長的秘書被美國中央情報局吸收而成為美國間諜，東窗事發被捕，又為熾熱的中美間諜戰平添新例，是八十年代中國安部高級官員俞強聲叛逃美國以來最具震撼性的變節事件。 www.6park.com
據加拿大退休特工陶德．霍夫曼（Tod Hoffman）所著的《內部間諜——金?怠和中國滲透中情局》一書透露，中國國安部外事局局長俞強聲（又名俞真三，現上海市委書記、政治局委員俞正聲之兄）約於一九八一年被美國駐北京大使館內的中情局特務收買，開始提供情報給中情局。 www.6park.com
一九八二年十月，聯調局突接獲中情局緊急密碼電報，中情局說有一名中國間諜滲透該局，但一直查不出什麼人，希望聯調局介入調查。據事後得知，告知中情局有中國間諜埋伏的人，就是中國國家安全部外事局局長俞強聲。 www.6park.com
俞強聲在國安部極機密資料中，獲悉潛伏中情局的中國間諜曾於一九八一（或一九八二）年前往北京住宿前門飯店五三三號房間。俞氏於一九八三年年初又通知中情局，這名臥底將於二月六日從紐約搭乘泛美航班飛往北京，二月二十七日返美。中情局把情報交給聯調局處理，但該局發現二月六日並無泛美航班，二月五日則有中國國航班機飛赴北京，但國航拒絕向美方提供乘客名單。聯調局受挫之餘即在二月二十七日從北京飛至紐約的泛美航班旅客名單上發現有四名美國公民，其中一人即是已於一九八一年七月以五十九歲之齡從中情局退休、住在華府郊外的美籍華人金?怠（Larry Chin，許多媒體誤為金無怠）。金氏退休時，因工作勤奮、表現優異而獲得中情局副局長頒發四萬美元獎金。 www.6park.com
聯調局開始跟蹤和監聽金?怠，並探悉他將於一九八三年五月前往北京。金氏從華府杜勒斯機場搭機那天，聯調局特別要求機場當局讓他們抽查金氏的行李，他們並未在行李中發現特殊東西和保密文件，但有一把北京前門飯店五三三號房間鑰匙。聯調局探員把鑰匙拍照存檔，他們沒想到這是金氏犯法的最有力證據之一。聯調局探員想不通金氏為什麼要帶前門飯店房間鑰匙，也許是金氏想要歸還飯店，但他的細心卻為他自己埋下了禍根。 www.6park.com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三名聯調局幹員驅車前往華府近郊亞歷山大利亞金?怠住宅，六十三歲的金氏一個人獨居。他開門讓三名訪客入內，在飯廳談了六個鐘頭，他們把金氏帶走。聯調局指控金氏在中情局服務三十餘年，竊取大批情報給北京，嚴重損害美國國家安全和利益。 www.6park.com
金氏於一九二二年八月十七日生於北平，一九四零年考進燕京大學，輟學數年，而於一九四七年畢業於燕大新聞系。金氏向聯調局自白說，一位燕大左傾室友介紹他認識一名中共黨工，這名黨工希望他在美國駐華機構做事，為中共搜集情報，金氏一口答應。一九四八年金氏任職美國駐上海總領事館，一九五零年五月，金氏隨同總領事館遷往香港。網絡盛傳他在一九四四年被周恩來吸收當間諜，並不正確。 www.6park.com
一九五一年六月韓戰爆發，金氏被派往南韓協助美軍訊問中國戰俘，金氏說他常把美軍動態和戰俘營情況密報中共。一九六五年一月，金氏歸化為美國公民。一九七零年，金氏成為中情局譯員兼分析員，可以接觸到最機密的情報。 www.6park.com
金?怠一再向聯調局和法庭陳述，他愛美國也愛中國，並稱他向中國提供情報，有益於中美關係。他說，毛澤東就是在看到他提供的情報後，才放心與美國接觸。美方情報專家說，金氏提供給北京的一份最重要文件即為美國總統尼克遜和白宮打開中國之門後於七一年所進行的秘密準備工作（即沙盤推演）的保密備忘錄。參與逮捕金氏的聯調局幹員保羅．莫爾（Paul Moore）亦承認﹕「事實上，金?怠對美國是做了一些好事。」也有人認為金氏所提供給中共的情報，不少是經過過濾的資料，而非特別機密。 www.6park.com
金?怠獲中國百萬獎金 www.6park.com
聯調局說，金?怠三十五年來的潛伏，從中國方面獲得了不少好處，並得到了百萬美元以上的獎金。金氏常到香港、澳門、多倫多、北京和溫哥華等地交付情報，以香港最多。中共亦多半把錢存放於香港某銀行，帳戶則用別名。金氏好賭，是賭城拉斯維加斯的常客，每次輸贏很大；金氏亦善於投資房地產，在華府一帶擁有不少房子和公寓。 www.6park.com
金與元配仇女士（Doris Chiu）生了三個孩子（現皆已中年，都住在美國），一九五九年離婚；後娶周瑾予（Cathy Chou Chin），金與周是在沖繩從事廣播工作時認識，周是播音員。周瑾予一九九八年曾出版《我的丈夫金?怠之死》（台灣東皇出版），為其夫伸冤。周認為金?怠的「自殺」，疑點甚多；金?怠曾要求她到北京面見鄧小平，提出美中交換條件，讓他回到中國的建議，但中共否認與金氏有任何關係，周極為不滿。其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李肇星曾公開表示：「我們同那個人沒有關係，美國方面的指控毫無道理。」金?怠死後，移居舊金山的周瑾予曾向報人陸鏗表示，她完全不知道丈夫從事間諜行徑，「我不知道是他行跡高明，還是我麻木不仁。我們結婚這麼多年，很奇怪，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www.6park.com
審判金氏的陪審團只用了三個小時討論，即裁定金氏被控的十七項罪名全部成立。宣判日期為一九八六年三月十七日；二月二十一日上午，金氏在獄中吃過早餐後以塑膠袋套在頭上，用鞋帶繫緊自殺，留有遺書給他的妻子。 www.6park.com
俞強聲是現任上海市委書記俞正聲之兄，出身名門，他父親俞啟威，又名黃敬，曾介紹江青加入中國共產黨，也是她的情人。俞啟威是浙江紹興人，亦為前台灣國防部長俞大維的堂侄。俞啟威後與史學家范文瀾之妹范瑾結婚，育有俞強聲和俞正聲二子。俞大維的孫子亦按照俞家「大、啟、聲、振、家、邦」輩份排列，取名為俞祖聲。俞啟威曾任天津市長、一機部長。 www.6park.com
俞強聲是康生乾兒子 www.6park.com
俞強聲畢業於北京國際關係學院，是中共特務頭子康生的乾兒子，經康生推薦進入特工機構。尼克遜總統於一九七二年二月訪華之後，美國開始在北京設立聯絡處，李潔明於一九七三年至一九七五年期間，出任中情局派駐北京聯絡處的首任代表。《內部間諜》一書明確地說，俞強聲是被聯絡處的中情局特工所吸收，顯然是指李潔明的繼任者。至於李氏本人是否涉及「策反」，《內部間諜》並未明講。霍夫曼認為俞強聲很可能是在一九八一年被中情局收買。 www.6park.com
以俞強聲在國安部的地位與職權而言，並沒有資格獲悉金?怠的任務，但在中情局的指示下，俞強聲很積極地找線索，中情局並為俞氏取了一個代號，叫「飛機人」（Planesman）。俞強聲發現國安部裏的王姓女特工掌管該部在北美地區活動的資料，他開始每天注視王女的行動和她所處理的資料。終於有一天在王女的桌上看到了潛伏中情局的間諜（即金?怠）將在特定的時間到香港及澳門的行程，以及下榻的旅館名字。俞氏立即通知中情局駐北京的特工。金?怠身份從此曝光。 www.6park.com
俞強聲亦曾在揭露金?怠之前，發掘到一名紐約唐人街天主教堂的神父，其實是中共特工。這名叫馬克張（Mark Cheung）的人，是個假神父，被俞強聲向中情局告發之前已離美赴香港，再返回大陸結婚生子。一九八六年，俞強聲向操控他的中情局特工（handler）透露，他想去美國，不願在大陸待下去，中情局特工表示歡迎。俞氏利用休假機會到香港，停留一晚，第二天即由中情局安排到美國。一九八六年九月一日，法新社獨家報道俞強聲叛逃美國，並稱他是中共「老革命家之子」。同年九月五日，《洛杉磯時報》引述一名美國政府官員的話說，俞強聲即是揪出金的人。一九九零年三月十七日，李潔明在《華爾街日報》發表一篇文章說，金的被捕，「乃是中情局滲透中國國安部的一次精采表現」。 www.6park.com
比俞正聲大幾歲的俞強聲，在中情局保護下隱名埋姓，從此「消失」。中國大陸網絡兩三年前開始盛傳俞氏已遭中共特工毒死，又說被中共特工追到南美洲海中溺斃。這些說法被認為是中國愛國網民不齒俞氏行徑所編造出來的天方夜譚。 www.6park.com
金?怠事件後，中美雙方以及台灣不斷傳出間諜曝光的新聞，其中包括震動中美媒體和美國華人社區的李文和案及陳文英案。另外還有較不為人所注意的曾任職中國駐洛杉磯總領事館但曾被聯調局吸收的中國留美學生溫寧及其妻子林海琳涉諜案；麥大志和趙麗華夫妻以及麥大志的弟弟麥大泓夫妻及兒子等五人涉嫌走私美國海軍武器系統保密文件給中國達二十多年之久；鍾東蕃為中國蒐集太空梭和B-1轟炸機資料被判刑；台灣出生的郭台生（其妻為國府抗日名將、四星上將薛岳的女兒）涉及向中共出售美國售台武器計劃書而入獄，其大陸康姓女友亦坐牢。 www.6park.com
擅寫間諜事件的美國作家大衛．懷斯（David Wise）新著《獵虎行動》（Tiger Trap，台北衛城出版）對中美兩國的間諜戰敘述極詳，曾對一百五十人專訪了五百次。懷斯說﹕「中共在全美各地負有情報任務的人員多達二千六百多人，使美國防不勝防，除了大陸的留學生、派駐美國的外交、經貿及軍情人員外，中共也積極滲透和收買華裔替它蒐集情報。」 www.6park.com
二零零三年春天，洛杉磯僑界名人陳文英（Chan Man Yin, Katrina Leung）因涉嫌把美國機密文件交給中共而被捕。但事件馬上擴大為「雙面間諜」案，《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在封面故事中甚至稱之為「三重間諜」案，懷疑陳文英於一九八二年被聯調局吸收為線民之前已成為中共特務，指她﹕先當中共特務，再當聯調局線民，後再當中共國安部間諜。 www.6park.com
陳文英的情報與情色 www.6park.com
陳文英生於廣州，香港成長，一九七二年留學康乃爾大學，認識其未來丈夫梁錦鴻。陳後又負笈芝加哥大學，獲企管碩士（MBA）。一九八零年，梁、陳夫妻搬至洛杉磯，陳任職一家進出口公司，因涉嫌非法轉移科技給中國，而受到聯調局調查。洛城聯調局探員史密斯（J. J. Smith）一九八二年九月拜訪陳文英。四個月裏，史密斯多次找陳長談，陳接受史密斯所提加入聯調局當線民的建議。梁錦鴻亦同意妻子的決定，但他沒想到的是，他的妻子於一九八三年八月開始即與有妻室的史密斯發生長達十八年的性關係。史密斯和聯調局為陳文英取了一個「客廳女僕」(Parlor Maid)的代號。陳文英在南加州華人社區是一個活躍人物，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中國國家主席江澤民訪美蒞臨洛杉磯，陳文英在歡迎晚會上說動江氏當眾獻藝，唱了一段京劇《捉放曹》。 www.6park.com
陳文英說她大概在一九八六或八七年去中國時，行李被邊界警衛發現有一份她和史密斯合寫的有關一名變節投美的中國人的筆記。一個月後，陳再赴中國時，中國國安部官員毛國華（化名）找她，她坦承為聯調局做事，毛希望她也為國安部效勞。陳答應，國安部並為她取了「羅中山」的代號，懷斯說這個代號是日後駐美大使朱啟楨取的。史密斯於一九九零年獲悉陳文英亦為中共提供情報的消息，陳從洛城打電話到中國國安部，密告他們聯調局舊金山辦事處「對中反情報小組」組長比爾．克利夫蘭（Bill Cleveland）將到中國，追捕前洛斯阿拉莫斯工程師閔國保（譯音），因閔氏涉嫌提供核資料給中國。陳文英這通電話被聯調局竊聽錄音，但聯調局遲至二零零三年四月始對陳文英採取行動。諷刺的是，克利夫蘭亦是陳文英的另一性伴侶，雙方有七年關係。 www.6park.com
聯邦政府雖控告陳文英竊取情報給中共，但因史密斯是主要證人之一，而他和陳的不倫關係卻使控案難以持續。聯邦陪審團向陳文英提出五項控罪。女法官同意已被關三個月的陳文英以二百萬美元保釋金交保。二零零五年，陳被判刑，但緩刑三年，從事二百小時社區服務。不必坐牢、從事雙面間諜時已經獲得一百七十萬美元酬勞的陳文英，在法官宣判後大聲說﹕「我愛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