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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交者: 屠小七[布衣] 于 2012-08-28 8:36 已读 33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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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连载:二十四史沉思录1 由 屠小七 于 2012-08-21 11:50

烽火传奇辨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是一个传奇故事,并没有历史真实性。
  第一,这件事只见于《史记。周本纪》记载,而在《诗经》、《国语》、《左传》、《竹书纪年》等比较原始的古籍中,都没有什么记载。我们不知道司马迁何所取材,很可能是战国时期甚至秦汉以后的杂著,原书已经佚失了。
  第二,就目前所知,烽火台大约起源于战国时期。《墨子。号令篇》说:
  “出侯无过十里。居高便所树表,表三人守之。比至城者三表,与城上烽燧相望。昼则举烽,夜则举火。”
  (派出的侦察兵不要超过十里以外。在地势较高的合适地方树立标记,命三个人看守。一直到城邑共树立三处标记,与城上的烽火台遥遥相望。白天举烽烟,晚上点火。)
  在秦统一以前的《新妻卩 虎符》刻辞中,也有“烽燧”一词,指的就是烽火。
   但早期的烽燧,都是近距离传递信息;用烽燧长距离地传递信息,是秦汉以后的事,那是通过长城的烽火台来完成的。别说我们现在不能证实西周有烽火台的设 置,就算是有其萌芽,顶多也不过像《墨子》所说的那样近距离地传递信息。西周还不是一个真正统一的国家,在诸侯林立,物质条件较差的情况下,怎么会有庞大 的烽燧网络呢!
  第三,退一步说,就算是西周有长距离的烽燧网络,各地诸侯因为距镐京的远近不同,率兵前来的时间也不会相同。而且由于运输工具 只是车马和船,大部分士兵还要徒步行军,道路的情况又很差,到达镐京并非易事。有的要经过几天或十天半月,有的要经过一两个月甚至几个月。由于到来的时间 参差不齐,褒姒就是坐在城楼上看热闹,也不能一览无余。而且要坐等很长的时间,早已没有兴致了,怎么能笑得出来?不能像戏曲舞台上那样,幽王和褒姒坐在城 楼上饮酒,各路诸侯带领人马在“急急风”的锣鼓点中陆续快速出场,从上场门出来,下场门进去,一切都发生在同一时间,那倒是很热闹,也很好笑;但生活的实 际怎么会是那样的?
末世征兆一:无力抗天灾
  
  周幽王时期,是西周的末世,西周终于亡在了幽王的手里。西周为什么灭亡?原因很复杂,有主要原因,有次要原因;有现象,有本质。为了深入而全面地研究西周灭亡的原因,揭示历史发展的内在本质,我们先从现象入手,看一看幽王时期有哪些末世的征兆。
  先说天灾。《国语。周语上》说:
  “幽王二年(公元前780),西周三川皆裂。伯阳父曰:‘周将亡矣。……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是岁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公元前771),幽王乃灭,周乃东迁。”
   “三川”,就是泾水、渭水和洛水。幽王二年,西周发生地震,岐山崩裂,三川断流。大夫伯阳父认为这是西周将要灭亡的征兆。过去伊水、洛水断流,夏朝灭亡 了;黄河断流,商朝灭亡了。现在周朝的命运好像“二代之季”、就是夏、商的末年桀、纣年代。伯阳父的话应验了,过了十年,西周果然灭亡了。
  关于西周灭亡的原因,《国语。周语》只强调了地震。在伯阳父看来,地震是“阳失其所,而镇阴也。阳失而在阴,川源必塞,源塞,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水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
  这是说:地震是自然界阴阳失调,阳为阴所镇的表现。大山崩坍,河的源头必然被堵塞,水土必然不能通畅,万物必然不能生长,这就使百姓缺乏财用,生活恶化,社会矛盾激化,国家必亡。
  这场天灾,持续的时间很长,破坏性很严重。除了地震之外,好像还有水、旱之灾相伴随。在《诗经》的二雅中,对幽王时期的天灾有许多描述。
  “天方荐瘥,丧乱弘多。”(《小雅。节南山》
  (上天不断地降下灾祸,死丧祸乱很严重。)
  “昊天不庸,降此鞠讠凶 。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小雅。节南山》
  (苍天不善良,降下这么大的灾祸。苍天不仁慈,降下这么大的苦难。)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冡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小雅。十月之交》)
  (电光闪烁雷声隆隆,百姓不得安宁。众多的河流在沸腾,山顶突然坍崩。高崖变成深谷,深谷变成山陵。)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昊天疾威,弗虐弗图。”(《小雅。雨无正》)
  (广袤辽阔的苍天,不能对人间施恩德。降下丧乱饥馑,残害天下四方。苍天如此暴虐,不考虑民生的疾苦。)
  “旻天疾威,天笃降丧。癫我饥馑,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大雅。召旻》)
  (苍天暴虐,降下严重的丧乱。把灾荒饥馑播散人间,百姓都到处流亡,一片荒芜直到边疆。)
  看来天灾是非常严重的,与地震、河川泛滥或断流相伴随的,应该还有水旱等灾荒。百姓不能安居,流离失所,百姓在挨饿,挣扎在死亡线上。
  天灾对于政府是一个严重的考验。如果政府是英明的,政治效率是高的,率领百姓与天灾进行斗争,便可以大大减少天灾的损失,缓解社会的矛盾。晁错《论贵粟疏》说:
  “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无)捐瘠者,以畜(蓄)积多而备先具也。”
  (所以唐尧、大禹时有九年的水灾,商汤时有七年的旱灾,然而国内没有抛尸路旁的情况发生,是因为事先把粮食和救灾物质储备充足了。)
  归根结底,天灾也是一个政治问题。天灾与人治相结合,或者与人祸相结合,结果是大不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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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幽王是一个荒淫的君主。即或“烽火戏诸侯”之说不能成立,他宠信褒姒,荒废朝政,甚至造成政治危机的事,还是不能抹杀的。《诗经。大雅。瞻印》就反映了褒姒祸国的情况: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音痴)。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聪明的男人可以缔造邦国,聪明的女人可以倾覆邦国。唉,那个聪明的女人,好像枭鸟和猫头鹰一样邪恶。④她有一条长舌头,那是祸乱的根源。祸乱并非降自于天,而是来自女人的谗言。不可教诲的,是那女人和宦官。)
  幽王的幽是谥号。根据《谥法》:“动祭乱常曰幽”、“壅塞不通曰幽”。前者是违反祭祀制度,败坏伦常道德的意思;后者是政令不通畅,上下不通气的意思,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政治不透明,暗箱操作。幽,是一个恶谥,他以昏君的形象,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历史上的昏暴之君,往往手下都有奸臣辅佐,给他们出坏主意。周幽王手下的奸臣,最重要的就是虢石父。和《诗经》上的“皇父”,大约是一个人。虢,姬姓,文王弟虢叔的后代。《史记。周本纪》说:
  “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用之。又废申后,去太子也。”
  看来这个虢石父,奸诈乖巧(佞巧),心术不正,鬼点子多,而且还善于逢迎,贪财好利。从司马迁的上面的记载来看,废掉申后和太子宜臼,是他出的坏主意。
   《史记》的这段记载,来源于《国语。郑语》。《国语。晋语一》还说:褒姒“与虢石父比”。就是说:褒姒与虢石 父是同党,二人狼狈为奸。但《东周列国志》说:“烽火戏诸侯”是虢石父出的主意,却没有古书印证,不过是想当然的推论而已。
  近年来有些论者为虢石父翻案,说他是一个忠臣、改革家,他和幽王进行了一场改革,可惜失败了。
  又是改革!在有些人的眼里,历史上有些昏君佞臣,都是改革家。殷纣王改革,周厉王改革,周幽王也改革。这些遗臭万年的昏暴之君,都是臭豆付,闻着臭,吃着香。
  说虢石父和幽王搞改革,史料实在是太匮乏了,只能沾边赖,闻风就是雨。主要有两条:
  一条是:“虢石父好利”。
  这个“好利”,本来是贪财的意思,却被解释为“发展经济”了。但他有什么好的经济政策,谁也不知道。
   另外一条是:谥法的“动祭乱常”,本是违反祭祀制度,败坏伦常道德“的意思,并非是打破常规,锐意改革的意思。不能认为凡是败坏伦理道德的事都是改革。 现在子女弑亲和青少年杀人的恶性案件时有所闻,贪官的荒淫无耻也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这都是”乱常“的,难道都是改革吗? www.6park.com

幽王的昏庸暴虐,除了“烽火戏诸侯”和废立事件外,古书上再没有更多的记载。倒是《诗经》上的记载却很丰富。《诗序》⑤说:《诗经。 小雅》74篇中,有35篇是“刺幽王”之作;《大雅》中还有两篇,共37篇。尽管《诗序》未必完全可靠,但《小雅》中的《节南山》、《正月》、《十月之 交》、《雨无正》、《小旻》《青蝇》;《大雅》中的《瞻卬》、《召旻》等8篇,则大体上可以相信是刺幽王之诗。在这些诗篇中,淋漓尽致地描绘了幽王时代许 多亡国的征兆。如天子暴虐昏庸、荒淫腐朽,信用奸佞,不纳忠言;朝政紊乱,谣言蜂起,世风日下,善恶颠倒;天灾不治,饥馑遍地,百姓流亡,哀鸿遍野……读 之令人触目惊心。下面仅录《小雅。小旻》一篇,以见一斑。这个诗歌表现了一个忠正的朝臣,对于谗臣当道,天子偏听偏信,不纳忠言,不 用贤才,以至朝政日非,社会动乱等情况的忧虑与愤怨之情。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
  谋犹回遹,何日斯沮。
  谋臧不从,不臧覆用。
  我视谋犹,亦孔之邛。”
  (皇天太暴虐,降祸于下方苍生。
  朝廷的谋划俱昏庸,不知何时能改正。
  良谋善策不听从,歪门邪道反重用。
  我看朝廷的决策,实在犯了大毛病。)
  
  “潝潝訾訾,亦孔之哀。
  谋之其臧,则具是违。
  谋之不臧,则具是依。
  我视谋犹,伊于胡底?”
  (叽叽喳喳诋毁人,使人无限伤情。
  谁有什么好谋略,他们全都不听从。
  对于那些坏主意,却都采纳去执行。
  朝廷所做皆弊政,走到哪里算一程?)
  
  “我龟既厌,不我告犹。
  谋夫恐多,是用不集。
  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
  如匪行迈,谋是用不得于道。”
  (占卜的灵龟已厌倦,不再向我报吉凶。
  谋臣策士虽然多,没有善政可成功。
  议论纷纷满朝廷,谁敢指出其弊病?
  好像道听与途说,哪有良计可听从。)
  
  “哀哉为犹,匪先民是程,匪大犹是经。
  维迩言是听,维迩言是争。
  如彼筑室于道,谋是用不溃于成。”
  (如此决策使人悲痛,先人的经验不遵从,远大的计划不经营。
  浅薄之言王爱听,肤浅之见互争宠。
  好像把宫室建在大路上,这种谋划难成功。)
  
  “国虽靡止,或圣或否。
  民虽靡朊,或哲或谋,或肃或艾。
  如彼泉流,无沦胥以败。”
  (国家虽然无礼法,仍有圣人在国中。
  百姓虽然很贫弱;有人明哲,有人足智多能,有人仪表端庄,有人说话条理分明。
  人才像泉水流去匆匆,不及时任用,终难成功。)
  
  “不敢暴虎,不敢冯河。
  人知其一,莫知其他。
  战战竞竞,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不敢空手打老虎,不敢徒步涉水行。
  人们只道我不勇敢,却不知到处有险情。
  我每天都是战战竞竞,好像临近深渊,好像脚踏薄冰。)
末世征兆三:贵族官僚腐败
  
  在《诗经。小雅。十月之交》中,诗人列出了一个最主要的佞臣的名单: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
  家伯维宰,仲允膳夫。
  棸子内史,蹶维趣马。
  木禹 维师氏,艳妻煽方处。”
  (皇父是卿士,番是司徒。
  家伯是宰夫,仲允是膳夫。
  棸(音邹)子是内史,蹶父是趣马。
  木禹(音举)氏是师氏,美丽的妻子煽动幽王做坏事。)
  这七个佞臣的职务是:
  皇父,大约就是虢石父。卿士,相当于丞相。
  司徒:主管土地和教育。
  家伯:就是宰夫,是辅佐卿士的官员。
  膳夫:主管宫中饮食。
  内史:主管法令文件和封赏的策命。
  趣马:主管宫中马匹。
  师氏:国王、太子和贵族子弟的老师。
  艳妻当然指褒姒。这七个重臣掌握了朝中的大权,与褒姒朋比为奸,在朝中炙手可热,干尽了坏事。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
  胡为我作(诈),不即我谋?
  彻我墙屋,田卒污莱。
  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这个皇父,难道不是好人?
  为什么欺骗我,不和我商量?
  拆毁我的墙和房屋,我的田地积水长草一片荒芜。
  还说:不是我不善良,按礼制应该这样。)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
  择三有事,亶侯多藏。
  不慭(音印)遗一老,俾守我王。
  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皇父太圣明,在向地筑城。
  选择司徒,司马和司空,全都贪赃枉法囤积钱粮。
  不愿留下我这老人,来辅佐国王。
  选择好的车马,把储积的财物运到向。)
  “黾(音敏)勉从事,不敢告劳。
  无罪无辜,谗口嚣嚣。
  下民之孽,匪降自天。
   噂(音尊)沓背憎,职竞由人。”
  (我竞竞业业地干公务,不敢诉苦摆功。
  没有什么罪过,却受到诬陷,众口嚣嚣。
  百姓所受的灾殃,并非从天而降。
  当面谈笑,背后使坏,灾祸都是坏人造成的。)(以上都引自《十月之交》)
   这个皇父,占据了国家的要职,形成了一个包括褒姒在内的小圈子,控制朝政,欺压群僚。朝廷中邪气上升,正气下降,循规蹈矩的臣僚受到排挤。他还强拆别人 的房屋,霸占别人的土地,用储积的财富和朝廷的财物营造私邑——向(今河南济源市南)。诗人的结论是:天灾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祸。
  当然, 这些末世的征兆,并非始于幽王,在厉王时期已经有所发展。虽然经过所谓宣王中兴,不过取得一些暂时的稳定,深层次的矛盾并没有解决。到了幽王时,由于天子 的昏庸,朝政的腐败,在天灾和人祸的交互作用下,末世的征兆更加明显,西周政权便处于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状态中了。
  
  本章主要参考篇目
  1、《史记。周本纪》
  2、《国语》:《周语》上、下,《晋语》一,《郑语》
  3、《诗经》:《小雅》:《节南山》、《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大雅》:《瞻卬》、《召旻》。
  4、《诗序》
  
  ①黎虎:《夏商周史话》,北京出版社,1984年版)。
  ②太原:今地不详。不是今之山西太原。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认为是现在的甘肃镇原。
  ③据《史记。周本纪》,申侯还联合了缯国共同进攻镐京。但西申和犬戎都在西方,缯国却在今山东枣庄,恐《史记》有误,故不录。
  ④枭,《说文》:“不孝鸟也。”《汉书音义》:“孟康曰:‘枭,鸟名,食母。’”据说这种鸟长大了会吃掉自己的母亲,所以古人认为它是一种恶鸟。鸱,音痴,猫头鹰。现代人认为猫头鹰吃老鼠,是益鸟;而古人却认为它是不祥之鸟。
  ⑤《毛诗》,就是今本《诗经》,相传为毛亨所传授,也有认为是毛亨、毛苌叔侄二人共同传授者。二人生平不详,一说是战国末至秦朝人,一说是西汉初人。《诗序》,是《诗经》各篇的序言。作者不详,有孔子、子夏、毛亨,卫宏(东汉人)等说法,迄无定论。
  二五 西周末日、迷雾重重
  
  大幕拉下来了
  
  关于西周灭亡的经过,我们在上面已有所涉及。为了眉目清晰,现在还有必要完整地叙述一下。史料主要出于《史记。周本纪》和《国语》、《左传》、《竹书纪年》。
  宣王在位46年,于公元前482年死去。由太子宫湼继位,就是幽王(前781-771)。
  幽王二年(公元前780),关中地区发生大地震,岐山崩裂,渭,洛,泾三川断流。
  幽王三年(公元前779),幽王开始宠爱褒姒。
  幽王五年(公元前777),幽王要废掉申后和太子宜臼,立褒姒为后、褒姒所生的伯服(伯盘)①为太子。宜臼逃到申国。
  幽王八年(前774),废立之事成为现实。
  幽王九年(前773),申侯与犬戎,缯国结盟。
  幽王十年(前772),幽王派兵伐申,目的是要杀死宜臼。
  幽王十一年(前771),申,缯,犬戎等攻入镐京,幽王被杀于骊山之下,褒姒被虏走,伯服与幽王共同遇难。
  幽王死后,西周政治形势复杂,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虢公翰立王子余臣(幽王的另一个儿子)于携(携地不详,大约距镐京不远),称为携王。申侯,缯侯,许文公等立太子宜臼于申,就是平王。
  这里需要解释两个问题:
  虢公翰,虢国(今陕西宝鸡东)的国君。梁玉绳《古今人表考》认为是虢石父的儿子,也有人认为就是虢石父,总之是幽王和褒姒的同党。
   申国:有两个。一为南申,就是申伯之国,在今河南南阳市唐河一带;一为西申,就是申侯之国,在今陕西,山西间,一说在今陕西骊山一带,就是平王的外公 家。原来人们认为平王的外公家是南阳那个申国,因而很多事情说不清楚。《竹书纪年》提出了西申之说,许多疑问才得以迎刃而解。
  两周之际二王并立,长达二十多年。这么大的一件事,《史记。周本纪》却毫无记载,只见于《左传》和《竹书纪年》。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
  “至于幽王,天不吊周。王昏不若,用愆厥位。携王奸命,诸侯替之,用迁郏辱阝(音辱)。”
  (到了幽王时,上天不保佑周。幽王昏乱,倒行逆施,因而失去了王位。携王干犯天命,诸侯废掉他而另立继承人,因此迁都郏辱阝。)
  郏辱阝,今河南洛阳市。
   《竹书纪年》就说得更详细一些。但《竹书纪年》自从晋朝发现后,流传下来的本子内容逐渐错乱,以至于最后佚失。唐宋人所引用的文字,就出现了岐异。按照 上引《左传》的说法,是幽王死去之后,虢公翰才拥立王子余臣即位于携,然后申侯、缯侯等拥立太子宜臼即位于申。而《春秋左传正义》孔颖达(唐人)引《竹书 纪年》说:
  “平王奔西申,而立伯盤(即伯服)以为太子,与幽王俱死于戏(骊山一带)。先是,申侯、鲁侯(应为缯侯),许文公立平王于申。以本太子,故称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于携。周二王并立。”
  这是说:幽王在世时,太子宜臼逃到申国去,幽王立伯盤(伯服)为太子。申侯、缯侯,许文公等在申国拥立宜臼为王,就是平王。因为他是太子,称为天王,表示是王统的继承人。幽王死后,虢公翰等又在镐京附近的携地,立王子余臣为王,就是携王。
  按照这个记载,幽王未死前,已经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就是幽王和平王的并立。幽王死后,又有平王与携王的并立。
  但北宋刘恕《通鉴外纪》所引《竹书纪年》却说:
  “幽王死,申侯、鲁侯(缯侯),许文公立平王于申;虢公翰立王子余臣,二王并立。”
  这是说:幽王死后,才出现了“二王”并立的局面。
   我们认为:《左传》和《通鉴外纪》引《竹书纪年》的说法是正确的,“二王并立”是幽王死后的事。在幽王还没有死的情况下,平王怎么能和老爸分庭抗礼呢? 在礼制和宗法观念盛行的西周,那是大逆不道的事。作为总导演的申侯是不会这么干的。平王在申称“天王”,是针对携王的,表示自己是正统的太子,地位高于任 何王。如果是幽王未死,他针对老爸而称“天王”,岂非不合情理?揆之常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幽王被杀的第二年,就是平王元年(公元前770),秦襄公、晋文侯、郑武公、卫武公等以武力护送平王东迁雒邑,历史上称为东周,也就是春秋时代的开始。西周立国276年,共有十二个王,至此终于灭亡了。
  作为西周历史的一个余波,关中地区的携王在平王21年(公元前750)为晋文侯所杀,“二王并立”的局面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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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平王有“弑父”之嫌?
  
  两周之际的政治形势错综复杂,由于记载的残缺,许多问题至今难以搞清,给学者留下了许多推理和想像的余地。其中有一个重要的伦理问题,就是周平王是否有杀父之嫌?是否违反了伦理道德?
  明清之际的大思想家顾炎武说:
  “今平王既立于申,自申迁于雒邑,而复使周人为之戍申,则申侯之伐,幽王之弑,不可谓非出于平王之志者矣。当日诸侯但知其冡嗣为当立,而不察其与闻乎弑为可诛。虢公之立王子余臣,或有见乎此也。”(《日知录》卷二《文侯之命》)
  (如今平王既然在申即王位,从申迁到雒邑,又让周的军队戍守申国,那么申侯的征伐镐京,幽王的被杀,不能说不出于平王的本意。当时的诸侯只知道他是继承人应该被立为王,而不考察他参与了弑父之事,其罪当杀。虢公立王子余臣,或者是有见于此。)
   顾炎武的立论,是以“周人戍申”为根据的。这件事见于《诗经。王风。扬之水》。这首诗所反映的是:周平王东迁 以后,派出军队帮助申、甫、许三国戍守。担任这种戍守任务的士兵背井离乡,对此颇有怨言,发出“哪年哪月能回家”的感叹。顾炎武据此认为:平王派兵帮助申 国戍守,可见他与申国的关系很铁,当初申侯和犬戎进攻镐京,杀死幽王这件事,应该合乎平王的心愿,平王是共谋。
  但顾炎武把“戍申”之事弄错 了。我们在上面已经提到:从《竹书纪年》的记载来看,申侯的申是西申,学者认为在今陕、晋交界处,一说在今陕西骊山一带。而《扬之水》所反映的戍申,是南 申,在今河南南阳市唐河县境内。甫国,就是吕国,在今河南南阳市境内。许国,在今河南许昌市。当时南方的楚国日渐强大,平王派兵帮助这三国戍守,是让它们 做朝廷的屏障,是一种战略上的考虑,与杀死幽王之事没有关系。但尽管顾炎武把论据用错了,其论点还是值得重视的,他认为周平王是申侯的同谋者,有杀父之 嫌。
  清代学者崔述也认为这件事不合情理。他说:
  “宜臼之于王,父子也。申侯之于王,君臣也。王逐宜臼,听之而已,申侯亦不应必欲 助其甥以倾覆王室也。君臣,父子,天下之大纲也。文,武未远,大义犹当有知之者。况晋文侯,卫武公,当日之贤侯也;而郑武公,秦襄公亦皆卓卓者。宜臼以子 仇父,申侯以臣伐君,卒弑王而灭周,其罪通于天矣。此数贤侯当声大义以讨之。即不然,亦当更立幽王他子或宣王他子,何故必就无君之申而共立无父之宜臼焉。 (《丰镐考信录》卷七)
  崔述的意思是:这不可能是事实,他对这些记载并不相信。反过来说: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么宜臼“以子仇父”,申侯“以臣伐君”,都是大逆不道的。晋文侯,卫武公等也不应该无原则地拥立宜臼为王,跟着淌这湾混水。
   和这个问题有关联的问题是:“二王并立”,究竟谁具有合理性?而按照顾炎武和崔述的观点,应该是携王具有合理性。顾炎武指出宜臼有杀父之嫌以后说:“虢 公之立王子余臣,或有见于此也。”崔述认为:如果宜臼真和杀死幽王之事有关联,那就应该“更立幽王他子或宣王他子”,而携王余臣不就是“幽王他子”吗?
  但按照传统的主流观点,却多认为平王登立具有合理性。《左传》说“携王奸命”,《史记》对携王的事只字未提,都表现了对携王的贬斥或冷漠。
  现代学者,指斥平王“弑父”的也不乏其人。他们的论点,基本上没有超出顾、崔二氏的范围,我们就不加以引录了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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